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杖、馬是馬球運動的三樣基本器具,缺一不可,球場大小不一,平整堅硬即可,球門一般設在球場兩端,上有網囊,兩隊對壘時,以規定時間内進球多少算勝負,場外還設有裁判二人,舉小紅旗發令,以彩旗計分。
打馬球,最講究的就是精湛的騎術,以及對于戰機的把握,擊球時候的力道、角度,與團隊之間的配合,顯然,對此,程家三兄弟經驗豐富,在馬球落下的瞬間,幾個少年正在伸脖仰望,老大程處默就策馬而上,踩環站了起來,雙手揮杖,彎月形杖頭正中球心,由毛線纏成,外裹一層皮革的馬球,立即呼呼直飛對方陣地而去。
“注意防衛……”就在場外有人大聲喊叫之時,一匹快馬悄無聲息出現在馬球浮空之處,一杆飛打,啪的一聲,圓球輕松落網,一陣歡聲雷動,程處亮回首,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略有幾分得意。
策馬而回,程處亮歎聲說道:“賀蘭小子沒來,對付他們,真是太簡單了。”
“正是如此,所謂殺雞焉用牛刀,不如二哥先下場休息,這裏交給我們就行了。”程處弼連忙勸說起來。
“下場不是不可,但是你們照樣要請客。”比賽繼續進行,程處亮在揮杖擊球的時候,猶有空閑回應。
“你們兩個小子注意一點,人家反攻……混蛋。”程處默氣急敗壞吼道:“叫你們不要分心,現在知道後果了吧。”
“好球。”卻是對方闆回了局。
場外一方,鼓樂陣陣,程處亮與程處弼灰溜溜的回來,低頭露出羞愧之色,不敢望向程處默的黑臉,李德獎連忙上來勸和道:“幾位兄長,莫要大意,就是少了賀蘭楚石,他們的實力也不弱,但是我們自己也不能亂了,讓他們有機可乘。”
“知道了。”程處默惡狠狠道:“回去再收拾兩個小子。”
兩人自然不敢辯駁,其他人更是收斂了輕敵之心,認真起來,提起精神,穩紮穩打,默契配合,再次闆回一局,随後乘勝追擊,一連奪取七面彩旗,盡管對方少年,并沒有因此而氣餒,依然保持旺盛鬥志,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銅鑼再次敲響,比賽結束,李德獎等人,手中執有九面彩旗,而對方隻有三面,勝敗一目了然,不過縱然取得勝利,但是勝者沒有多少興奮之意,畢竟最厲害的賀蘭楚石沒有上場,赢了不見得有多麽光彩,同此理由,敗者自然不是十分沮喪。
“你們輸了,若是不服氣,我們可以再比一場。”程處默說道:“你們老大呢,來了沒有,現在可以讓他出來答話了。”
幾個少年對望了眼,朝右側方向看去,順着他們的目光,卻見一個白袍飄逸,相貌俊逸的少年站在其中,燦然微笑,眼圈有兩分微紅,似乎宿夜未眠的模樣,精神卻是不錯,揮手招呼幾人過來。
“韓大哥,我們敗了。”幾個少年牽馬而下,臉帶慚愧之意。
“盡力而爲,雖敗猶榮。”韓瑞溫和安慰道:“不要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們先拭汗更衣,休息片刻,其他事情,交給我處理就行了。”
随行過來,程處默十分驚訝道:“你們大哥不是賀蘭小子麽,怎的突然換人了?”
“賀蘭不慎傷了,正在家中休養,白馬堂現在由我做主。”韓瑞輕笑說道:“有什麽事情,與我道來就行。”
程處默凝目而視,體形消弱,如同書生儒士,從來沒有見過,像是突然冒出來似的,代替賀蘭楚石成爲大哥,衆人居然心服,應該有幾分本事,卻是瞧不出來,心中推測,卻沒有表露出來,程處默大咧說道:“不管你們誰做主,反正你們輸了,是否心服?”
“服。”韓瑞笑道。
“也知道你們不服,所以我……你剛才說什麽?”程處默以爲自己聽差了。
“諸位技藝高超,我等自愧不如,自然口服心服。”韓瑞說道,望着程處默,眼睛深處閃爍着一種叫做狡黠的目光。
“服了?”程處默懷疑,側頭問道:“你們也服了?”
清楚韓瑞别有用意,附近的少年反應平靜,紛紛點頭附和,然後沉默不語,靜觀其變。
不對,一定有詐,程處默警覺起來,仔細思考,卻沒有發現其中的破綻,衆目睽睽之下,當場服輸,肯定不會反悔,不然必淪爲笑柄,顔面何存,問題在于,輕易就認輸,連再比一次的好事也不答應,不合常理啊。
就在程處默猜測琢磨的時候,卻見韓瑞笑着說道:“這位公子,白馬堂中人,向來一諾千金,絕無反悔之意,以後隻要是白馬堂的遊俠兒,見到諸位尊駕的身影,立即退避三舍。”
“好……”程處默答道,尋思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
“對了,順便告訴公子。”韓瑞歎氣道:“也是從今日開始,世間再無白馬堂的名号。”
旁邊少年臉色大變,面露戚意,連帶空氣之中也充滿了凝重的氣息。
殺人不過頭點地,現在卻逼得人家散夥,太不厚道了吧,程處默心中也有些愧疚,就要說兩句場面話,再回去和幾個兄弟商量,退上半步,畢竟同是出來混的,就是沒有交情,也要講下道上的義氣嘛,下一秒,程處默就爲自己的慈悲心腸感到羞恥。
“還有,若是諸位有暇,不妨移步五裏村。”韓瑞又微笑起來,誠懇說道:“見證我們白馬盟的成立。”
白馬盟?與白馬堂有何區别,擺明是換湯不換藥,瞬息之間,程處默終于想明白了,難怪這小子張口閉嘴都是白馬堂,根本不提人的姓名,原來是打這個主意,真是……
“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程處默逐字吐出。
摸了下鼻子,韓瑞攤手,無奈似的解釋道:“公子,非是我們想耍賴,而是迫不得已,賀蘭受傷了,你們勝之不武,我們豈會心服。”
“那就相約來日再比個高低,何須用此無賴方法。”程處默不屑道。
韓瑞反問道:“賀蘭的傷,至少要兩個多月才能痊愈,你們能等嗎?”
“這個……”程處默遲疑起來,居然那麽嚴重呀。
“所以,盡管是下策,也唯有不得已而爲之。”韓瑞說道:“除非……。”
“除非如何?”程處默自然問道。
韓瑞暗示道:“你們願意再比其他,最好是文雅一些,沒有劇烈動作的。”
“哈哈,你們直說就好,何須拐彎抹角的。”程處默十分豪爽,大方說道:“說吧,你們想比什麽?”
“真的什麽都可以?”韓瑞眼睛亮了,輕笑說道:“文的也行?”
“文的,當然……”
“不行!”三人的聲音同時吼來。
程處弼匆匆策馬奔來,低聲說道:“大哥,不要胡亂答應,其他都好,就是别比文的。”
“怎麽了?”程處默不解道:“德獎小子,你不是經常自诩文采風流,京城第一,盡管有幾分誇大,但是應該也不差,爲何怕成這樣。”
李德獎哼聲,别過頭去,白皙英俊的臉孔,罕見泛起一抹羞意。
程處弼小聲說道:“老大,他就是上次我跟你說過的,滿肚子壞心眼的小子,現在擺明是設下了圈套,讓老大你往裏面跳,不能上當啊。”
“你就是那個什麽……韓瑞的。”程處默驚訝,睜着銅鈴大的眼睛,仔細端詳,揮出粗壯的胳膊,嗡聲說道:“想找我比武?那麽孱弱,我一手就能拍暈。”
現在裝傻,晚了,心裏暗暗嘀咕,韓瑞又不笨,怎能瞧不出程氏三兄弟,表面憨厚老實,其實就是傳說中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嘿,小子,我們不想欺負你們,所以才決定答應你們再比試的請求,讓你們心服口服,但是你們也不能耍花招。”尉遲寶琳叫嚷道,目光卻看向韓瑞。
“他就是韓瑞,那個很有才華的?”
“名頭響亮,卻看不出有什麽特别之處。”
“是啊,真不明白阿耶怎麽對他交口稱譽的。”
場外議論紛紛,韓瑞充耳不聞,微笑道:“放心,若是比試詩賦文章,的确有些刁難你們了,我也不想落得欺淩弱小的名聲。”
欺淩弱小?幾個公子哥兒臉色頓時黑了,什麽時候,打遍京城無敵手,纨绔子弟中有名的小霸王組合,居然成了弱小,不過,勢比人強,盡管對詩呀歌呀什麽的,瞧不上眼,但是貴有自知之明,找虐的事情,堅決不幹。
韓瑞,這個名字,近段時間,無論是家裏仆婢,還是外面的公子哥兒,尋常百姓,都在談論,什麽阿房賦、菊、牡丹之類的,天天有人誦唱,想不知道都難,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聽到少年行的時候,他們的确有些熱血沸騰,豪氣萌生。
與這樣的人物比試文章試賦,别說程家三兄弟,就是有些自傲的李德獎,也不敢答應。
“不用拐彎抹角,直說了吧,到底想比什麽。”李德獎問道。
韓瑞微笑,目光狡黠道:“鬥酒,如何?”
嗯,程氏三兄弟互相觀望,忽然仰天大笑,李德獎與尉遲寶琳也滿面笑容,毫不遲疑的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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