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到的程序倒是與後世公務員差不多,在吏部官員的指點下,韓瑞來到禮部,準備進行爲期數天的任職培訓,了解一些點卯值班、進出皇城之類的基本知識,認真聆聽,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韓瑞最大的感觸就是,在皇城官署之中,接觸到的各個官吏,沒有盛情款待,也沒有刻意的刁難,态度十分的平常,并沒有因爲自己身負盛名,而得到格外的器重。
同時,韓瑞也察覺,辦事之時,各個官吏十分的幹練,一絲不苟,絕對不會無故的拖拉,有别于平常遇到的散漫,這種差别,讓韓瑞頗有點兒驚訝,也有幾分肅然,心中暗暗警惕,畢竟是開創貞觀之治的君臣,官風肯定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浮淺。
出了皇城,韓瑞若有所思,牽來青骢馬,準備打道回府,一個青衣仆役卻迎面上來,行禮說道:“韓公子,我家主人有請。”
韓瑞打量,依稀有幾分印象,好像是虞府的仆役,問了句,得到肯定答案,也不遲疑,駕輕就熟來到虞府,躍然下馬,徑直而進,虞世南在客廳等候多時了。
“虞公。”韓瑞含笑問候。
虞世南拂袖,伸手虛引,關系親密,也不必掩飾,直接問道:“今**應旨前往皇城,與平日相比,有什麽特别的感覺?”
想了想,韓瑞據實回答,虞世南暢笑起來,滿意說道:“孺子可教,這就是老夫想告誡你的,爲官之後,就要戰戰兢兢,恪守本職,更要記得收斂所謂的名士風度,年輕人可以朝氣蓬勃,精力充沛,幹勁十足,但是有些規矩、章程、忌諱,還是要注意遵循的。”
韓瑞深以爲然,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官場更甚,如果想上進,居于高位,一定要以李白、蘇轼等類型的文人爲戒。
提點幾句,虞世南也不再言語,有些事情,沒有這方面的經曆,别人再怎麽提醒,都不會放在心裏的,說多也無益,現在無非是盡份心意而已,也不指望韓瑞一定記得,隻盼他有個大概印象,少犯些低級的錯誤,最好不要吃虧。
“謝謝虞公教誨。”韓瑞感激道,官場新丁,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放正自己的心态。
虞世南微笑,又告訴了幾句,無非是些老生常談的話,待人友善,不驕不躁,心态平和,不要沖撞上級之類,鄭仁基也做過這方面的訓示,再次聽到,韓瑞自然連連點頭,現在肯定奉之爲金科玉律,不過事到臨頭,那就很難說了。
“爲官之後,盡管你還不用上朝聽政,但是每日必要點卯。”虞世南委婉說道:“你住在城外,起得再早,恐怕也會遲到了。”
韓瑞應聲,覺得這也是個問題,快馬加鞭,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本來古代上班時間就很早,又要提前起來,趕到京城,或許連城門也沒開,搬到城裏居住,是個必然的選擇,但是租房,買房,也是個糾結的問題,所謂計劃沒有變化快,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盡管一些高官權貴,除了京城豪宅之外,城外也有幾幢莊園,一年到頭不見得住上幾日,任其空置,這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但是韓瑞不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與人家相比,所以考慮了很久,想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最後決定,回家征求大家的意見。
拜别了虞世南,韓瑞揚鞭回家,一路想着事情,有些渾渾噩噩,隻是憑着本能,回到宅院山頭,冷風微吹,才徹底清醒過來,至于怎麽回到這裏,肯定沒有絲毫印象了。
“郎君回來了。”
聽到叫喚,仆役很快開門,走了出來,接過缰繩,領着青骢馬喂料洗刷,韓瑞也越過中堂走廊,準備返回房中,卻見錢緒滿面笑容,興奮說道:“二十一郎,回來的正好,你猜我今日的收獲如何?”
眨了下眼睛,韓瑞笑道:“能讓叔父這般歡喜,想必收獲不菲吧。”
“豈是不菲而已,簡直就是大豐收啊。”錢緒放聲笑道,頗有幾分急切,拉着韓瑞直奔庫房,韓晦也在那裏,表情有些古怪,似驚似喜,難以置信,角落之中,成塊的黃金、成串的銅錢,堆積如山,金燦爛的光澤,耀人眼球,吸引韓瑞的目光,久久沒有離開。
“二萬七千五百貫。”錢緒傲然說道,真是沒有想到,京城雖然是富豪雲集之地,身家動辄以百萬千萬來算,但是一日之間,什麽也不用給,隻是一個合作加盟的機會,就能輕而易舉得到萬貫錢财,要比搶劫來得更快,的确讓人難以置信。
勉強敞開目光,韓瑞說道:“叔父,記得好像隻是西市而已吧。”
“沒錯,西市十家商鋪。”錢緒笑不攏嘴道:“明日,還有東市十家商鋪,恐怕比現在的收獲更高不低。”
連續幾個深呼吸,平靜心頭沖動,韓瑞喃聲說道:“本以爲,沒見到貨物,他們隻願意出一兩百貫錢而已,卻是沒有想到……出乎意料呀。”
“哈哈,我也是這樣覺得的。”錢緒贊同點頭,感歎說道:“不愧是京商,豪氣果斷,不懼風險,非是尋常商賈能與之争鋒。”
“錢郎此言,卻是有自誇的嫌疑。”韓晦笑道,卻是擺脫了金錢的誘惑。
“能從他們手中賺錢,足以證明我更勝一籌。”錢緒心情暢快,也不介意自大一把。
韓瑞卻是十分認同,畢竟按照他當初的想法,隻是生産煙花,然後銷售出去,多虧錢緒提醒,探讨之後,才慢慢完善這個方案,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好。
心志堅韌,錢緒很快收斂興奮心情,正容說道:“二十一郎,這是他們簽訂的契約,其中有幾處修改的地方,各自不同,我覺得合理,就私自同意了。”
“叔父覺得可以,那就行了。”韓瑞擺手說道:“現在我實在是分身乏術,這件事情,就全部拜托叔父幫忙了。”
沒有提謝,也沒有酬勞,完全就是白工,錢緒卻沒有拒絕,含笑承諾,古代人比現代人更可愛的地方,就是他們更加看重情義,若是韓瑞敢提報酬答謝之類,反而是種侮辱,當然,嘴上沒說,韓瑞肯定記在心裏,已經開始尋思,一種比較妥當的報答方法。
“對了,叔父,那個爆竹,制造多少了?”韓瑞問道。
沉吟了下,錢緒說道:“百響的較多,千響、萬響的較少……”
“又耗紙,又費時填充,不如煙花快捷,少些也可以理解。”韓瑞笑道:“也是能多少就多少吧,哔叽啪啦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喜歡。”
“二十一郎,何必故作不知。”錢緒嘿嘿笑道:“逢年過節,家家戶戶,必燒竹驅除山鬼,你這種爆竹,恐怕更得百姓之心,你卻隐瞞不宣,是何居心?”
韓瑞羞赧而笑,頗有幾分狡黠,扯開話題道:“有件事情,要與兩位叔父商量,今日進城報到,卻是發現了個問題。”
“宅院離城較遠,就算郎君清晨起來,匆忙赴京,城門未開,恐怕也會錯過點卯時辰。”韓晦說道,一針見血。
韓瑞連忙稱是,求教解決的辦法。
“最佳之道,自然是搬至京城居住。”韓晦微笑說道:“隻不過,住了幾月,郎君習慣了這裏的環境,心中不舍,又覺得麻煩,一時之間,難以決定。”
不愧是心腹管家,頃刻之間,就将韓瑞的心理摸透了。
微微搖頭,韓晦說道:“我也拿不定主意,不過……”
“不過什麽?”韓瑞連忙請教。
“你可以問下少夫人的意見。”韓晦笑道:“或許她有什麽安排。”
韓瑞覺得也是,心中也十分坦然,聽妻子的安排,也沒有什麽丢人的,當下轉身就走,快步回到房中,卻找不到鄭淖約的身影,有些迷惑,招來婢女打探。
“郎君出門不久,夫人也跟着出去了。”婢女細語彙報。
回娘家了吧,韓瑞猜測,揮手讓婢女退下,感覺有幾分疲乏,就躺在榻上小憩,迷迷糊糊之中,察覺有人走近,随之睜開眼睛,卻是鄭淖約柔美的笑靥。
“夫君醒了。”鄭淖約笑道:“恰好,洗漱之後,就可以用膳了。”
韓瑞懶洋洋的起身,接過溫熱漬濕的毛巾,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才有幾分清醒,一邊洗漱,一邊含糊其辭的說道:“淖約,我有件事情與你商議。”
取了條爽淨毛巾,溫柔幫韓瑞擦拭臉頰的水珠,鄭淖約笑道:“什麽事情呀。”
把面臨的難題說了出來,韓瑞問道:“你覺得應該怎樣?”
其實,這事也沒有其他選擇,不等鄭淖約回答,一旁的流螢就撲哧笑了,俏聲說道:“郎君才發現此事啊,真是後知後覺,今日娘子與我們,在城中轉悠了大半天,就是在相選合适的宅子,可惜找了許久,都沒有滿意的。”
“淖約。”抓住纖美玉手,韓瑞心中溫暖,難道古人常把妻子稱之爲賢内助,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有些事情,自己考慮不周,她卻細心留意,予以補漏,真是賢惠。
兩人在那裏含情脈脈的對視,旁邊的流螢卻是不甘寂寞,嬌笑說道:“郎君,聽說你賺大錢了,也不給娘子買些胭脂水粉,嘻嘻,還有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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