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血痕


“汪汪……!!!”

它在憤怒而瘋狂的嘶聲咆哮,它對着鋼筋焊成的籠子又咬又撞,在牙齒和籠子的不斷對抗中,一陣陣令人心顫的可怕聲響從它的嘴裏不斷發出,灼熱的鮮血更是從它的頭上,它的身上不斷的噴湧而出。

它就像是瘋了一樣,拚命的咬,使勁的撞,當“動物保護協會”的工作人員小心的把一份口糧送到它面前時,它一爪就将這份口糧掃出三四米遠。

它不吃不喝不睡,它隻是拚命的叫,拚命的咬,拚命的撞,那種不計生死飛蛾撲火式的執着,吓壞了動物保護協會裏的每一個人。他們實在不明白,爲什麽這隻混身傷痕累累,連後腿都曾經被人打斷過的流浪犬,會這樣激烈的抗拒協會爲它提供的舒适生活環境。

難道他們的狗屋鋪得不夠軟?難道是他們買的口糧不适合它的口味?!

它不知道在外面流浪多久了,在接到舉報之前,它已經在赤石山脈下的巫峰鎮整整呆了三個月時間。它實在是一隻聰明的流浪犬,它居然懂得如何去推開垃圾箱,然後跳進去尋找可以裹腹的食物,它每天都在一個又一個垃圾箱中穿梭,什麽發黴的面包,什麽變質的火腿,什麽小孩子咬了一口嫌不好吃丢掉的蘋果,發了芽不能再食用的土豆,甚至是喝了一半的礦泉水……隻要是能吃能喝的東西,它都不會放過。

一些好心的鎮上居民,也會時不時的拿上一些食物喂它。一位農夫更是好笑又好氣的發現,那隻流浪犬在他身邊側起頭看着他工作了幾個小時後,居然就學會了用自己的爪子從農田裏……偷蘿蔔!

從此三天兩頭,這隻流浪犬就會光顧一次農田,喜歡吃蘿蔔的狗,這還真是第一次得睹,好在它的胃口并不算很大,少上幾顆蘿蔔也無足輕重,那個農夫有時候甚至還會直接挑出一顆大蘿蔔直接丢給流浪犬,并且笑着附上一句善意的戲谑:“喂,小家夥,你悠着點吃,小心拉肚子了。”

它天天都在垃圾箱裏尋找食物,實在餓極眼了,就象個小賴皮似的跟在那些看起來就愛心橫溢的小女孩,小姑娘的身後,總要混上一塊剛出爐的面包,或是一根烤腸才會搖着尾巴飛快的跑開。但是不知道爲什麽,這隻能吃會吃的流浪狗還是瘦骨嶙峋,走起路來都一飄一晃的,讓人看到它,就不由自主的擔心它的健康。

“它已經不吃不喝整整絕食四天了!”動物保護協會的一位女孩子眼睛裏含着淚水,叫道:“我們已經爲它檢查過了,明明沒有狂犬病,它爲什麽會這樣暴躁不安,它再這樣下去,它會死的!”

動物保護協會的會長望着那隻幾天以來一直陷入狂噪不安狀态的流浪狗,沉思的道:“也許是因爲它已經流浪慣了,不習慣被人關進小小的狗屋裏。或者是……它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必須它要去完成。”

“那我們把它放了好不好?”女孩子用含淚的美麗的大眼睛柔柔的望着會長,輕聲道:“我們成立動物保護協會就是爲了幫助這些受傷又沒有主人幫助的可憐小動物,如果是因爲我們限制了它的自由,而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在我們面前自虐而死的話,我們還是放了它吧!”

看到動物保護協會會長微微點了點頭,那個女孩子唇角猛然綻出一絲快樂的笑容,她擦着眼淚飛快的跑過去,拉開了狗屋上的門栓。

“可憐的小動物?”動物保護協會會長皺着眉頭,看着被這隻流浪犬用鋒利的牙齒在純鋼栅欄上留下的一排排牙印,搖頭輕聲道:“在這個世界上,誰敢說格鬥型比特犬是可憐的小動物?尤其是這種獨自流浪的比特犬,在某種程度上,它甚至比孤狼更可怕!爲了幫助這麽一隻‘可憐的小動物’,我們可是現在還有五名會員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呢。”

那個女孩子并沒有聽到動物保護協會會長自言自語說出來的話,她伸出手對那隻慢慢跑向大門的比特犬用力搖晃,她拚盡全力叫道:“喂,小家夥,你以後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啊!健康第一!!!”

“對了,請等一下!”

那個擁有如大海一般微微綻着蔚藍溫柔的女孩子,從壁櫃裏取出兩袋優質狗糧,用一根細繩子把它們串在一起,在比特犬疑惑的目光中,她将兩個裝滿食物的紙袋綁在了比特犬的脖子上,她輕輕撫摸着比特犬毛茸茸的頭,輕聲道:“如果在外面實在過不下去了,記得再回來找我啊!”

比特犬在這個少女溫柔的無慰下,發出舒服的唔咽,但是它的目光卻直直落到桌子上,那個少女敏感的發覺了比特犬的小動作,她抿着嘴微笑道:“看來那些鎮裏的大叔們說的是一點也沒有錯,原來你真是一隻傳說中喜歡吃蘿蔔和水果的小狗狗啊!”

比特犬歡快的搖着尾巴,看着這個溫柔的少女将兩個紙袋中的優質狗糧,換成了兩個又大又紅的蘋果。

“會長你看到了沒有,它走的時候,它的眼睛在笑呢!”少女開心的向那隻比特犬道别,她的眼睛滿是做了一件好事的快樂與幸福,“讓每一個進入我們動物保護協會的小家夥感到幸福,才是我們真正的工作啊!”

“是嗎?”已經四十多歲,人生經曆要比這個少女多出幾倍的會長,輕聲道:“我看到的,卻是它的焦急與憤怒,我想除了你這位愛心橫溢的小天使之外,它已經把我們這裏所有的人都恨之入骨了吧!”

比特犬不恨他們,它知道這些人都是好意,他們幫它洗澡,爲它療傷又給它提供舒适的環境和可口的口糧,如果它隻是一條普通的流浪犬,它真的會沉迷在那個如天使一般溫柔的女孩子的笑容中。

但是,它不是一隻普通的流浪犬,它是……傅吟雪并肩戰鬥的夥伴!

它慢慢的奔跑,它知道憑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一旦全力沖刺,隻怕還沒有回到赤石山脈的主峰上,它就會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兩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就挂在它的脖子下面,雖然它更喜歡吃肉食,但是幾天沒有吃一點東西,嗅着蘋果散發出來的清香,它仍然忍不住一路口水長流。最後它終于無法忍耐饑餓,跑到路旁狠狠咬了幾口野菜。

“我……呸!不,應該是,我……汪!!!”

這些不知名的植物真難吃啊!怎麽男主人和那個被他稱之爲小霞的女主人,卻可以坐在一起,吃得有滋有味?!

就在這個時候,路上突然傳出來一陣驚呼:“媽媽快看啊,有一隻喜歡吃草的狗狗啊!”

他奶奶的,如果有選擇,哪條狗不喜歡啃骨頭啊,鬼才喜歡吃草呢!

比特犬慢慢的跑進巫峰鎮上面的深山,它輕車熟路的在山道中穿行,它小心的不讓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紙袋被樹枝勾破,它足足在叢林密布的山區裏跑了二十多公裏,才終于“哧哧”喘着粗氣的爬進一堆灌木中。

沒有親自走進這堆到處是刺的灌木中仔細觀查,你就不會發現,原來在這堆灌木的下面,竟然有一個漆黑得不知道有多深的山洞。

比特犬小心的探出頭,對着山洞叫道:“汪!汪汪!!汪汪汪!!!”

我全身無力的躺在山洞底部,比特犬的叫聲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上帝的低語,平安夜的聖歌。

三個月前我爲了躲避幾百支搜捕隊的追殺,跳進了這叢灌木下的洞穴裏,一跳進來我就發現,我自己把自己丢進了一個進退不能的絕地。

這個洞穴竟然是葫蘆形的,而且有十四五米深,沒有繩索和必要的工具,憑我斷了一根手筋的雙手,根本不可能從這裏爬出去。更慘的是我從洞口連滾帶爬的摔下來,還摔斷了我的一根肋骨,稍一挪動身體就會感到鑽心的疼痛,如果我真的逞強想用一隻手強行攀爬,隻怕一失手掉下來,我就會摔死在這個山洞裏。

所以在這三個月時間裏,我隻能靜靜的躺着,等待比特犬從洞口丢下各種千奇百怪,發黴變質的食物。它實在是一個聰明的家夥,竟然還懂得爲我尋找别人喝過一半的礦泉水,幫我尋找蘿蔔這種既有營養又有水分的食物。

就是在比特犬的幫助下,我才半死不活勉強沒有被餓死的躺在赤石山脈層層密林掩護下的一個山洞裏。

補給有限,我不敢亂動,我的每一個不必要的動作,都會消耗掉我的一部分體力,也會消耗掉一部分我生存的希望。我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癡癡的想着齊小霞,想着蔔善娜,想着晚盈,想着父親,想着我那一群生死與共的結拜兄弟。

我不停的在大腦中回放我和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我在想那個曾經封印了我所有感情的盈雪谷,我在想我和齊小霞那最溫柔又最傷情的激情一夜,我在想爲我不惜舍命一戰的蔔善娜。

就是依靠這些回憶,我戰勝了一個人的孤獨,在這個一天到晚看不到陽光的世界裏孤獨的活着。

在這個時候,我終于明白了“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獨的活着”這句話最苦澀的含意。

每天比特犬都爲我去找尋食物,它回來的時候,是我最開心的一刻,不是因爲我終于可以稍微安慰一下自己早已經鬧翻天的肚子,而是因爲……終于有一條狗可以陪我聊天了。

我們誰也聽不懂對方到底在表達些什麽,但是彼此聽着對方的聲音,我們就能感受到溫暖和快樂。沒有經曆過這種情景的人,絕對無法想像,原來一個人和一條狗,在面臨絕境的時候,竟然可以如此的相濡以沫。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月光透過層層不斷揮舞的枝葉,溫柔的灑到比特犬的身上,我們一人一狗,就你來上一句,我來上“汪汪”的,進行牛頭不對馬嘴的交流。在微風習習中,這種景象是多麽的浪漫和……好餓啊!

“你他媽的還知道活着回來啊!”

我現在連罵它都有是有氣無力,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三個月,我肋骨和手筋的傷已經基本痊愈,如果能稍稍積蓄一點體力,我就可以從這個該死的山洞裏爬出去,可是就因爲我一念之差,就差點讓自己活活餓死在這個鬼地方。

被中[***]人稱爲變态狂牛的戰鬥英雄傅吟雪,沒有死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也沒有死在幾百支搜捕隊的聯合追擊下,卻因爲一條比特犬對我割袍斷義,據絕再供給必要的生存物資,而撒手歸西,我可就真的成爲二十一世紀最大的悲情人物,兼最大的笑話與新聞熱點了。

我飛快的啃着比特犬從洞口丢下來的蘋果,連皮帶核包括蘋果上那兩根又幹又澀的小枝條,我都沒有放過。

餓,還是餓,餓得要命!

餓得我真擔心要是在這個時候比特犬敢跳下來,我會忍不會把它生吞活剝了。

弱,還是弱,弱得要死!

身體軟纏纏得提不起一絲力量來,兩個蘋果下肚,雖然讓我精神一振,但是在這三個月中我一直是處于餓死的邊緣,現在猛然又連續餓了四天,又怎麽可能隻是吃了兩個蘋果,就能立竿見影藥到病除的?

看着印着漂亮圖案的兩個紙袋,我咂着剛剛吃了兩個蘋果,已經不是那麽幹燥的嘴唇,心一橫幹脆張嘴對着紙袋就狠狠咬了下去。最後……我是倒翻着白眼,将嘴裏的紙片一張張咳了出來。

不是有人曾經吃過觀音土嗎?

我瞪着眼前到處都是的泥土,随手捏了一把,如果我把它們吞了下去,能不能暫時從裏面吸取到哪怕是一點點的營養,隻要能幫我爬出這個山洞,我再想辦法把它們吐出來還不行嗎?

還有這根不知道哪個年代落進山洞裏的老樹根,雖然我不能像二萬五千裏長征時過草地的紅軍一樣,把它煮上一煮,但是我把它放到嘴裏慢慢的磨,慢慢的嚼,是不是最後也能變成爲我身體提供卡路裏的美味?!

從來隻相信自己力量,認爲人定勝天的我,在這個時候,居然也開始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假如一隻不長眼的野兔,一個跟頭翻進了這個山洞該有多好啊。古時候還有人能守株待兔呢,我已經守洞待兔三個月了,怎麽就不見一隻白癡型的野兔自投羅網呢?!”

如果我切下自己身上的一切肉,再自己吃下去,能不能在我失血過多暈眩之前,讓我一股作氣沖出這個該死的洞穴?

我幾乎是用一種餓狼般的眼光望着自己剛剛長好,拆掉繃帶的手臂,我實在不敢确定,自己這麽一刀真的狠狠切下去,會不會反而徹底把自己的生路給掐斷了。

我躺在潮濕充滿異味的洞穴裏,呆呆的望着頭頂那勉強透進來一絲微弱光芒的洞口。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又聽到了比特犬興奮的歡叫,我不由在心中暗歎,如果它真的能聽懂我的話,幫我從叢林裏随便咬上幾枝長滿綠葉的樹葉也算啊,鮮嫩的樹葉,總比我現在嘴裏叨的這塊老樹根強多了吧?

“碰……”

比特犬雙往山洞裏投了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食物,食物還沒有落地,我就不由自主的支起身體,爲了保證我的身心健康,已經宣布罷工幾個月的鼻子也猛然豎了起來。

好香……難道是?!

當我伸手下意識的接住那個足有我半條手臂長的食物時,我敢保證,我現在的眼睛裏一定正散發着騰騰的綠光。

又香又軟,上面沾的應該是葡萄幹吧,天哪……它的中間不但有煉乳,居然還配了一根大大的紅腸!

我閉上了眼睛,把嘴巴張得足足能塞進一隻鉛球,當我終于狠狠咬到這個面包上,我不由發出了一聲幸福的呻吟。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塊再普通不過的長面包,也能讓我心中瞬間升起如此衆多的情緒。

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我的胃更是翻天覆地敲鑼打鼓的歡迎這些新到的來客,可是我的眼淚卻不知不覺中,緩緩的流淌出來。

我在心中暗暗道:“小比特,謝謝了,我的兄弟!”

沒有小比特我早已經活活餓死在這個曰本赤石山脈的地穴裏,我們身處深山,距離最近的城鎮,也至少有二十公裏的路程,小比特就是用它的嘴,叨着各種食物,一遍一遍的在城鎮和這個地穴之間穿梭。

它的嘴能叨的食物實在有限,它還需要爲我尋找必須的淡水,所以它每天都要來回跑上四五次,換句話來說,它每天都要在這片叢林中來回穿梭将近一百公裏!

三個月時間,小比特硬是拖着它斷了的後腿,爲我整整穿行了一萬公裏山路!!!

大恩……不言謝!

我隻知道,從此之後,小比特就是我傅吟雪的兄弟!是我傅吟雪的救命恩人,誰想要動它,就要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我使勁的咬着面包裏的紅腸,貪婪的感受着文明生活才能帶給我的一個人的最基本需要,當我把嘴裏的香腸嚼得再沒有任何味道的時候,我才猛然一張嘴,把香腸全部吐了出來。

沒有經曆過我這種饑餓和折磨的人,絕對不會明白,我在這一刻要用多麽大的意志力,才能強行控制自己身體本能的要将食物咽到胃裏的動作。我在三個月時間内一直吃小比特從垃圾箱裏翻出來的腐爛食物,和它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蘿蔔,現在我的胃在短時間内,無法接納紅腸這麽油膩的食物,但是我又需要充沛的體力。

我不停的咀嚼,不停的把嘴裏的食物狠狠吐到地上,我用盡自己所有的意志力,讓自己慢慢咬着那根長面包,讓這些食物慢慢的進入我的胃裏,讓它們慢慢的轉化成我身體的動力。

隻是一根二十多厘米長的面包,我就整整吃了三個小時。

當我伸出舌頭,小心的将手上的面包屑全部舔到自己的舌頭上時,我知道,我脫困的時候終于到了!

我再看了一眼我曾經在這裏靜靜躺了九十多天的地穴,輕輕将我咀嚼了幾個小時的老樹根,放進了貼身的口袋裏。

葫蘆形的地穴雖然難爬,但是這已經無法難倒重傷痊愈,體力又得到适當補充的我,在軍刀和一根皮帶的幫助下,我嘗試了四五次,終于憑借自己強悍的身體,和過硬的軍事技術,一點一點爬出了這個該死的地穴。

現在應該是下午四五點鍾了吧,但是陽光的光芒仍然刺痛了我的雙眼,我推開面前帶刺的灌木,雖然我明知道不應該,我仍然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長氣,猛然放聲狂吼。

比特犬就卧在我的腳下,它發出興奮的低鳴,它使勁搖着自己的尾巴,它用留戀的目光,望着眼前這個猶如魔神一般,偉岸不可逼視的主人。

它終看到自己的主人重新從那個該死的地穴中爬了出來,它終于可以心滿意足的、慢慢的、安祥的、永遠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它輕輕的張開嘴,咬住了我幾個月沒有清醒,帶着一股難聞怪味的褲腳,就好象是一個已經進入彌留狀态,卻無法放棄對自己所有感情的人,帶着微笑,帶着不甘,帶着些許的遺憾,慢慢的垂下了它的頭。

“小比特……”我猛然瞪圓了雙眼,刺目的陽光一下讓我的眼前蒙上了一層血紅,我嘶聲叫道:“你怎麽了?!”

當我真正看清我的小比特,我的兄弟時,我的心……瞬間就沉到了最低谷,大顆大顆的眼淚,猛然從的眼眶裏瘋狂的湧出。

我不用蹲下身去查看,我也知道,小比特不行了。

我輕輕的抱起它,它剛才還在向我歡叫還在向我搖着尾巴的身體,正在我的懷裏慢慢變冷,無論我如何叫,如何哭,它再也沒有睜開那雙看着我,隻會有忠誠與崇拜的大眼睛。

它……真的好輕。

它……真的好瘦。

它輕得就象是一團棉花,它瘦得已經是皮毛骨頭。在它的腰上,赫然還有一道長長的傷痕,随着我的用力擁抱,幾絲鮮血慢慢的從它的身體裏滲出來。

“天哪,爲什麽?!”我呆呆的抱着小比特已經發涼的屍體,猛然仰天發出一聲悲痛的嘶吼:“你爲什麽總要這樣折磨我?!我親眼看着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走進了冷冰冰的玻璃棺材,這難道還夠嗎?!你爲什麽要将我身邊的兄弟一個一個帶走,隻留下一個孤獨而内疚的……我?!!!”

小比特是爲了我,而生生餓死的!

在這一刻,我的心真的好痛,痛徹心菲的痛!

這種痛苦,絕不亞于我和晚盈面臨的那場,不知道是不是最後生離死别的愛情絕唱。這種痛苦,絕不亞于我在印度戰場上,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結拜兄弟,隻是因爲多吃了幾塊牛皮,而帶着淚水死在我的懷裏。

難道這就是老天對我殺人無數的懲罰?!

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那個所謂的正義與公理,對我這個冷血屠夫的審判?!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呆呆的抱着小比特犬的屍體,地上一縷鮮紅瞬間就刺痛了我的雙眼,沿着這縷鮮紅,我慢慢的行走,我沿着小比特犬重複了四五百回,已經留下一條不算太明顯印痕的小道穿行。當我走出五十步的時候,我又看到了一縷從小比特的身體裏流淌出來的鮮血。

我就象是一個正在夢遊的人一樣,抱着小比特的屍體,沿着它曾經走過的路,一點一點的追溯它傾灑在這片土地上的鮮血。

一灘、兩灘、三灘……

陪伴在這些鮮血旁邊的,是我呆滞而傷情的淚水。晶瑩的淚珠在我的臉上滾動,當它們終于從我的臉上滑落,狠狠墜向我腳下的這片土地時,它們已經變成濃濃的漆黑色。

一朵朵黑色的小小淚花在樹葉上,在小草上,在小石塊上輕輕綻放,這一朵朵黑色的淚花,就是我現在的心情,我不知道的是,它們是不是也在預示着我未來的人生。

在這一刻,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是全曰本通緝的SSS級戰争要犯,我隻是機械姓的沿着小比特一路留下的鮮血,一點點的向前走。

我就是要知道,究竟是誰,打傷了小比特,如果沒有它腰上這道傷口,它還能活下來,它還可以在我的腳下撒着歡兒亂跑。它還會是一隻……天下最強的格鬥犬!

我傅吟雪的兄弟,又有哪一個是笨蛋,又有哪一個會平平凡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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