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便順手将桌子上的油燈點上了。
好在他随身帶了火折子,這屋裏又有油燈,也算是方便。
其實,郁星白早就想出去打探打探情況,可是礙于青黛還在睡着,他自己也不能任由她一個人在這地方,因此才一直沒能有機會出去。
青黛沒有想到這一層,隻是道:“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郁星白要是說自己出去打探情況,定然會讓青黛覺得自己是個拖油瓶。
爲了讓青黛心裏能好受一些,他隻能說自己出去走走,這地方有些壓抑,不很舒服。
再者說,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總歸是不好的。
更何況是這麽晚的時辰,更是不該。
這确然是郁星白能說出來的話,青黛心裏雖然有些難受,可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她就這麽目送着郁星白出去,自己則靠着床邊坐着,從懷裏掏出那個小小的金屬盒子。
這東西是她和燕鴻小時候一起埋的。
雖然她自己的印象并不是很真切,但确然是這樣應該不會有錯。
畢竟這裏頭的東西……
青黛想起了郁星白看到這裏面竹簡時的反應,心中更是灰暗。
他還真是……不近人情。
恍惚間,青黛看到了自己被包成了個粽子的腳。
這難道是……郁星白包紮的嗎?
青黛彎了彎腿,伸手摸了摸那被包紮起來的部位,有點疼。
他時趁着她睡着的時候,給她包紮的吧。
她都沒有什麽意識,真是可惜。
要是自己沒有睡着就好了,郁星白給她包紮的時候,應該是很溫柔的吧。
這不是都碰過她的腳了嗎?
竟然還能一本正經的說出什麽孤男寡女之類的話來。
青黛這般想着,心裏更是美滋滋的。
“吱呀”一聲,青黛的房門被推開,一個一身大紅喜服的姑娘閃身進來。
青黛有些驚訝的看着那姑娘。
這姑娘怎麽……跟她長得這般相似?
姑娘瞧見青黛,也是微微一陣驚訝,她趕緊将手指抵在薄唇上,示意青黛不要說話。
青黛點了點頭,随後那姑娘便匆忙的躲進了青黛身上蓋的薄被之下。
青黛還在震驚中,沒緩過神來,房門便被敲響了。
這又是誰?
她現在連自己所在的地方都沒來得及跟郁星白問,突然間就冒出了這麽多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外頭的人,是郁星白?
青黛低聲問:“郁星白,是你嗎?”
敲門聲停了下來,房門就這麽被輕輕的打開了。
一個英俊的男子走了進來,在青黛的屋裏巡視了一圈兒,道:“敢問姑娘,方才有沒有一個身穿紅衣的姑娘來過這裏?”
青黛被子下的那個姑娘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那男人也看着她,目不轉睛地等着她的回答。
青黛爲了掩人耳目,趕緊活動了一下雙腿,将那姑娘擋住,道:“什麽姑娘?我沒有瞧見,請問……你是誰啊?”
男人似乎沒有興趣回答青黛的話,又或者說,男人此刻更着急尋找那個紅衣姑娘,因此隻是淡淡的點了下頭,便退了出去。
直到那陣腳步聲走遠了,被子裏的姑娘,這才趕緊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青黛看着她,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剛才……剛才那個男人又是什麽人?”
姑娘道:“我叫心瑤,是被他抓回來的,你叫什麽名字?”
青黛瞪大了雙眼,眸子跟着顫抖了起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的震驚。
心瑤?這個名字對于青黛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
可她卻對這個名字的面容已經不怎麽熟悉了。
心瑤見她這副表情,便上下了打量了一番自己,有摸了摸自己的臉,道:“你怎麽了?”
青黛回了回神,道:“你……再說一遍,你叫……叫什麽名字?”
心瑤不解,但還是又說了一次,“我叫心瑤,心有所屬的心,月下瑤池的瑤。”
青黛抿了抿唇,試探性地喊她,“娘親?”
心瑤怔怔地愣住了,這是什麽套路?
這姑娘看上去好像跟她差不多啊,怎麽胡亂喊别人娘親呢?
心瑤趕緊擺手,道:“你不要亂喊,我可不是你娘親,我……我今日才要嫁人,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這種有損清白的事情,你可……不能亂說。”
青黛一把握住那人的手,随即便使出靈力去探她的神識。
果然,和她的靈力神識如出一轍,這無疑就是她的母親。
青黛一下子撲進了心瑤的懷裏,低聲嗚咽道:“娘親,我終于見到你了,我都快忘記你長什麽樣子了,娘親,你怎麽……怎麽會在這個地方?”
心瑤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這個姑娘哭得很傷心,她自己這心裏也有些難過。
因此,心瑤懷了這種憐憫之心,也不好就這麽把她推開。
她輕輕的拍撫着青黛的背,低聲道:“我真的不是你娘親,你再好好看看清楚,雖然你确實跟我長得有幾分相似,可我真的不可能有你這麽大的女兒啊。”
心瑤一面跟青黛說着不是,一面又在安慰着她。
她這心裏也有些矛盾,但是一瞧見這姑娘哭了,她又不忍心繼續打擊她。
青黛嗚咽着道:“你現在是沒有,可你以後會有的,你要嫁的人是誰?是不是我父王,青扶堯?”
心瑤驚訝的看着她,這姑娘怎麽知道她要嫁給青扶堯?
難不成是青扶堯跟别人生的女兒?
這麽看來,似乎自己也算是馬上就要成爲着姑娘的娘親了。
可這麽一想,心瑤這心裏更不是個滋味兒了。
那個青扶堯跟自己說的好聽,說什麽自己從來沒有娶過姑娘,甚至沒有跟姑娘在一起過。
結果倒好,他連女兒都這麽大了,竟然還能厚顔無恥的說出這種話,實在可惡。
心瑤越想越生氣,幹脆一把将青黛從懷裏撈出來。
她撅着嘴,看着青黛,道:“你跟我說說看,你的生母是誰?”
青黛握住心瑤的手,道:“我的生母?不就是你嗎?我父王這一生隻娶了你一個人啊,娘親,你怎麽問我這種話?”
心瑤:“……”
果然,還是這姑娘腦子有點問題的吧。
心瑤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雖然不知道怎麽跟你說,可我不是你母親,我看你啊,是應該瞧瞧大夫去了。”
說罷,心瑤便要起身離開。
畢竟待在這麽個腦子不太正常的姑娘身邊,好像也挺危險的。
青黛怎麽可能就這麽讓她離開,她緊緊的握着心瑤的手不肯松開。
心瑤要不是礙于此時此刻,那該死的男人可能就在附近找她,她一定要大聲的斥責這個腦筋有問題的姑娘。
可眼下,她隻能盡量小聲道:“你快松開,要是再不放開我,那個人回來了,我就完蛋了,快放開我。”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響動。
心瑤也顧不上許多,趕緊再次鑽進了被子裏。
房門被敲了敲。
青黛暗了暗眸子,道:“又是誰啊?”
郁星白怔了怔,有些不解這個“又”是從何而來的。
他以爲是自己連夜回來,太過唐突,便輕咳一聲,道:“抱歉,我沒想那麽多,我明日再來找你吧。”
是郁星白?
青黛真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她趕緊道:“不是的,不是的,郁星白,你進來嘛。”
青黛:“……”
她這又是說什麽胡話呢?
這語氣,還有這話,簡直像極了那些輕浮的女人。
倒是被子下面的心瑤忍不住笑了笑。
這小丫頭還挺可愛的,定然是喜歡屋外那人。
郁星白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了進來。
青黛道:“你……你怎麽回來了?”
郁星白道:“我出去看了看有沒有能回去的途徑,你一個人在這裏我又有些不安心,就回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安全。”
原來是這樣。
青黛見他說完好像就要走的樣子,趕緊又道:“對了,這地方到底是什麽地方啊?剛才……有個男人來過。”
郁星白皺了皺眉,道:“什麽?那個男人來過了?他……有沒有傷害你?”
傷害倒是沒有,隻是有些莫名其妙。
要不是眼下她這被子裏還藏了一個人,青黛還想問一問這個姑娘……這個和她母親同名的姑娘又是怎麽一回事。
但她似乎還不能說。
青黛搖了搖頭,道:“他沒有傷害我,似乎是來找人的,沒找到就自己出去了。那個人……到底是什麽人啊?”
郁星白還不是很能确定,但他的猜測或許是對的,他隻能道:“我也不太清楚,沒有問過那人的姓名,但是有一點是我猜測的,這個男人也許就是那棵樹。”
那棵樹?
青黛有些驚訝,道:“那……從他身上是不是就能找到出去的辦法了?”
郁星白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那人修爲太高,眼下我的靈力消耗太多,一時間還不能跟那人硬碰硬的,所以,可能需要委屈你在此多待上一段時日。”
青黛當然也願意待在這裏。
畢竟這種跟郁星白共患難的機會,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遇上的。
眼下正是兩人相處的好機會啊,青黛當然不會放過。
她故作委屈的點點頭,道:“恐怕……也隻能先這樣了。”
郁星白礙于兩人在夜裏共處一室的名聲問題,便先告辭了。
待他離開後,被子裏的心瑤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掀開被子,一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面指責青黛,道:“你該不會是故意在針對我吧,就因爲我說我不是你娘親,故意報複我?我本來就不是你娘親,你幹嘛這麽針對我?”
青黛隻是一見到郁星白,自己的心都飛走了,并非是在針對心瑤。
再說了,誰會自己針對自己的母親呀。
青黛擺擺手,道:“我才沒有呢,我隻是……隻是……”
她扭扭捏捏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被心瑤一下子看穿了心思。
她輕輕的扯了扯青黛的衣袖,道:“我說你,是不是喜歡剛才的那個人啊?隻可惜我躲在被子裏,不然幫你瞧瞧是個怎麽樣的男孩子。”
青黛無奈的看了心瑤一眼,道:“我看啊,你還是不要湊熱鬧的好,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心瑤撚着下巴,道:“呦,沒想到,現在這樣脾氣暴躁的男孩子也有人喜歡嗎?”
青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他……他其實也沒有那麽脾氣暴躁,隻是……面上看着那樣罷了。”
心瑤忍不住掩着嘴笑出了聲來,道:“我又沒說什麽,你還真是喜歡他喜歡的緊,連一句不好的話也聽不得是嗎?”
她沖着青黛眨眨眼睛。
青黛紅了紅臉,這種好像是帶着郁星白見家長的情形實在是有些……難爲情呢。
半晌,她才開口,道:“你在他面前可千萬不要亂說話,雖然我是有點喜歡他的,可他對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你可千萬不要惹他生氣,那我就更難在他面前立足了。”
心瑤擺擺手,道:“依我看啊,女孩子不能追求男孩子,你不懂,男孩子們心裏想的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越是上杆子去追着他跑,他就越想遠離你,想跟你保持距離。女孩子的歸宿還是要有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在身邊才是,這樣的男孩才值得依靠,不然的話,你早晚是要後悔的。”
她說着,便翻越過青黛的雙腿,下榻去了。
青黛何嘗不懂得這個道理,可是……
她喜歡郁星白喜歡了這麽久,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他?
青黛不想要一個喜歡自己的男孩子,她隻想要郁星白喜歡自己。
可身邊的這個人,對自己的想法從來沒有任何掩飾的。
他不喜歡她,這是明明白白的事實。
青黛垂着眸子,道:“那你呢?你跟父親,不……你跟青扶堯在一起又是因爲什麽呢?因爲他喜歡你嗎?你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