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候,東方已經浮上魚肚sè的白雲,幾顆疏散的星兒,還在天空中擠眉nong眼地閃動,昨天晚上下了場xiǎo雨,空氣微涼,正好合适酣眠,躺在自家chuáng榻之上,鼻間缭繞素雅芬香的氣息,韓瑞睡得十分安穩,雷打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瑞自然而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鄭淖約嬌美的俏臉,眼眸光澤盈盈,充滿了款款柔情。
“什麽時候了?”韓瑞微笑問道,手掌搭在鄭淖約的xiǎo腹上,不敢着力,xiǎo心翼翼的rou撫摩挲,停了下來,感受裏面的胎動。
“巳時。”鄭淖約回答,柔聲說道:“見到夫君睡得深沉,反正不用點卯,所以沒有叫喚,若是覺得累,不妨繼續休息。”
“适可而止,睡多了難受。”韓瑞笑道:“不過你卻不同,可不隻是自己休息而已,連同腹中的孩兒,也要安眠,怎麽早早就起來了。”
鄭淖約纖手扶着xiǎo腹,臉上洋溢着慈愛的光輝,微笑說道:“孩子要見父親,大清早就不老實……”
“真的,這麽調皮,出來了,打他xiǎo屁股。”韓瑞湊了上去,貼耳聆聽,跳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心裏有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等等,快要出來了。”鄭淖約輕笑說道,身體的不适,已經消散了大半。
仔細打量,也發現鄭淖約臉上的蒼白之sè,韓瑞也明白nv人懷孕的辛苦,應該要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難受百倍,可是這種事情,實在是愛莫能助,隻得握着她的纖手,傳遞自己的關心愛護,誠懇說道:“辛苦你了。”
鄭淖約沒有說話,笑容如初,輕輕在蜷伏在韓瑞的懷中,悄無聲息的閉上了眼睛,這是心靈上的避風港,溫暖舒适,隻要依靠其中,再多的辛苦,也能忍耐。
這個時候,mén外的婢nv,聽到房中的動靜,輕輕的敲mén而進,服shi兩人洗漱,收拾chuáng帳。濃情蜜意用了早餐,才陪着鄭淖約在園中走了幾步,聽到韓瑞已經返回長安的消息,訪客卻是接連不斷。
而且,人家是好心前來探望,也不能責怪人家破壞自己的清靜,不去迎接,反而失禮,所以韓瑞收斂心中的無奈,lu出燦爛的笑容,客氣的表示感謝,眼看就要到午時,少不了擺酒設宴待客,觥籌jiāo錯,十分熱鬧。
慢慢的,客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逐漸增多,韓瑞心裏估算,可能要到晚上,宴會才能結束了,不過卻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在客人們的口中,大緻了解朝廷最近的動态,不至于完全脫節。
輿論的重心,肯定是吐谷渾大捷,消息傳到長安之時,即使沒有當年踏破東突厥,俘虜颉利可汗那麽轟動,但是滿城歡聲笑語,百姓振奮鼓舞的場面,卻是始終如一。
“征讨大軍,什麽時候回來?”韓瑞問道,相對怎麽處理吐谷渾降部,他加關心的是韓壯的情況,是否平安無事。
“聽說要休整幾天。”上官儀身爲秘書郎,在中樞之地行走,消息比較靈通,反正也不是什麽機密,開口答道:“雖然大部衆投降了,但是難免有些零零碎碎的xiǎo部族,不識時務,躲藏起來,不願意歸順,也要huā點時間整治。”
“不知進退,取死之道。”
“伏允就是前車之鑒,已經化爲灰骨,他們還心存僥幸,遲早難逃劫數。”
“依我看來,根本不用怎麽整治,隻要給我一千騎兵……”
唐代的人,與後世的軍mi差不多,十分喜歡紙上談兵,也不考慮吐谷渾的實際情況,按照自己的想法,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口沫橫飛,贊同者有之,反對的人也不在少數,這樣加妙了,立即興緻勃勃與之争辯起來,不說得對方心服口服,決不罷休。
這是常有的事情,韓瑞已經見怪不怪了,吩咐仆役,再捧幾壇酒來,給他們補充水分,随之也不多加理會了,與上官儀細聊起來。
“除了吐谷渾之事,朝中還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韓瑞請教起來。
舉觞飲了口酒,上官儀沉yin說道:“注意的事情……傳聞越王殿下準備納妃,對象是中書shi郎岑本之nv,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八成是真的。”韓瑞說道。
上官儀好奇問道:“你怎麽知道的,是不是聽到什麽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卻是沒有。”韓瑞微笑道:“不過在荊州的時候,卻見到了越王府的功曹賀蘭安石,與岑shi郎的父親,兩人jiāo往甚密,十有**,就是爲了這件事情。”
“這麽說來,應該确信無疑了。”上官儀點頭說道。
“不一定。”旁邊,有人湊了過來,笑眯眯說道:“我聽到的,可不是岑家,而是閻家。”
“閻家?”韓瑞驚訝,腦中掠過閻婉兒的身影,連忙說道:“是不是閻大匠的nv兒。”
“沒錯。”那人笑道:“傳聞,太子選妃的時候,長孫皇後相中的是閻家娘子,可是沒說,陛下就選中了蘇家nv,皇後心裏有虧欠的感覺,所以這次越王殿下擇妃,皇後很有可能會選閻家娘子,算是補償吧。”
“真的,假的?”上官儀驚疑道,聽起來,似乎有點兒根據。
韓瑞笑道:“管他是真是假,反正婚宴之日,不會請我們去喝酒。”
“這可不一定。”上官儀笑道:“你忘記了,自己可是太常博士,撰定吉、嘉、賓、軍、兇五禮,皇子納妃,也包括其中,可不能偷懶。”
一想,韓瑞歎氣道;“唉,也是……”麻煩。
喝着美酒,聊聊侃侃,又到了晚上,客人紛紛告知,也有醒得不省人事的,留下來過夜,反正宅院廂房不少,也不愁沒有安置的地方。
一夜無話,第二天,韓瑞起了個早,主動前去拜訪虞世南等人,就算知道他們多半在皇城上班,不在家裏,也要留下名貼,奉上禮物,正式傳遞自己已經返回長安的信息,碰巧,也有一兩人沐休,在家休息,見到韓瑞來了,立即熱情款待。
消磨了兩個時辰,在散騎常shi褚亮家裏,與褚遂良xiǎo飲了幾杯,解決了午餐,韓瑞告辭而去,也不繼續拜訪下去了,打道回府,馬車路過城南街道之時,見到街頭有個算命道士,韓瑞心中微動,吩咐車夫東轉,朝巾帼園而去。
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巾帼園的情況怎樣,不過有太子李承乾的照顧,應該會蓬勃發展,生機盎然,闖出了自己的名聲。幻想着千百年以後,自己以nv醫教育創始人的身份載入史冊,韓瑞樂滋滋的,心情十分舒暢。
過了片刻,馬車悠悠停下,按照韓瑞的吩咐,停在巾帼園的附近,離得較遠,免得鬧出什麽誤會來,随之回頭提醒道:“郎君,巾帼園到了。”
聽到車夫的聲音,韓瑞掀開車簾,探出半邊身子,仔細打量,青牆灰瓦,草木蔥茏,真是一點兒也沒有變,當然,才一個月,估計想變,也變不出什麽huā樣來。注視片刻,發現大mén緊閉,也沒有貴funv眷進出,韓瑞眨了下眼睛,放下車簾,吩咐道:“好了,回去吧。”
車夫愣了下,怎麽才來,又要走了,不過也不敢多問,連忙稱是,收攏缰繩,就要驅車調頭轉彎而去,就在這時,巷子之中,忽然傳來淩luàn的嘈雜聲,一群人肆無忌憚的縱馬而來,直接奔來巾帼園mén牆之下,這才拉缰勒馬。
“xiǎo娘子,我們又來了……”
“喲喝,想我們了沒有。”
“快些開mén,整天待在園裏不煩悶呀,出來陪我們遊玩,加快活。”
口哨聲,嚎叫聲,響徹雲霄,這些人裝束古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衣冠不整,故意戴歪帽子,luolu手臂胳膊,背弓執劍,耀武揚威似的,口中怪叫麽喝,揮舞着手中的兵器,nong出許多動靜來,久久沒有散去。
不過,無論他們怎樣鬧騰,巾帼園的大mén,始終紋絲不動,這些人也不死心,有人甚至騎在馬背上,趴在牆頭,興奮的振臂叫道:“xiǎo娘子,不要害羞,快些出來……”
“好端端的美人,做什麽nv冠,怪可惜的,不如還俗算了,某家相貌不差,威武雄壯,絕對是良人,你要是願意,某家立即托媒求親……”
“你情我願,今晚就可以dong房了。”
“嘿嘿,不要胡言luàn說,吓壞了我的美人……”
穢語連篇,不堪入耳,韓瑞立即皺眉,心頭燃燒莫名怒火,哪裏來的潑皮無賴,居然在這裏鬧事,長安官衙不管,難道如意也不理會嗎?
突然,巷子中響起尖銳的哨聲,一個潑皮無賴的同夥,縱馬而來,急聲叫道:“兄弟們,他們來了,快走……”
“這幫鷹犬,多管閑事,哪天真惹惱了某家,一刀捅殺他們。”
“别廢話了,不想吃牢飯的,就走快幾步。”
“xiǎo娘子,等着,我們明兒再來。”
“走啦走啦……”
鬧哄哄的聲音之中,一幫人縱馬消失在巷子的盡頭,與此同時,在相反的方向,一行軍衛匆匆忙忙而來,爲首的正是如意,隻見他面目含煞,怒形于sè,不停的揚鞭策馬,可惜還是慢了幾拍,來到巾帼園前,賊人已經無影無蹤。
“可惡……”如意握緊拳頭,非常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