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中,笙歌曼舞,頗爲熱鬧,在座之中,皆是冠帶之士,相貌氣度,自有不凡之處,卻是各地而來,參加科舉的生貢,在京城之中,闖出了名聲,李泰知道了,多次宴請,這些生貢感其禮賢下士,自然欣然赴宴,久而久之,也就成爲越王府中的座上客。
李泰雅好學,工草隸,集書萬卷的名聲,不是吹噓出來的,的确是才華橫溢,聰敏絕倫,對于鑒賞書畫,是有自己的獨特的見解,所以才會倍受李世民的寵愛,座上的賓客,雖說也是各地的才俊,但是與李泰相比,還是差了不少,每每聽到李泰高談闊論,言之有物,發人深省,着實讓衆人心中佩服,贊歎不已。
見到衆人拜服的目光,李泰心中自然有幾分得意,可是也有些失望,連自己都不如,怎能稱之爲大才,不過想來也是,天下雖大,人才輩出,但是能稱爲大才的,卻也沒有幾個,除非是視功名如糞土的隐士,不然早就名揚天下,早給父皇請來出仕爲官,哪裏輪到自己。
李泰心中苦笑了下,大才沒有,xiǎo才也不錯,很快收斂心情,與在座的貢生讨論學問,談笑風生,一時之間,廳中歡聲笑語,久久不息。
就在這時,一個仆役匆匆忙忙奔了進來,伏跪廳前,yu言又止,在座的貢生見了,漸漸的收止笑聲,李泰輕輕皺眉道:“何事?”
“殿下,宮裏來人傳話,皇後娘娘有請。”仆役連忙彙報道,若不是如此,怎麽敢驚擾李泰待客。
“母後。”李泰站了起來,體格寬闊,腰腹豐碩,卻是越來越胖了,當然,按照古人的說法,就是相貌奇偉,異于常人,不愧是皇子龍孫。
作爲心腹臣子,賀蘭安石自然識趣,不等李泰猶豫,或者lu出爲難之sè,就急忙說道:“殿下,既然是皇後娘娘有請,或許是爲了什麽要事,怠慢不得,殿下快些進宮,免得皇後娘娘久等,非是人子之道。”
“是啊,是啊。”在座貢生連忙附和。
“如此,xiǎo王就告罪了。”李泰順水推舟,躬身拱手道:“諸位見諒,回來之後,再自罰三杯,向大家賠罪。”
“不敢……”
在衆人的恭迎下,李泰趨步而出,上了駕乘香車,吩咐車夫快馬加鞭,直奔皇宮而去,到了宮城mén下,即使認得越王府的儀駕,可是守mén的軍衛,還是按照規矩,仔細檢查之後,這才放行,馬車得以長驅直入。
其實,進了皇城,即使是當朝一品的長孫無忌,或者是其他王公權貴,也要停車下馬,乖乖的步行而進,可是李泰卻是個例外,考慮到他的體型頗胖,走路騎馬,容易受累,所以李世民下了特旨,允許李泰駕乘xiǎo車直入,可見對他的寵愛程度。
不過,李泰也知道守規矩,不敢逾越絲毫,進了皇城之後,繞過掖庭宮,直達西内苑,在垂拱mén停車,匆匆下車,在宮nv的引領下,疾步向涼亭而去。
走得有幾分急切,到了涼亭之前,李泰額頭,就冒出汗水來,見到了長孫皇後,也顧不上理會,連忙行禮道:“母後,兒臣來了。”
“青雀。”長孫皇後微笑道:“不用這麽匆忙,一身是汗,也不知道擦拭。”
憨态笑了下,李泰拿出青羅繡帕,輕輕拭汗,理了理衣冠,鄭重行禮道:“見過韋妃、楊妃、燕妃、yin妃……”
太子妃蘇绫,已經提前告辭離去,四夫人微笑颔首,坐着不動,受了禮節,微微揖身,也算是回禮了,就算不回禮,李泰也不敢拿她們怎樣,甚至連不滿的情緒,也不敢顯lu出來,枕頭風的厲害,史書上屢見不鮮,李泰也不敢嘗試。
不過,四夫人的态度,以及暧昧的目光,卻是讓李泰頗不自然,他再是自戀,卻也知道,目光的含義,絕對無關于si情,況且長孫皇後也在場,李泰扭動了下胖乎乎的身體,額頭又冒出細細的汗水,xiǎo聲說道:“母後喚兒臣前來,不知道爲了何事?”
“怎麽,沒事,就不能叫你來了。”長孫皇後說道,目光多了抹慈愛,吩咐宮nv,執扇輕搖,爲李泰消熱納涼。
“不敢,兒臣恨不能天天前來給母後請安。”
李泰連忙緻謝,就在涼亭之外,拿了張席子,輕輕跪坐下來,俗話說,心寬體胖,這句話用在李泰身上,肯定是錯誤之極,可能是從母親長孫皇後身上,遺傳到外祖家的基因,李泰不僅身材像極了長孫無忌,連缜密的心思,也沒有多少差别。
對于李泰避嫌的舉動,長孫皇後心中滿意,輕笑道:“有這份心意就行了,不在乎些許禮節,況且你遲早也要成親的,多陪妻室才是正理,對了,就是民間的俚語,有了媳fu,忘記了娘親。”
李泰微怔,心中靈機觸動,多少明白了長孫皇後召見自己的目的,白白胖胖的臉上,多了幾分罕見的紅潤,頗爲尴尬說道:“母後說的是哪兒的話,孩兒豈敢……”
四夫人掩口輕笑,韋貴妃說道:“越王誠孝,自然不會的,關鍵在于越王妃的脾xing怎樣。”
“言之有理。”其他三人贊成,多半是在戲笑,不過也不是沒有道理。
話說當年,李淵的母親,也就是追封的太後獨孤元貞,她是隋帝楊堅皇後獨孤伽羅的姐姐,xing格怪異,脾氣爆烈,動不動就斥人,十足的将mén虎nv,攤上這樣的婆婆,李淵妻子窦氏的辛酸苦楚可想而知。
連富貴人家,出身名mén,知書達禮的nv子,婆媳關系都這麽緊張,民間百姓加不必多說了,雖然也清楚,以長孫皇後溫和的xing格,不會刻意刁難兒媳的,就怕兒媳不長眼,不知道天高地厚,對長孫皇後不敬,那就罪過了。
即使知道,這種可能xing,微乎其微,幾乎不可能發生,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爲了防止這樣的情況出現,四夫人有理由,幫助越王李泰,尋覓一位賢良淑德,溫柔可人,尊敬長輩的越王妃。
随即,四夫人再次重複了剛才,天huāluàn墜,地湧金蓮的場面,聲音甜如浸蜜,嬌聲軟語,好像黃莺出谷,清脆悠揚,可是落到李泰的耳中,卻讓他感到頭皮發麻,連忙看向長孫皇後,眼睛lu出求助之意。
長孫皇後視若無睹,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的點頭,好像是認可她們之言,見此情況,四夫人說得加來勁了。
本來,在宮nv的扇風下,李泰身體清涼,十分舒爽,但是現在,汗水又冒了出來,又不敢打斷四夫人的述說,而且要耐得xi,認真聆聽,含糊其辭的應對。
過了許久,不滿意李泰支支吾吾的态度,韋貴妃笑容和煦,柔聲說道:“越王殿下,你什麽時候有空,約她出來,你們見個面,就知道我所言無虛。”
“也對,百聞不如一見……”
“何時有空,或者幹脆讓她上mén拜訪。”
在四夫人的bi視下,李泰汗流浃背,掏出青羅布,輕輕抹汗,吞吞吐吐道:“這個……”
上mén拜訪就免了,沒事也能鬧出事情來,可是相約見面,李泰又不怎麽情願,本來已經計劃好了,自然不願意節外生枝,然而,偏偏他又不想,爲了這件事情,得罪了父皇最爲寵愛的幾個nv人。
長孫皇後又是置身事外的模樣,李泰mo不準她的想法,隻得含糊其辭,說些模棱兩可的廢話,眼看支撐不住,把心一橫,就聽到李世民爽朗的笑聲傳來:“哈哈,人真齊,什麽事情呀,這樣熱鬧。”
聞聲望去,長孫皇後欣喜,與四夫人起身,按照秩序,錯落有緻的輕步迎了上去,行禮叫喚:“陛下……”
“兒臣參見父皇。”李泰落在後面,聲音卻是最爲響亮的,有種危難來臨之際,事情突然峰回路轉,遇到救星的興奮。
不過,李世民也十分厚此薄彼,先笑容滿面,親手撫起長孫皇後,含笑向幾個愛妃示意,帶着她們,回到涼亭坐下,期間眼神的jiāo流,親密的動作,也不細表了。
反正,李泰已經習慣了這種冷落,耐心的等待,李世民的手掌,從長孫皇後的纖腰上依依不舍的收回,接過韋貴妃奉上來了香茶,輕飲了口,輕輕揚頭,配合楊妃拿着絹紗香帕的動作,拂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這個,就是皇帝在後宮的待遇,一切是那麽的自然,充滿了和諧的氣息,李世民享受了片刻,依稀記得,好像還有個兒子在旁邊跪着,哈哈一笑,問道:“青雀,你怎麽來了?”
“母後讓兒臣來的。”李泰老實回答,早知道,應該找借口,推托不來的。
側着看向長孫皇後,李世民目光帶着幾分質詢,或許天下的皇帝,都會擁有同樣的心态,後宮是他的地盤,除非是閹人,不然禁止一切雄xing出入,即使西内苑不在後宮的範圍,來的人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潛意識之中,還是不怎麽高興的。
“是青雀納妃的事情……”簡略叙說,長孫皇後微笑道:“韋妃她們,非常熱心,薦舉了幾個名mén淑nv,供由青雀選擇。”
“哈哈,青雀年幼,安心籌備婚禮就行,這等事情,皇後做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