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青扶翼按向大哥的脈搏,閉上雙眼,細細的探究。
良久,他發現了其中的異樣,緩緩地睜開眸子,道:“大哥,你的脈象……雖然看上去好像和平時沒有什麽差異,但是細細地探究之下,卻發現了些許端倪。我想……你近日的表現或許不是普通的病症,應該是中了某種不易察覺的毒,是以這般突然的産生了問題。”
中毒?
一開始青扶堯也是這麽想的,可是魔族中的大夫全都來看過了,卻一個也沒有發現有問題的。
想來是脈象平和的緣故,讓人看不出問題。
若是中毒的話,青扶堯這心裏更是提了起來。
當真如此,便是有人盯上了魔族,要對魔族圖謀不軌,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相比之下,這或許要比他此刻是生病更加要命。
青扶翼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禁皺起眉頭,道:“大哥,或許……魔族要蒙受大難了。”
青扶堯緩緩閉上雙眼,道:“若天底下真的有人對我下毒,想要将魔族連根拔起的,怕是隻有天族了。可如今天魔兩族随不能說是冰釋前嫌,也早就已經沒有了什麽新的恩怨,兩族之間的來往不多,突然發難又是爲何。”
這話說得有理,青扶翼道:“雖然我不知如今天族和魔族之間的來往如何,但是我且知道一點,天族的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凡事都要講求個因果。若是魔族沒有做出什麽有損天族的事情,即便是他們有心,也不能對魔族怎麽樣。”
青扶堯點點頭,道:“确然如此,但我卻不知,除了天族之外,究竟還有哪一族的人,會對我們魔族産生這種念頭。”
青扶翼垂下眸子,道:“或許,隻是我的錯誤判斷罷了。畢竟魔族雖然并不怎麽設防,但是古往今來對天族的人是有所應變的。要是真的有天族人要經過魔族入口,應該會被魔族人發現,此事,大哥還是調查一下的好。”
等等。
青扶翼突然瞪大了雙眼,道:“我突然記起,那日瞧見的青黛身邊的公子,不就是活脫脫的天族人嗎?”
這話一出,青扶堯也想起來了。
他搖搖頭,道:“我想或許并非是他所爲,他一直跟青黛在一處,也不過剛來幾日,想要在我的飲食之中下毒,怕是困難。”
這倒是真的。
這樣一個新來的人,走到哪裏都引人注目的,怕是不好下手。
青扶翼道:“此事還是多多盤查的好,如今看起來也并不是我們當年的魔族了,對外族人的容納似乎也高了許多,可能因此有所疏忽也難說。”
青扶堯點點頭,道:“我明白,此事,我會叫人去查的。”
青扶翼道:“不說這些了,咱們兄弟多年不見,如今你這身體也不能把酒言歡,我便先行回去了。若是魔族真的遭逢大難,我也願意爲了魔族獻出一份力,大哥隻管來尋我。”
青扶堯點點頭,道:“我且先替魔族子民謝過三弟。”
兩人不再多說,就此分開。
青黛那一邊正在藏書閣裏翻閱書籍,想從中找到能治愈父親的方法。
她幾乎要将整個藏書閣都翻過來了,也沒有找到能跟父親病症對的上的書。
兩日後,侍從來報,有一天族人在外面求見青黛公主。
天族人?青黛的腦海裏立刻泛起了郁星白的臉。
可轉念一想,那人怎麽可能來尋自己,隻當是自己癡人說夢,跟着出去瞧一瞧。
到了魔族境外,一個白衣少年正站在那裏,高挑纖細的身材,偶有微風輕輕吹過,揚起了他的衣袖。
“郁星白?”即便是那人就在眼前,可青黛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含含糊糊的叫他的名字。
那人卻好像是做賊心虛一般的抖了抖肩膀,道:“你……你來了。”
青黛腦袋裏亂糟糟的,也想不明白這一句,“你來了”是個什麽意思。
她懵懵的看着郁星白,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郁星白?”
郁星白應了一聲,“是我。”
青黛勾起唇角,笑了笑,道:“你怎麽來了?”
郁星白擡了擡眸子,似乎有些閃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道:“我……我有話想對你說,這裏……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去你那裏說。”
青黛從未見過郁星白這般吞吞吐吐的說話,心裏也有幾分慌張,難不成是什麽大事?
她趕緊把郁星白請進去,也不敢多問,唯恐是什麽不好的事情,惹得郁星白不高興。
兩人一路沉默,偶爾郁星白會偏頭看她一眼。
對上青黛的眼眸之後,他又會很快把眸子撇開,不去看她。
青黛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隻是莫名的看着他。
郁星白跟着青黛去了她的寝宮。
因着郁星白這人總是在意一些“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這一類東西。
故而,青黛也沒讓他進屋,隻是在寝宮外的涼亭裏停下來,道:“我們就在這裏說吧,我這裏一向比較僻靜,也沒什麽人打攪。”
郁星白眸子顫了顫,不知爲何,臉白皙的面容也染上了絲絲紅暈,他抿了抿唇後,道:“在這裏?去你屋裏說。”
青黛:“……”
這可是他自己說的。
青黛隻好帶着他進屋,一進門,郁星白便自己将房門關上了。
這舉動……實在可疑。
青黛有些茫然,道:“你……你關門幹什麽?”
郁星白沒說話,偏了偏頭。
青黛隻好忍下來,道:“你到底有什麽事,直接說就是了。”
那人仍舊是沉思了許久,好像是在作什麽心理準備一般。
終于,郁星白開口了,“你能不能……不要不喜歡我?”
青黛以爲自己聽錯了。
是的,他的聲音太微弱了,好像說出這番話會要了他的命一般,幾乎是卡在嗓子眼兒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
郁星白頓時紅了臉。
這種話,讓他說一次已經夠難爲情的了,還讓他說第二次?
他咬了咬下唇,又認命般的重複了一次,“我說你……不要不喜歡我。”
青黛怔怔地看着他,雙目失神,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既然沒有那個意思,便不該插手别人的喜歡與否。郁星白,你不要仗着我喜歡你,就對我提這種無理的要求,我說過了,我不想喜歡你了。我才不管你是因爲愛面子,又或者是有求于我,更或者說,你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我都不想再陪你玩兒了。這種沒有結果的喜歡,根本毫無意義。”
郁星白隻是說了一句,青黛就翻着倍的來指責他。
他原本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平日裏,青黛一貫溫和,尤其是對待他的時候,更是格外溫和。
此刻卻因爲他的這一句,惹惱了。
郁星白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慌亂道:“不是……不是的!”
他的聲音仍舊很低,像是輕飄飄的羽毛一般,隻要稍稍有所動作,那根羽毛就會飄向别處,看不到,也聽不到。
青黛已經沒有那個耐心繼續跟他說話,她此刻心裏正難過。
沒有郁星白心中預料的,青黛應該高興的情緒。
她此刻,更暴躁。
青黛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還有什麽話,一口氣說完吧,日後不必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了。”
郁星白瞪大了雙眼,沒想到青黛竟然會這麽決絕。
他幾乎是着急的喊出來的,“我說不是的,不是……毫無意義的。如果我給你承諾,你是不是……就不會生氣了?”
承諾?他能給她什麽承諾?
青黛苦笑了下,道:“你在耍我嗎?郁星白,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好笑,你不要再說了,我送你出去。”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願意跟你在一起,我心裏……也有你的。”
青黛的手腳慌亂的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整個人像是被雷電劈中了一般,傻傻的,一動不動的站着。
郁星白以爲她沒有聽清,便又道:“我說,我想跟你在一起,想……想娶你爲妻。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耍你,是認真的,我這幾日……很認真的想了這件事,所以……想來告訴你。”
青黛怔怔地看着他,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滑了下來。
見她哭了,郁星白更加不知所措。
他撚着袖子給她擦眼淚,道:“你别哭啊,我說錯什麽了,要是你不願,我……”
郁星白的假設還沒有說完,便被青黛硬生生的打斷了。
“我沒有不願!”
果然,她心裏還是惦念着他。
隻要他肯回頭,她就會不顧一切的奔向他。
心之所向,勇往直前。
郁星白不覺勾了勾唇角,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輕輕的攬着青黛,将人抱進懷裏,輕輕的安撫。
青黛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緊張。
她總覺得這是一場夢,都是假的。
郁星白是假的,他說的話也是假的,自己……也是假的。
青黛狠狠的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頓時痛的尖叫出聲。
郁星白松開些來,以爲自己弄疼了她,便趕緊道:“對不起,我方才是不是……”
青黛連連搖頭,道:“我沒事,我隻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所以,确認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話讓郁星白笑出了聲,他問道:“那你确認了嗎?”
青黛搖搖頭,道:“雖然,疼是挺疼的,但是還是不能确認,總覺得……不會有這麽好的事發生在我身上,也覺得你不會……不會這麽好。”
郁星白垂下眸子,道:“我平日到底……對你有多不好,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他對她好不好,他自己心裏應該最清楚。
青黛撇了撇嘴,道:“你自己說的,你們天族跟魔族不會有結果的,你也不會喜歡一個魔族,還有……你自己也不喜歡魔族,更不喜歡魔族人。”
郁星白啞口無言。
這些話,他确然是說過的,記性太好,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見他不說話,青黛也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提這樣的話題好像有點煞風景,便趕緊轉移話題。
“這幾日,我父親生病了,族裏亂糟糟的,你還是……先回天族去吧,等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去找你。”
郁星白搖搖頭,道:“不,我想幫你。”
青黛有些驚訝。
雖然,郁星白是個頗有善心的人,可卻不是個愛管閑事的。
尤其是麻煩又無聊的事情,他一般都是置身事外的。
也難爲了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青黛笑道:“怎麽,難不成你怕我跟旁人跑了?”
這話一提,郁星白腦海泛起了燕鴻的臉。
他還真的有些擔心,那個燕鴻會搶走青黛。
都說青梅竹馬的情誼是最珍貴的,要是青黛也對那人有好感,豈不是……
郁星白道:“你和……燕鴻……”
他想問又沒能問出口來。
畢竟這等争風吃醋的事情,實在不是一個仙風道骨的人應該做的。
郁星白隻覺得自己那樣很難看,故而便忍了下去。
青黛有些不解,道:“燕鴻?他怎麽了嗎?”
郁星白沒有回答。
沒等到對方的回應,青黛便自己琢磨了起來,想來想去,想到了一種可能。
她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郁星白。
這一笑,更是叫郁星白的臉紅透了。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做過這麽丢臉的事情,在青黛面前,像是打翻了醋壇子一般,酸溜溜的說話,實在不像話。
青黛笑道:“你不用害羞啊,這種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嘛,你要是喜歡喝燕鴻釀的酒,我便幫你要上兩壇有何難?”
郁星白:“……”
原來她以爲自己吞吞吐吐的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想喝酒嗎?
郁星白松了一口氣,好在她沒有胡亂想。
也是,在青黛的眼裏,哪裏會有郁星白争風吃醋這種概念。
即便是郁星白真的有這種行爲和念頭,青黛也是根本就意識不到的。
郁星白苦笑,這倒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