衆臣再次齊聚平台,紛紛猜測着皇帝有什麽最新消息。楊改革臉上的笑容,隔着老遠都可以看到了。
“諸位,陝西剛剛來了最新消息,呵呵……諸位猜猜,是什麽消息……”楊改革一邊笑着,一邊宣布到。
衆臣見皇帝臉上的笑,老遠及可以看到了,于是,紛紛不住的猜測到底是什麽消息,讓皇帝如此的高興。
“啓禀陛下,臣猜,是不是陝西的民變,沒有發生啊?”一個大臣立刻嚷了出來,根據時間算,二十三日的消息應該今日到,能讓皇帝如此高興的消息,還是陝西來的,估計也就這個了。
楊改革笑着搖搖頭。
“啓禀陛下,臣猜,該不會是叛匪束手就擒,陝西民變轉危爲安吧……”一個大臣見皇帝搖頭,也跟着猜到。
楊改革笑着再次搖頭。
“這是陝西來的信,諸位卿家自己看吧,看完了,就知道爲什麽朕如此高興了。”楊改革拿起徐光啓的信件,開心的宣布着,陝西的移民,已經完全明了,沒有了以前那種“黑幕”的感覺,有了這封信,陝西移民可以說,已經是一個相當成熟,完完全全可以執行的計劃了。
群臣開始閱讀信件,信件的内容被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了出來。念到以羊皮筏子代替船,可以在十月底之前,将大部分災民順着河流轉移出陝西的時候,人群爆發出了齊齊的喝彩聲。
“好!好!好啊!這個辦法好……”
“妙,妙啊!這個辦法,當真是奇思妙想,……陛下,陝西之事,終于不用再怕矣,有此物,一日行四百裏,災民要出陝西,也不過是幾天就可以了,這當真是前所未有之壯舉啊!陝西移民,可行,大好……”一個大臣老淚縱橫的說到。
“陛下,此物如果是真的,當真是解決陝西問題的絕佳辦法了,沒料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之物啊!一日四百裏,即便是騎馬,也不如此物快啊……,百萬移民,臣覺得,有了此物,也不過如此……,陛下,臣堅信,有了此物,陝西移民不再是問題……”一個以前不太看好皇帝百萬移民的人,這次,也是相信皇帝能夠在今年之内把百萬移民轉移出陝西,徹底結束大旱之後大民變的格局。
……
楊改革兩手虛壓,興奮的群臣,才算是安靜下來,這個消息,當真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比什麽鎮壓了某處的民變更加的好,這個消息,直接關系到陝西移民成敗。
“朕也覺得這是件好事,其中的關系,朕就不多說了,先說說羊皮筏子運人的可行『性』吧,諸位對羊皮筏子運人可有疑問?”楊改革渾身說不出的舒坦,比打仗抓了某個農民造反頭目更加的讓人高興。
群臣踴躍發言,這件事,基本上,闆上釘釘了,寫信的是徐光啓,還有周延儒的具名,光是這一條,群臣就信了大半,這個主意的發起人,居然是史可法,史可法的老師左光鬥那可是大名鼎鼎,有了這條,連還想抓一些小辮子的人,也沒有理由懷疑了,基本上,這種組合的可靠『性』,無限接近可靠,如果這種組合傳出來的消息都還不可靠,那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麽能相信的人了。
“回陛下,沒疑問,此事,乃是師從左光鬥的史可法提出的,又經過了徐閣老和周狀元見證,絕對不會有假的,陛下,此事,确鑿無疑……”一個大臣立刻提出來,這事,光是看涉及的人名,就可以完全相信了。
“正是,陛下,此事,絕無意外,絕對可靠,想史可法自願到府谷縣去當移民官,必定是體察民情,深入民間的,否則,不可能知道如此絕妙的辦法……”
對于用羊皮筏子救災,朝廷裏的大佬們,那是深信不疑,相信絕對有此事。一個大臣的書讀得很多,記『性』不錯,甚至還舉例曆史上用羊皮筏子的事,以此來增加這件事的可靠『性』。
楊改革聽了這個大臣的話,很想對他說,既然你知道,早不說出來?看來,光讀書是沒用的,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是沒錯,這種隻會讀書,不理解其中含義的人,即便是能把天下所有的人都背下來,也就是個腐儒。
“嗯,朕也深信不疑,故此,才會如此大喜,呵呵,說實話,朕以前也隻是想到了以船運送災民,那裏知道,陝西這地方,行船不甚方便,呵呵,如果不是史可法及時的提出以羊皮筏子運送災民,朕怕這陝西的移民,還真是一件麻煩事,如今,有了史可法這個以羊皮筏子運人的辦法,轉運陝西災民出陝,完全不是問題了……”楊改革一看見徐光啓寫的信件,就完全相信,用羊皮筏子運人的真實可靠『性』,起碼,楊改革在以前的電視上,沒少看見羊皮筏子。
“陛下洪福……”
“陛下洪福……”
群臣紛紛朝着楊改革道喜,有了這個“法寶”,陝西的問題,似乎已經不算是問題了,誰都知道,隻要把陝西的災民運出了陝西,陝西那地方的民變,也就成了無本之源。沒有大量災民參與的造反,那隻能說是山賊、土匪鬧事,離民變還差遠了呢。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隻要陝西的災民出了陝西,則陝西民變,立刻冰消雪融……,移民最難的是轉運糧食,糧食的轉運,又難在逆流而上過潼關,隻要災民出了潼關,到了黃河下遊,則轉運糧食,轉運人口就相當的便利了,可消耗極少,大批的轉運災民,陛下,小小的羊皮筏子,如今,是爲我大明朝立下大功了……臣提議,該當嘉獎……”一個大臣搖頭晃腦的說到。
“……正是,陛下,移民赈災難就難在糧食運不進陝西,災民出不來,強行運糧食進陝,消耗實在是太龐大了,如果能有一個辦法輕松快速的把人運出來,那麽,移民赈災這件事,則簡單易行了許多,陛下……移民有望,轉移安置百萬災民,不是一句空話矣……”一個大臣感慨到,這封信當中說到,羊皮筏子順河而下,可以日行四百裏,也就是說,即便是從府谷縣這種地方往下漂,三四天時間,也完全可以出陝了,出了陝西,到了河南境内,那就不用怕了,潼關以下,是可以行大船的,糧食的消耗也很少,從江南調糧,十成糧食,不過消耗掉一二成左右,要養活百萬災民,也養得起。這個大臣從最開始,是對皇帝的百萬移民持懷疑态度的,因爲還從來沒有那個朝代能夠做到一年之内移民百萬的,雖然皇帝舍得花錢,但是,還是有不少人對皇帝的計劃持懷疑态度,如今,看到了這個簡便的方法,是徹底的相信皇帝不是說假話,說空話了,開天辟地以來,有組織的百萬移民,就要在此時成爲現實,故此,也是感慨萬千。
“……陛下,此乃我朝之幸也,想從江南調糧食上去,到河南開封,不過消耗掉一二成,要過潼關到西安府,則至少要消耗掉二三成,如果要逆黃河而上,把糧食送到府谷這種地方,得消耗掉六七成糧食,甚至七八成,如果還走陸路把糧食運到一些州縣,則要消耗掉**成的糧食,甚至有消耗掉九成多的也不少,災民在陝西坐等朝廷的救濟,難……難上加難!不是朝廷不救濟,實在是有力未逮,轉運困難啊……如今如果能有幾天就可以把災民運出陝西的辦法,則糧食的消耗大減,陛下,百萬移民不是空話,更不是假話,陛下,奇迹,奇迹啊!如此短的時日,大規模的移民,前所未有,可謂千古以來的奇迹……,此足以流傳千古……”一個大臣老淚縱橫,動情的說到。
楊改革的眼睛,也有點濕潤了,在這幾百年前的明末,要組織百萬人口的轉移,其工程的艱巨,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好,朕決定,全力支持這件事,徐師傅在信中所言,已經在着手進行此事了,動員各州縣的移民官宰殺牲口,制作皮筏子了,還派了副欽差周延儒到甯夏鎮,甘肅鎮去收購羊皮筏子,更是準備到那些蒙古部落那裏收購羊皮,此事,諸位也說說吧……”楊改革見群臣難得在同一件事上有一緻的意見,所以,也就發揚“民主”,讓大家讨論讨論,争取把羊皮筏子運人這件事,達成廣泛的一緻,不管怎麽說,這件事,越多的人支持越好。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徐光啓的信件裏說了,他已經開始動手了,讓整個陝西八十餘州縣,都開動制作羊皮筏子,更是北上去購買羊皮筏子,其中牽涉的銀子,又是一大筆,楊改革内帑了的銀子已經不多了,不得不把這事拿出來再說說,提醒群臣,掏銀子的時候到了。
對于這件事,群臣基本上都是支持的,因爲這裏面牽涉的人,一方面是帝黨的徐光啓,另外以方面,則是史可法,周延儒這兩個東林黨的人,在東林黨和帝黨的人占了絕大多數的朝堂裏,基本上很難在有反對的聲音。
“啓禀陛下,臣以爲,應該支持,更應該從速,此事,不宜拖得過久,時機稍縱即逝……”
“啓禀陛下,臣也贊成,特别是副欽差周延儒周大人去甯夏鎮,甘肅鎮購買皮胎一事,更是得支持,從甯夏鎮順河而下,四五天就可到我朝的府谷縣,再從府谷縣順河而下,又三四天,可出陝西,陛下,陝西移民的關鍵,其實,又在陝北,有此法能迅速的轉移出陝北的災民,此事,絕對應當支持,隻是,收購皮筏子,雇傭皮筏客,甚至找蒙古人購買牛羊,這些都是需要銀子的,陛下,這銀子……”說來說去,事情 很快就牽涉到了銀子的事上去了。
“是的,徐師傅在心中說,最少要宰殺将近二十萬頭牲口,另外,還從甯夏鎮,甘肅鎮大批雇傭皮筏客,皮筏子,購買蒙古人的牛羊,這些都是需要額外用錢的,近二十萬頭牲口,估『摸』,得四十萬多萬兩銀子,加上周延儒那裏的,怕得五十萬兩銀子的開銷……”這個賬,在信裏已經算得很清楚了。
“……朕雖然移民安排了千萬兩銀子,不過,好似如今到位的卻不多……,鹽商那裏的銀子是怎麽回事?朝廷上下都等着那批銀子救急,他們是什麽意思?站在一邊看戲?都說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朕怎麽看這些鹽商,一個個都心安理得的站在一邊看好戲似的?他們準備什麽時候交銀子?莫不是,一定得等到今年的最後一天才能拿銀子?”楊改革說到移民的銀子,就肯定會牽扯到鹽商那筆銀子,說到鹽商,就鐵定得發火,那群鹽商的銀子還是沒有到位,眼看着,明末局面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可惜,那批人還在站在一邊看好戲……
剛剛還是有說有笑的群臣,被這事搞得沒話說了,要說鹽商的銀子,那水可就深了,一個個縮頭縮腦,忌諱得很。
沉默了一陣,楊改革歎息,在明朝最關鍵的時刻,你們躲開了,那日後可就别怪我手辣,鹽商不鏟除,誓不爲人。
“呵呵,危難時刻見真情啊!算了,這銀子是指望不上那些鹽商了,朕出吧,反正朕一千萬都投了,也不差這五十萬……”楊改革對鹽商的怨恨,早已到了無可忍耐的地步了,不過,動手清除鹽商,卻要等今年年底,明年年初,楊改革隻能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和怨恨,笑着自己掏銀子。
“陛下聖明……”一衆大臣又開始上馬屁。
“鹽商的銀子,諸位,你們就都催催吧,如今,我大明朝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了……”楊改革實在憋屈,想讓大臣們催催鹽商的銀子,因爲楊改革也知道,鹽商們的後台,就是這群人,本想說幾句臉面上的話,奈何心中怨恨,實在是說不出口,也就沒了下文。
群臣又唯唯是諾了一回,這鹽商,那個是沒後台的?交不交銀子,當真要看别人心情,看别人願意不願意從指甲縫裏扣出來一點給朝廷,這拖欠,在明朝,絕對不是什麽新鮮名詞,大家都是打的拖欠的注意呢,皇帝想多收一文錢……哼哼……,不少大臣偷偷的看了眼皇帝,如此想到。
楊改革瞧着群臣那副躲閃的樣子,再看一個個不願意的模樣,更加不想開口了,心中的怨恨,無以複加。今日大明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無情也無義,日後可别怪我下狠手,楊改革除了心中毒惡的詛咒,也沒更好的辦法。
本來是一場高高興興的召見,鬧到最後,君臣算是不歡而散。
平台召見草草的就散了。
事情最終确定下來,朝廷全力支持徐光啓做皮筏子,不管是各州縣的兩千皮胎,還是周延儒遠赴甯夏鎮,甘肅鎮招募皮筏客,購買皮筏子,還是購買蒙古人的牛羊,朝廷都支持,更是把範圍擴大到臨近陝西,其他布政司轄下的州縣,也都需要支援陝西皮筏子,這一條,讓楊改革心中又好受不少,不過,也好不到那裏去,因爲,這都是需要楊改革一個人出錢的。
戶部永遠是一個沒錢的貨,不伸手要錢,都是萬福,鹽商的銀子,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了,如今交的錢,屈指可數,加的田賦,倒是沒問題,基本可以足額收上來,不過,也有一個時間問題,夏稅較小,秋稅更是要到明年才會徹底的交齊,何況,田賦很大一部分要保證糧食的供應,畢竟百萬災民,所需要的糧食,不是一個小數目,所以,如今的移民,所用的銀子,大部分還是楊改革自己掏銀子。
這次平台召見,是不歡而散,楊改革一個人在平台生悶氣,幾次都想拿東西砸人,硬生生的忍了下來,結果就是自己生悶氣,怄到快吐血。
“大半,内帑裏還有多少銀子?”怄到不行的楊改革還是得掏銀子,陝西移民,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如論如何,也不能掉鏈子。
“回陛下,早已不足百萬了……”王承恩是沒敢說實話,内帑的銀子從當初的高達數百萬兩,到如今的幾十萬兩,花錢的速度,比流水還快些,王承恩怕說出來,吓着皇帝,眼看着皇帝的臉『色』不好,再把這個壞消息告訴皇帝,怕皇帝受不了。
“不足百萬?具體的是多少?二十萬?四十萬?還是八十萬?九十萬?”楊改革仔細的問到,自己的銀子不多,自己知道,具體的多少,就不知道了,如今又到了精打細算的時候了,不得不問個仔細。
“回陛下……,似乎,似乎隻有五六十萬兩了……”王承恩說着,就底下了頭,不敢看皇帝,五六十萬兩,還不夠皇帝一個月的開銷。也就是說,下個月,皇帝就得斷頓了。
楊改革氣鹽商的銀子氣到不行,怄到肝糾結、心絞痛。心中的憤怒和怨恨早已到了極點,又氣又怄,有噴血的沖動。
楊改革用手指指壓了一下胸口,才覺得好點,否則,怕就是一口血噴出來了。
王承恩見皇帝鼓着眼睛,不斷用手按壓胸口,面『色』相當差,流着淚,過來幫皇帝按壓,其中原委,他這個跟着皇帝的人,自然明白。
王承恩的淚水,“叭嗒叭嗒”的一直往下掉,就沒斷過,掉到皇帝的衣服上,楊改革雖然也知覺了,但是沒作聲,在這個明末,真心望自己好的人,不多。
過了好長一氣,楊改革才緩過一口氣來。
稍微好了點,楊改革才問到:“大半,這五六十萬,可除開了下個月該發出去的軍饷之類的?”
所謂每月該發出去的軍饷,比如東江鎮『毛』文龍那裏,比如袁崇煥那裏,比如新軍等等,這些都是直接從内帑裏撥銀子的,每月都是不能少的。
王承恩早已流紅了眼,一邊流淚,一邊說到:“回陛下的話,陛下撥下的軍饷等開銷,向來都是足額,當月發下去的,所以,到了下月初,那些銀子就得按時撥下去,所以,這些銀子,也就夠支撐下個月的開銷而已,到了下下月,就……”
楊改革苦笑,也逐漸明白了崇祯在十七年的時候,那種絕望的心情了,那個時候的崇祯,怕除了絕望,真的就什麽都沒有了,除了一顆君王死社稷的心。楊改革再算算,自己起碼不比十七年的崇祯差,自己起碼還可以想些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