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另外兩人不再拆台,同仇敵忾,怒目而視,霎時,三匹快馬急行而至,卻聽幾聲長嘶,程家三兄弟便穩當的停在韓瑞旁邊,偏頭打量,齊聲驚呼。
“咦,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韓瑞拱手行禮,笑着說道:“又遇到幾位,也是有緣。”
緣不緣且另說,正事要緊,趁着兄長與韓瑞客套的空隙,程處弼悄然下馬,上前兩步,彎腰就拿起大鷹,仔細檢查起來,卻見一支羽箭直穿鷹脖,箭頭透出七寸,可見射箭之人,不僅箭術精準,臂力也過人一籌。
捏了捏還算結實的臂膊,揚了揚手中的長弓,程處弼怅然長歎,微微搖頭,對自己的本事心知肚明,知道這隻鷹不是自己射下來的,不過……回頭望着兩個兄長,程處弼也有幾分懷疑,他們的箭術,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厲害了?
“老三,怎樣?”程處默一臉的得意洋洋,大笑說道:“佩服我吧,以後有空,多向我請教,哪天心情舒暢,可以斟酌指點你一二。”
“我可以直接向阿耶請教,何需問你。”程處弼說道,不屑一顧。
“老大,莫要得意,說不定是我射下來的。”程處亮撇嘴,昂首說道:“臂力我也不比差,準頭更勝于你,而且……”
程處默揮手打斷,自信的喝道:“少廢話,老三,拔箭出來,讓老2死心。”
程處弼垂頭喪氣地答應,順手把沾血的羽箭抽了出來,低頭觀看,頓時愣住了。
“老三,怎麽了?”
程處弼也不答話,直接伸手遞箭,程處默沉不住氣,率先跳下馬,取箭過來一看,也有幾分錯愕,程處亮湊近過來觀望,也有些無語,三人面面相觑,齊齊看向韓瑞。
韓瑞莫明其妙,左顧右盼,微笑問道:“三位,難道我有什麽不對之處?”
“獵物是你的?”程處默深深表情懷疑,皺眉說道:“不像呀,連弓箭也沒有,怎麽可能把鷹射下來。”
程處亮習慣性的反駁說道:“老大,此話不妥,所謂驚弓之鳥……”
“驚什麽驚,他連弓也沒帶,用什麽驚。”程處默瞪眼,認真觀察片刻,懷疑說道:“再說了,這隻鷹是給一箭斃命的,好像不是我們追趕的那隻……”
“嗯,沒錯,我們追的那隻鷹是受了傷的。”程處弼點頭,有幾分驚訝說道:“韓瑞,真是沒有想到,外表看起來文弱不堪,也有幾分力氣。”
眨着眼睛,韓瑞笑了,搖頭說道:“三位應該是誤會了,我身無長物,怎能……”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急促如雷的蹄聲,十幾匹快馬奔行而來,爲首的是個英武少年,十六七歲年紀,錦衣華服,星目劍眉,意氣風發,旁邊随行,皆是仆從之流,鮮衣怒馬,振鞭呼喝,卻是有幾分張揚。
“兀那幾個小子,真是好膽,居然敢奪我家殿下的獵物。”随着仗勢欺人似的聲音傳來,十幾匹快馬也奔行而至,團團圍住了四人,頗有幾分來者不善的意味。
什麽大王,韓瑞暗暗猜測,卻見程家三兄弟翻身上馬,毫不示弱,開口喝道:“你們是何人?”
“居然連蜀王也不認得,真是有眼無珠之徒。”一個類似狗腿子的人,揮鞭耀武揚威,伸手伸着程家兄弟與韓瑞,叫嚣道:“把獵物交出來,乖乖俯首求饒,蜀王寬宏大度,或會饒過你們,不然……”
“不然又如何?”程處默冷聲道,左手緊抓缰繩,右手緩緩抽弓,程處亮與程處弼也是如此,臉上絲毫沒有懼怕之意,反而多了幾分興奮。
“不然,讓你們……哎呀,殿下,你怎麽……”
那個狗腿子準備叫嚣,冷不防一根鞭子抽來,卻見騎在神駿大馬上的英武少年,若無其事的收回鞭子,目光冷若冰霜瞄了眼,狗腿子立即噤若寒蟬,閉嘴不語。
微微正坐,英武少年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抱手行禮,友好說道:“三位可是程門昆仲,下人不知禮數,語言之間多有冒犯,真是失禮了,請諸位看在小王的面子上,莫要責怪。”
“你認識我們?”程家三兄弟有些奇怪。
“呵呵。”英武少年笑容可掬,客氣說道:“年前宮廷設宴,小王有幸目睹幾位的風采,印象深刻之極,至今不敢相忘。”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人家貴爲皇子之尊,對待自己那麽熱情,程家三兄弟又不真是魯莽無知之人,自然不敢驕縱,露出幾分笑容,客氣應對。
蜀王李恪,韓瑞冷眼旁觀,暗暗尋思,不愧是十年之後,讓李世民動了心思,立其爲太子的人,盡管拉攏人心的手段還略顯青澀,卻有幾分娴熟了。
“程大将軍也在附近?”李恪驚喜交集,興奮說道:“久聞将軍威名雄風,一直無緣當面請教,雖然有些冒昧,但是相逢不如偶遇,小王豈能再次錯過,還請三位引路,小王親往拜見程大将軍。”
程處默三人悄然對視,有些爲難起來,盡管有些年輕,卻不代表他們沒有政治頭腦,私下會見一個皇子,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或會犯了皇帝的忌諱,那就得不償失了。
仿佛沒有看見程家三兄弟的爲難,李恪興緻勃勃,口中不停的催促起來。
手段的确是青嫩,韓瑞暗暗評價,見到人家爲難,這個時候,應該打消念頭,改口不去才是,這樣反而讓程家三兄弟心生好感,日後再提出這個要求,說不定就如願以償了。
猶豫了下,程處默憨聲笑道:“老頭子有什麽好見的,難得在這裏遇見蜀王,不如我們去打獵吧。”
程處亮笑道:“甚是,這隻鷹應該是蜀王射下來的,箭術之高,讓人佩服,不過我們三兄弟卻也不差,想與蜀王比較一番。”
“沒錯,盡管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想來,我也不會輸給你們的。”程處弼挽起了衣袖,一臉的豪情壯志。
目光閃爍,心念百轉,李恪笑容如初,好似春風拂面,口中謙虛推讓,最終是答應下來,偏頭看了眼,才發現韓瑞的存在,也沒有在意,掠移的時候,見到青骢寶馬,微微一怔,瞬息恢複正常,随之笑道:“如此,還請三位手下留情啊。”
“彼此彼此。”程處默憨笑道,心裏卻松了口氣。
左右顧盼,李恪說道:“這裏的獵物稀少,不如我們分開散去,以一個時辰爲限,再來此地會合,不以多少,隻論貴重,諸位覺得如何?”
“沒有問題。”程家三兄弟自己答應,覺得李恪人多勢衆,卻不以此爲欺負他們,也算是比較公平了。
“那好,小王就先走了,待會再見。”李恪笑道,帶着一幫随從,揚鞭策馬而去,模樣似乎有幾分匆忙急切。
“哈哈……”
程家兄弟三人大笑,覺得這事蒙過去了,自然爲自己的急智而感到得意。
“好了,我們也走吧。”程處默說道:“雖然隻是推托之語,但是我們也不能真的輸給他。”
其他兩人應聲,也沒有忘記韓瑞,程處默側身道:“诶,有沒有與我們打獵的興趣。”
“他行麽?”程處弼懷疑。
程處默大大咧咧說道:“随便了,多個人,多分力量,總比沒有好吧。”
“在旁邊幫忙收拾獵物也不錯的。”程處亮深以爲然,直接把韓瑞歸于使喚小厮之列。
摸着鼻子,也知道他們沒有惡意,韓瑞搖頭拒絕,翻身上馬,微笑提醒道:“其實,不管你們打到什麽動物,哪怕是隻雀鳥,也會穩勝不輸,根本沒有必要去獵什麽鹿獐之類。”
“何出此言?”程家三兄弟莫名不解。
“看清楚蜀王所去的方向,難道你們就沒有點想法?”韓瑞輕笑道,找了個與他們相反的方向,縱馬而去。
“什麽意思?”三人擡眼望去,隻見蜀王率衆而行,幾百步之後,突然回折,朝另外的方向疾馳而去,那不是重點,最主要的卻是,那個方向正是他們兄弟三人的來路,就在這時,三人才恍然大悟,一邊大罵,一邊調轉馬匹,急行追趕。
呵呵,總算明白自己給人耍了吧,韓瑞聞聲回頭,會心而笑,說起來,這個李恪的确有幾分心計,明面上是與程家三兄弟比賽打獵,其實不過是想擺脫他們罷了,反而程咬金就在附近,何必在此糾纏,隻要留意下,總會找到他的蹤迹,然後就可以制造場相逢偶遇了。
這個時候,長孫皇後仍在,李承乾與李泰還算和睦相處,沒有像以後那樣的勢如水火,李恪沒有絲毫的機會問鼎大位,想要結交卻程咬金,或許真是出于仰慕之心,應該是沒有其他的想法,韓瑞仔細猜測,有些出神,沒有留意到青骢馬疾蹄奔行,改變了幾分方向。
待韓瑞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了骊山西峰腳下,隻見這裏山林草坪郁郁蔥蔥,小溪潺潺而過,景色優美如畫,地方平坦空曠,十分适合遊玩、賞景、聚餐。
好像也不隻是韓瑞有這個想法而已,已經有人在這裏付諸實施了,隻見在寬敞的草坪間,紮着華美絢麗的紗簾屏障,一個須髯精密,身披锃亮甲衣,模樣威風凜凜的将軍,站在高處,揮指若定,近了,韓瑞才發現,這人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