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根xing呀,韓瑞心中歎氣,不過還是乖乖的思索起來,淩煙閣什麽的,武大臣都能進,自然不用考慮了,學校什麽的,加沒有必要,有國子監足夠了,至于立功受獎,榮耀封号之類的,朝廷自有勳爵散官授予。
仔細想想,古往今來,人的夢想,無非是入閣拜相,輔助帝王,留下青史而已,這些即使沒有額外的幫助,一樣可以實現,想到這裏,韓瑞愈加覺得,千百年來,統治階級真是太過優待人了,可以給的,都已經給足,不用後人挖空心思,變得huā樣獎賞。
不過,卻讓韓瑞頭痛起來,不知道應該在什麽地方作章,後世各種稱職的評定,根本不合适古代的官,畢竟經過千百年的發展,無論是授勳、賜爵、升官,朝廷都有一套嚴謹的規矩,根本不可能,也沒有必要改動。
這個時代的各種禮法制度,未必是最好的,卻是最合适的,韓瑞的三個提議,軍校、武舉、英烈堂,說白了,其實隻是一個補充而已,像府兵、十六衛之類的軍制,根本沒有觸動,所以李靖才願意幫忙進言,李世民也考慮實行的可能xing。
不然,根本不用考慮,直接予以否決,畢竟,變革的前提,是原有的制度,桎梏了社會的發展,現在沒有這個前提,誰願意胡luàn折騰?
其實,李世民與長孫無忌也知道,這樣問的确是有些爲難人,心裏也沒抱在多大的希望,見到韓瑞冥思苦想,也沒有打擾,各自舉杯xiǎo酌,悠然自得。
悄悄地看了眼兩人,腹诽了幾句,韓瑞繼續沉思默想,既然是補充,那麽意味着不完善,那麽朝廷之中,哪個禮制有所缺陷?勳官與封爵,自然不可能,從chun戰國,一直到現在,沒有什麽可以補充的了。
中央的三省六部官制,也可以排除,雖然隻有數十年的曆史,但是卻有一千多年的壽命,直到封建王朝制度退出曆史舞台,才終止結束,時間之長,遠遠超過秦漢的三公九卿制度,經得住考驗,韓瑞也不準備在上面白費心機。
至于地方的州縣制,其實就是源于秦代的群縣制,換湯不換yào,一直沿用到現代,還是同個架構,而且與李世民詢問的事情關系不大,根本不用理會,那麽,思來想去,隻有……韓瑞心裏,逐漸有了個答案,仔細推敲,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李世民與長孫無忌兩人,看似輕松自在的飲酒,其實也在注意韓瑞的反應,發現他眼眉舒展開來,不由得對看了眼,lu出幾分驚詫。
“韓博士,想出來了?”長孫無忌試探問道。
“有個模糊的想法。”韓瑞猶豫說道:“就是不清楚,是否可行。”
真有主意,長孫無忌眼睛掩飾不住好奇,連忙問道:“且說來聽聽。”
“下官覺得,應該在科舉上,下些功夫。”韓瑞說道。
“科舉……”李世民沉yin,輕輕皺眉道:“每年書生士子四方雲集而來,朝廷招賢納士,有何不對?”
“不是不對。”韓瑞xiǎo心翼翼說道:“隻是覺得,有些不足而已。”
“有何不足?”李世民饒有興趣道。
不足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之間,韓瑞心裏多了幾分不知從何說起的茫然,不過很快平靜下來,娓娓而談,肯定是以科舉制度最完善的明清時期爲藍本,詳細闡述人書生,經曆童生、秀才、舉人、貢士、進士的艱苦曆程。
“中了舉人,才能進京參加科舉,是爲會試,第一名爲會元,其餘稱爲貢士,之後由陛下親自主持殿試……”韓瑞慢慢說道。
長孫無忌皺眉,質疑道:“會試之後,爲何還要多此一舉?”
“呃,殿試之後,科進士,也算是天子mén生,非常的榮耀。”韓瑞說道,這也算是擡舉書生士子身份的一種手段,當然,也可以防止有人營si舞弊。
長孫無忌一點就透,輕輕點頭,明白過來,繼續問道:“這麽多場考試,是否太過頻繁,不利于地方官處理政事。”
“三年大比……八月解試,逾明年二三月chun闱,恰好與現在相同。”韓瑞說道。
長孫無忌考慮了下,搖頭說道:“三年,好像有些久了。”
“物以稀爲貴,年年錄取,反而顯示不出進士狀元的榮耀來。”韓瑞說道,當年,了解唐代的科舉情況,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賤,實在是太賤了,跟大白菜似的,待遇還不如明清的舉子,加不用說宋代的進士了。
輕捋龍須,一直默不作聲的李世民,突然說道:“設下層層關卡,科舉不易,反而增難,臣儒生必然争相反對,怎麽可能同意實行。”
一句話,說到點上了,韓瑞心中佩服,唐代,官員的主要來源,不在于科舉,而是薦舉與恩蔭,權貴官員、世家子弟,占據了絕大部分。
兩晉南北朝,中原動dàng不安,士族mén閥與皇帝共治天下,到了隋朝,統一了天下,作爲天下之主,肯定不想這些人分享自己的權力,才有了科舉的誕生,收攏寒mén士子之心,勉強打破了名mén世家的壟斷行徑。
不過,士族mén閥的勢力,仍然非常龐大,李唐王朝,本身就是mén閥之一,自然清楚世家大族的能力,李世民是明君雄主,怎麽可能不加以警惕,所以這些年來,才會不停的提拔諸如孫伏伽、馬周等寒mén士人。
現在,韓瑞提出的建議,不像是完善科舉,而是限制發展,考慮到他與鄭家的姻親關系,李世民不得不懷疑,韓瑞是不是别有用心。
感覺有股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韓瑞頗有幾分莫明其妙,眨了下眼睛,沒發現有什麽異常的地方,以爲是錯覺,聽到皇帝的詢問,也不敢遲疑,連忙說道:“關鍵在于陛下。”
“什麽意思?”長孫無忌急忙問道,跟随李世民多年,他豈能不知,皇帝的疑心病犯了,不過也不好直接提醒韓瑞,隻能冀望于韓瑞心中赤誠,所言皆是出于公心。
韓瑞猶豫了下,俯身說道:“xiǎo臣之語,恐有冒犯,懇請陛下恕罪。”
“若是言之有物,恕你無罪。”李世民說道,注意,這裏有個前提。
也不知道聽出來沒有,韓瑞直身,緩慢說道:“容臣放肆,在臣看來,朝廷現行的科舉,非常淺陋,沒有多少吸引力,很才華出衆的士人,甯願屈身權貴之家,成爲幕客,卻不願參加科舉考試。”
李世民皺眉,看似不悅,但是卻知道,韓瑞沒有撒謊,因爲馬周就是如此,貧困潦倒,連喝酒的錢都沒有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參加科舉,反而投在常何mén下成爲幕僚,最後得到李世民的賞識,從此平步青雲。
不得不說,其中雖然有幾分機緣巧合,但是若說常何沒有從中出力,向李世民薦舉馬周,馬周豈會這麽容易直達上聽,飛黃騰達,相對而言,科舉的起步,就有些低微了。
特别是有些人,心高氣傲,不屑于爲xiǎo官,覺得以自身的能力,即使不能爲想,但是做個尚書,卻是綽綽有餘,一聽寒窗苦讀,成爲進士,通過铨選之後,卻要從xiǎo官xiǎo吏做起,運氣不好,背後沒人照應,說不定一輩子,就止步于此了。
所以,自然覺得回報值不高,還不如投身于世家大族之中,得到薦舉,要錢給錢,而且有人扶持照應,肯定可以一路高歌,青雲直上,出人頭地,何必考什麽進士。
“那麽,你覺得應該如何?”長孫無忌适時問道。
xiǎo心看了眼李世民,韓瑞輕聲說道:“通過層層考試,脫穎而出的,必然是英才之流,隻取十幾名進士,數額有點兒少了,要是能夠多些,那就好了。”
“就是這樣?”長孫無忌眉頭一皺。
“還有……”韓瑞慢吞吞說道:“既然是英才,自然要與普通士子區别對待。”
李世民與長孫無忌立即明白,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也不催促,注意聆聽。
“通過铨選的進士,擇優選用,或是外放爲官,或是……”韓瑞頓了下,輕聲說道:“直接錄爲庶吉士。”
“什麽是庶吉士?”李世民mihuo不解,看了眼長孫無忌,記得朝廷之中,好像沒有這個官名吧。
“源于書經,立政篇,庶常吉士之意。”韓瑞解釋,頗有幾分羞赧,xiǎo聲說道:“是xiǎo臣胡luàn取的名。”
李世民愕然,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要知道什麽官職,就管理什麽事務,增添了的官職,那麽就意味着,要從某個衙mén裏分權,這是皇帝常用的把戲,現在韓瑞卻胡luàn起了個,說起來也是種逾越。
不過,正事要緊,李世民懶得計較,繼續問道:“這個庶吉士之職,有何用意?”
“庶吉士置于弘館下。”韓瑞說道:“向各位學士讨教……學問,或者到六部……觀政,三年之後,繼續考核,成績優異者留下,其他人則派往六部、禦史台、卿監百司爲官,留下來的,繼續在弘館深造……”
李世民與長孫無忌是什麽人物,對于政治的敏銳xing,絕對不是常人可以匹及的,韓瑞隻是開了個頭,他們就能夠推測出後面的意思來,一時之間,心中掀起了驚濤駭làng,這是什麽庶吉士,分明就是……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