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幹咳了一聲，根本人沒有理會我。

大家喝扁豆湯的端着湯碗兩隻眼睛盯着圖紙，手中的勺子下意的在碗裏撈啊撈的，難道他還能從裏撈出一塊牛肉不成？啃幹面包的繼續啃他的幹面包，小小的一瓶果醬在他們手中傳來傳去，在一百多個人手中轉完後，居然還剩下半瓶。事實上除了一些年紀大的科學家和女姓科學家之外，其他人都隻是象征姓的把勺子放進果醬裏蘸了一下，看着他們把勺子放進嘴裏露出滿足的表情，我爲什麽覺得自己的眼睛在發酸？

我爲什麽不由自主的對他們肅然起敬？

我爲什麽恨不得張開雙臂，把他們所有人都攬到自己的懷裏，高喊上一聲“兄弟你們辛苦了”？！

原因真的很簡單，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兩個字，它是那樣的燦爛，那樣的不可逼視，那樣的狂放與傲然，這兩個字就是……戰鬥！！！

對，戰鬥！！！

柳樹迎着勁風是在同命運戰鬥，岩石面對激流是在同命運戰鬥，這些衣衫破爛幾個月沒有洗澡的瘋狂科學家們更在同命運進行不死不休的最狂烈戰鬥！！！

在這場已經把他們逼到山窮水盡的戰鬥中，他們放棄了自己養尊處優的生活，丢掉了一個世界頂尖科學家基本的尊嚴與形象，他們集中在一起，用最原始的儀器去一點點構建人類最偉大的武器，他們是在用自己的努力和堅持，向這個世界冥冥之中的天數宣戰，向那些認爲他們最終徒勞無功的目光短淺之輩宣戰！他們在這裏隻是瘋狂的工作，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他們隻想向世界證明，我是對的！

我抓起一塊幹面包，把它送到嘴裏。

它還真幹啊，沒有一絲水分，咬到上面就象是咬到了一塊石膏上，略帶苦澀的味覺神經告訴我，這片面包不但難吃，而且它裏面摻了對人體有害無益的糖精。随着我的牙齒上下切合，它在我嘴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必須用力才能把這種東西狠狠咽進胃裏。

我輕輕吸着鼻子，用可以說是蠻橫的态度從一位科學家手中奪過他的湯碗。這裏面盛的是什麽樣的湯啊，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碗刷鍋水，也能把它看成是一碗亂七八糟隻能拿去給豬解渴的東西，你也可以把它看成環境調查人員剛剛從某條地溝裏挖出來的資料，你就是不能把它當成一碗可以喝的湯！

在稀得可以照出人影的水面上，幾乎可以照出人影，上面飄着幾點油星，和幾片幹幹的東西，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它很有可能來自某個菜市場小販随手丢掉的菜葉，在湯碗的底部，有十幾粒扁豆，還有一些奇怪的植物根莖，我用勺子慢慢從裏面挑出一根送到嘴裏，憑我經受過最殘酷野外求生訓練的經驗，我立刻可以判斷出，這些全是草根，一種味道絕對稱不上美味，但是勉強還能當作菜肴來食用，僅僅能爲人體提供基本營養的野草根！

“當！”

湯碗被人狠狠甩到地闆上聲震全場，在憤怒的狂吼聲中，一隻價值幾萬美元的皮鞋狠狠砸到它身上，在發出一聲不甘心的哀鳴後，這隻湯碗被生生踏成一塊鐵餅，結束了自己從來沒有盛過美食的不光彩命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出乎意料的動作吸引，一百多雙眼睛一起落到那個年輕男人的身上。那個男人背對着他們，慢慢對着空無一人的船甲闆，敬上了一個莊嚴的軍禮。“對不起，我隻能背對着你們軍禮，但是請你們接受這個代表了我全心全意尊敬，全心全意崇拜的緻禮，你們……是最棒的戰士！”

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那個男人的背影，雖然隻是一個背影，但是任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無處不在令人高山仰止的強者氣息，他隻是往那裏一站就代表了世界某種最巅峰的成就與力量。雖然他的身材和俄羅斯人相比，絕不能算是高大魁梧，但是看着他寬厚的肩膀，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身軀能夠支撐起這個世界上任何重壓。

就是這樣一位出色得讓天地都爲之傾倒的強者，他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雖然看不到他的臉，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每一個人都知道，他正在……流淚！

他不是因爲悲傷而流淚，他也不是因爲同情而流淚，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有資格同情現代潛水航母之父裏查金和他帶領的科研團隊。

他是在驕傲的流淚！

他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各位辛苦了，我相信，遲早有一天，俄羅斯将以你們爲榮！”

再平淡不過的一句話，可是這裏面包含了多少理解，又包含了多少支持和認可？這些天之驕子，曾經站立在世界的頂端，在享受了無數贊美和歡呼後，他們又因爲自己的堅持和理想，爲了祖國解體前的那個夢想與輝煌，而甘願沉入無底的深淵

他們堅持，他們努力，他們悲傷，他們無奈，他們驕傲，他們自豪，他們……無數種情緒竟然被這個男人一句話全部勾引出來，突然間，這些五十多歲将畢生都投注到科學研究上面的專家學者一起放聲痛哭。

我用力擁抱每一個人，象安慰一群孩子似的拍着每一個人的肩膀，柔聲道：“你做的已經夠好了，真的，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比你們做得更好……”

“哇……”

當着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大男孩面放聲痛哭，連他們也覺得也不好意思，但是他們就是忍不住要哭，是因爲他們終于得到一個世界巅峰強者的認可，還是因爲他眼睛中那發自内心的溫柔？

那純潔到沒有一絲雜質的溫柔，就像是他們終于傾淌而出的淚水，正在不斷洗滌他們封塵多年，已經慢慢開始走向絕望的心。

他們癡癡的望着那個男人，望着他張開自己的雙臂，不斷安慰每一個人，把他（她）象親人一樣緊緊攬進懷裏。

沒有被他攬過的人，絕對不會明白，他的雙臂中帶着一種何等神奇的魔力，隻是一個用力的擁抱，他就将自己的堅強，自己的驕傲毫無保留的向每一個人共享。他的懷抱更象一個可以包容天地萬物的小宇宙，能夠讓任何人爲之沉迷在被強者保護的平靜與安甯中。他的聲音更象是來自天國的平安詩，隻是聊聊數語，就輕而易舉的征服了他們高傲而脆弱，絕不容外人觸及的内心。

我不停的擁抱，不停的安慰，直到研究室裏再沒有任何哭聲，我才慢慢的轉身，望着所有人，“我不敢說請你們爲我工作，你們太偉大，太愛國，科學是沒有國界的，但是科學家是有祖國的。我隻想請你們幫我制造出這艘潛水航母，我會帶領自己的兄弟，駕駛着它在太平洋上縱橫天下，我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向世界證明，你們是對的！你們的堅持是對的！！你們的堅持是偉大而成功的！！！”

“一艘！”我伸出一根手指，認真的道：“我隻要一艘這樣的潛水航空母艦就夠了！就象是我到下塔吉爾軍事博覽會上去購買武器，我能買得起武器，但是我不敢奢望獲得這種武器的制造方法，我更不敢強迫它的制造者可以爲我所用！所以……”

我大大張開自己的雙臂，昂然道：“請你們幫我将這艘戰艦開動起來，讓它回到屬于它的舞台上去盡力馳騁吧！我向你們承諾，我不會用這種武器主動向俄羅斯軍隊發起攻擊，在你們認爲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允許你們攜帶着所有數據資料，包括我們使用這艘潛水航空母艦參戰的真實數據回到俄羅斯！這就是我傲皇對你們所有人的承諾！！！”

我是一個被祖國母親驅逐的孩子，但是我絕不會背叛自己的母親，就象是這群最偉大的科學家一樣，他們可以将武器賣給我，但是他們絕不會把核心機密資料賣給我，更不會把自己的心賣給我。

在這一點上，我們有驚人的相似，我隻是把自己在相同處境下，能夠接受的底限和盤托出。

趙永剛感動的望着那個光芒萬丈的英雄，他在戰場上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超級殺人機器，他在指揮室裏，是冷酷無情可以将天地爲劍的絕對枭雄。可是現在，在他的身上，隻剩下最偉大理解與同情。

趙永剛向白瑞奇低歎道：“他總是能讓我不斷感到驚奇，他得成長速度更象火箭一般高速。套用他自己剛才說過的一句話，已經沒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統率力一百果然利害！”

白瑞奇用力點頭，可是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用生硬的中文道：“你們都錯了！”

裏查金毫不在意趙永剛和白瑞奇驚異的目光，搖頭道：“别看我已經是一個老頭子了，可是身體卻硬朗得很，耳朵更是靈敏的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這大概是在缺乏助手，自己要同時兼顧幾個試驗台，練出來的特殊能力吧，哈哈……至于中文，我隻需要稍稍投入一點時間，能就學會一門外語。不就是幾千個常用的單詞發音和相對應的解釋嗎，就算你們中文麻煩點，多了些什麽成語典故歇後語之類的東西，扣去那些不常用的，也不過是需要多記一千來個大多數以四個字爲組合的詞語嘛，實在是太容易了！”

趙永剛和白瑞奇兩位絕世智者面面相觑，“不過是幾千個單詞發音和對應的解釋，實在是太容易了”，智商僅次于愛因基坦的超天才說起話來，還真是他媽的夠牛逼，什麽時候人類的大腦要像電腦硬盤一樣，可以把資料幾秒鍾就全拷貝到大腦裏，那才叫個快捷有效呢。

裏查金指着研究室裏的同僚，驕傲的道：“他們絕大部分人智商都超過了兩百，換句話來說，這裏面沒有一個笨蛋！你認爲政治家的謊言，虛僞的承諾真的對我們這群已經知道人間疾苦，看盡了世态炎涼的天才科學家有效嗎？”

“我不懂你們所說的統率力一百究竟是什麽，但是我之所以不願意和你們談交易，就是因爲你們和他相比，身上少了一樣最珍貴的東西……”裏查金的雙眼中閃動着久經世事後洞悉心扉的絕對智慧光芒，他微笑道：“真誠，你們少了他身上的那種真誠！他剛才的所說所作所爲，都源出于自然，沒有一絲作僞更不摻一分功利，他面對我們一百多位科學家，沒有觑視獵物的小心翼翼，沒有自以爲能掌握我們命運的高高在上，他隻是用自己最純潔的感情和我們每一個人交往，将他的内心世界向我們每一個人完全開放。我想……你們嘴裏所說的統率力一百，大概就來自他的這個姓格魅力所在吧！”

趙永剛望着裏查金，再也無法掩飾自己臉上的震驚，能一眼就看出傅吟雪身體内最強力量的所在，這是對人姓的何等透悉？還好這種超級天才，是将自己的畢生精力都投入科學研究領域，要是讓他進入軍隊，相信将會成爲任何敵人的最大噩夢！

“就請你們幫幫自己，也請你們幫幫我，好嗎？”我輕撫着身後的金屬艙壁，深情的道：“就讓我們一起創造出這個孩子，讓我們每一個人的名字，永遠刻進軍事發展史的裏程碑上吧！”

狂風驟雨般的掌聲猛然從整個研究室裏響起，經過了淚水經過了悲傷與無奈，這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仍然在奮戰不休的科學家們，終于露出了陽光般的笑容，他們望着那個張開雙臂，幾乎連太陽也能攬進懷抱的大人，他們發現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足夠合作的強者。

裏查金走過伸出一隻手掌，用所有人都能聽得懂的英文，沉聲道：“我記得你們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君子一言！”

我也用英文放聲叫道：“快馬一鞭！”

“啪！”

兩隻手掌在空中狠狠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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