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大胡子險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吃飯睡覺,将軍,你是說現在?”
樸道,“就是現在。”
“不會吧。”大胡子嘀咕道,“這才是中午,睡不着啊。”
“睡不着也得睡。”王樸道,“這是軍令。”
“好吧。”大胡子使勁地撓了撓頭,回頭向身後的幾個把總吼道,“都他娘的聽見了嗎,将軍命令我們先吃飯,然後睡覺!”
“啊?”
“這……”
幾個把總面面相觑,卻沒人敢質疑王樸的軍令,隻好奉命行事。
科爾沁汗廷。
烏克善帶着幾個貴族緊張地來到了南面緩坡前,正帶人設置車陣的侍衛隊長巴特趕緊迎了上來,單手抱胸行禮道:“王爺,您怎麽來了?”
“巴特。”烏克善神色凝重地問道,“車陣擺好了嗎?”
巴特應道:“差不多擺好了。”
“兩尊臼炮也擺好了?”
“擺好了。”
“是嗎?”烏克善感到頗有些意外,問道,“明軍沒有進攻?”
“沒有,明軍已經在山下紮營了。”巴特搖了搖頭,手指山下說道,“王爺你看,除了這半山腰的四五百明軍負責監視我們的行動以外,别的明軍騎兵都在各忙各的,有些在坡前挖掘陷馬坑,有些在左邊的樹林裏伐木,還有些人剛剛吃完飯在睡覺。”
“睡覺?”烏克善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還有這回事?”
巴特道:“王爺你看那幾百頂帳蓬,大概有一千左右的明軍正在裏面睡覺。”
“奇怪了。”烏克善皺眉道,“真是太奇怪了!剛剛我們沒有準備好,是明軍進攻的最佳時機,可他們卻放棄了,現在又在山下拉起帳蓬睡大覺。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巴特和幾個科爾沁貴族無言以對。
“算了,不管這些了。”烏克善搖了搖頭,問道,“巴特,去錫拉木輪河求援地快馬派出去了?”
巴特道:“王爺放心。在明軍殺到之前就已經派出去了。”
“這就好。”烏克善長長地舒了口氣,低聲說道,“巴特,讓你的人打起精神,無論如何都要把明軍擋在山下,絕不能讓他們沖上來,兩天以後,塔噶爾就能帶着錫拉木輪河東岸的兩萬騎兵殺回來了。”
“王爺放心。”巴特昂然回應道,“隻要小人還活着,就絕不會放一個明軍上來。”嗯。好好幹。”烏克善拍了拍巴特的肩膀,說道,“等打敗了明軍,本王就晉封你爲千夫長,讓你統帶本王的三千鐵衛。”
巴特急單膝跪地,大聲說道:“多謝王爺提攜。”
快天黑的時候,刀疤臉地千人隊已經打造好了大量拒馬。
按照王樸的軍令,刀疤臉帶人在大營正面和左右兩翼各擺了三重拒馬,唯獨正對科爾沁汗廷的背面沒有設置拒馬。
唐勝的千人隊雖然沒有稱手的工具。卻也用斬馬刀在柔軟地草地上挖出了上百道陷馬坑,按照王樸的意思,這些陷馬坑有深有淺,縱橫交錯,乍一看雜亂無章,仔細看才現這些陷馬坑是沿着明軍大營的正面和左右兩翼大緻呈環形分布,隻在東南角和西南角留下了可供騎兵安全通行的缺口。
張和尚帶着五個百人隊守在半山坡上和巴特的兩百侍衛對峙,呂六帶着兩個百人隊四散在草原上負責警戒,隻有大胡子的千人隊最逍遙。吃飽喝足之後就躲進帳蓬呼呼大睡,到現在已經睡了整整半天了。
到這個時候,王樸的戰術意圖已經暴露無遺。
王樸的意圖就是“圍點打援”,故意留着山坡上的汗廷不打,爲的就是勾引科爾沁人以疲憊之師強攻明軍大營,而且是不惜代價地強攻!刀疤臉帶人打造的拒馬,還有唐勝帶人挖的陷馬坑都是給科爾沁人準備的。
還有大胡子手下養精蓄銳的一千火槍兵。爲的就是狠狠收拾科爾沁人。
當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西南方向的天際忽然連續升起了一枝枝的火箭,由遠及近就像是接力一般接到了明軍大營。
又低又矮地牛皮帳蓬内。王樸剛剛啃完又硬又幹的幹糧,呂六就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大聲說道:“将軍,西南方向三十裏現大隊蒙古騎兵!”
王樸緩緩擡起頭來,目光轉向西南方向,臉上已經浮起一絲淡淡的殺氣,科爾沁人的大隊騎兵終于趕到了嗎?
出兵三不剌川之前,王樸就仔細計算過,等他的三千多騎兵趕到圪兒海時,科爾沁的大隊騎兵差不多走到半路。
科爾沁人的先頭騎兵雖然被打敗了,可剩下的幾百殘騎仍舊遊走在奄遏海附近,時刻監視着明軍的動向。
王樸手下三千多騎兵以及一萬多匹戰馬地大規模行動不可能瞞過科爾沁人的遊騎兵,隻要科爾沁人不是白癡,他們就必須提防王樸向圪兒海進軍是爲了避開科爾沁的大隊騎兵,然後去偷襲三不剌川。
這樣一來,科爾沁的先頭騎兵就會以最快的度把消息傳給剛剛走到半路的科爾沁大隊騎兵,一邊是三不剌川汗廷,一邊是土默特人,王樸不認爲科爾沁人會爲了救土默特人而置三不剌川汗廷于不顧。
毫無疑問,走到半路的科爾沁大隊騎兵會回師三不剌川!
蒙古人隻有在長途奔襲地時候才會配備一人三馬,這次科爾沁人是在家門口作戰,所以他們不可能一人備三馬,而王樸地騎兵卻是一騎三乘。而且騎術絕不比蒙古人遜色,按照王樸的估計,他地人馬至少要比科爾沁人提前半天趕到三不剌川汗廷!
實際上的情形和王樸預計的差不多。
等班克圖,索噶爾兄弟帶着八千多科爾沁騎兵趕到汗廷時,王樸地人馬已經休整了好半天,并且精心構築好了防禦工事。
緩坡坡頂。
巴特正帶着兩百侍衛守在車陣後面嚴陣以待時。忽有眼尖的侍衛手指西南方向大叫起來:“大家快看,大隊騎兵!”
“嗯?”
巴特和其餘的侍衛紛紛側頭,順着那侍衛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西南方向已經出現了一大片隐隐約約的火光,正向着汗廷這邊緩慢地蠕動。巴特很快就根據自己的經驗目測出這隊騎兵至少還在十裏之外!
“這一定是我們地騎兵回來了!”最先現的侍衛興奮地叫道,“肯定是!”
“嗯,應該是這樣。”巴特點了點頭,大聲喝道,“來人,馬上把這個好消息禀報王爺,再燒幾堆大火,把王爺的王旗插在幾堆大火中間,用它告訴前來救援的勇士們,汗廷沒事。王爺也沒事!”
“是!”
幾名侍衛領命去了。
班克圖和索噶爾帶着八千多科爾沁騎兵經過一天一夜的急行軍,終于在第二天天黑地時候殺回了汗廷,這時候科爾沁騎兵的坐騎大多已經口吐白沫,到了強弩之末,科爾沁騎兵的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
策馬奔馳在最前面的班克圖一眼看見山坡下的明軍大營,氣得破口大罵道:“該死的,還是讓明軍搶先了半步!”
跟在後面的索噶爾不無擔憂地說道:“也不知道父汗怎麽樣了?”
索噶爾話音方落,山上忽然燃起了幾堆大火,一面大旗樹立其中。正迎風獵獵飄蕩,班克圖眼尖,一眼就瞧出那是和碩卓哩克圖親王的王旗,頓時大喜道:“太好了,是父汗的王旗,汗廷和父汗都沒事。”
“真是父汗的王旗。”索噶爾也看清楚了,喜道,“長生天保佑,父汗他沒事。哈哈。”
班克圖铿然抽出彎刀,回頭喝道:“脫裏脫阿,烏忽魯,你們帶兩千騎兵立即從正面起進攻,乞裏蔑,紮克魯,你們各帶一千騎兵從左右兩翼警戒。小王限你們半個時辰之内踹破明軍大營!”
“是!”
“是!”
四名千夫長轟然回應。
“大哥!”索噶爾急勸止道。“将士們剛剛經過長途奔襲,馬力和人力都已經到了極限。是不是先歇息兩個時辰?”
“唔……”班克圖想了想,點頭道,“二弟說地有道理,反正父汗安然無恙,也不争這點時間,那就先歇息兩個時辰,待将士們恢複了體力再向明軍大營起進攻!”
明軍大營。
王樸在呂六和十數名親兵的護衛下出了大營,來到陣前。
大胡子的千人隊已經在第一重拒馬後面擺好了射擊隊形,八百火槍手被分成了四隊,每隊兩百人,一字排開,剩下的兩百火槍手則每人分了五顆帶柄龍王炮,有了這八百支遂式火槍和帶柄龍王炮,再加上大營前的陷馬坑和三重拒馬,這一仗王樸是志在必勝。
見王樸前來,大胡子急忙迎了上來,大叫道:“将軍,科爾沁人怎麽停下來了。”
“是嗎?”王樸擡頭望去,果然看到科爾沁人已經停了下來,不由皺眉道,“還真停下來了?”
大胡子打了個哈哈,說道:“将軍,科爾沁人該不會是怕了我們吧,哈哈……”
王樸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忽然說道:“不行,不能等科爾沁人恢複了體力再進攻,要逼他們馬上進攻!”
“這個……”大胡子撓頭道,“他們不來進攻,我們能有什麽辦法?”
王樸霍然回頭道:“呂六!”
呂六急上前應道:“小人在。”
王樸喝道:“傳令張和尚,讓他立即向科爾沁汗廷起進攻!”
“是!”
呂六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半山腰,張和尚正扯着脖子往山下張望,眼看着科爾沁人的大隊救兵已經趕到了,卻遲遲不見王樸的軍令,是繼續死守在這裏還是退到山下大營裏去,總該有個準信吧,總不能讓弟兄們一直這樣不明不白地守在這裏喝西北風吧?
張和尚手下的五個把總已經開始牢騷了。
“張老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啊,總不成讓弟兄們一直杵在這半山腰吧?”
“就是,這裏的山風能把老子地*都凍掉,要說就該殺上山去,山上是蒙古人的汗廷,有吃有喝肯定還有女人,嘿嘿,正好讓弟兄們快活快活。”
“哈哈哈……”
其餘幾個把總轟然大笑,張和尚回頭瞪了那把總一眼,罵道:“閉嘴,再胡咧咧小心老子煽了你“哎把總急伸手捂住自己褲裆,怪叫道,“咱還沒來得及嘗嘗女人是啥滋味呢,可不能就這樣沒了根。”
其餘幾個把總越大笑起來,張和尚也被逗得大笑起來。
“張老大。”那把總小聲提議道,“要不,咱幹脆偷偷殺上去?”
張和尚聽了也有些心動,可轉念一想又打消了念頭,沒好氣道:“你小子活膩了是吧?可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知不知道違抗軍令是什麽罪?殺無赦!”
那把總伸了伸舌頭,懊惱道:“我也就是是說說。”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呂六的聲音:“張千總,将軍有令,立即向科爾沁人的汗廷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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