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歎了片刻,衆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在韓瑞身上,也不用他伸手索取,一個清麗的女冠就遞來一支毫筆,美妙的眸子露出期待之意。
也沒讓衆人失望,接過毛筆,韓瑞稍微沉吟,打量了眼李翩跹,提筆就在紙上蜿蜒寫下一首女冠詩,親手遞了過去,微笑說道:“現在就給你補上,若是覺得好,回頭莫要找李公麻煩了,有暇我還想登門拜訪,怕他知道此事,卻會拒而不見。”
有點兒小害羞,李翩跹接過畫卷,迫不及待地觀望,輕輕念讀了幾句,漂亮的明眸泛起了驚濤似的漣漪,歡喜不勝似的,投回張氏懷中,欲喜還羞。
撫着李翩跹絲綢般柔滑的秀發,張氏輕輕笑道:“呀,我們家的小翩跹居然也知道害羞了,真是讓人好奇詩文寫的是什麽,希音,快些念給我聽下。”
李希音走了出來,妙目輕閱,忍不住望了眼韓瑞,顧盼之間,多了幾分異彩,随之輕聲吟道:“翩跹小天仙,生來十六年,玉山半峰雪,瑤水一枝蓮,晚院花留主,春窗月伴眠,回眸雖欲語,阿母在旁邊。”
就在衆人細品詩意之意,李翩跹扭捏的聲音,從張氏懷裏傳了出來:“阿娘,他也是故意的,人家沒有那麽好。”
憐愛地微捏她欺霜塞雪的小臉,張氏笑道:“自然,誰不知道呀,别藏了,快些出來多謝韓公子的贈詩。”以張氏的才學閱曆,自然清楚,像玉山半峰雪,瑤水一枝蓮這樣的詩句十分難得,恐怕又将在京城傳唱,李家的門檻,恐怕又得更換了。
磨蹭了半響,李翩跹才從張氏懷裏起來,秀首低垂,輕聲細語道:“謝謝韓公子。”
一抹嫣紅在李翩跹俏臉微浮,愈加顯得膚光勝雪,吹彈可破,秀美可愛的模樣,十分容易讓人産生調笑之心,不過也知道這種場合,開不得這種玩笑,韓瑞淡笑擺手,神态自若,确實有幾分高人風範。
有了這個插曲,衆人看韓瑞的目光自然分外柔和,氣氛融洽地聊了片刻,擡頭觀望天色時辰,韓瑞歉意說道:“張夫人,卻是失禮,我與淖約打算到西繡峰羯鼓樓賞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嗔怪瞄了眼韓瑞,鄭淖約秀首微垂,卻沒有開口反駁。
眸光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了圈,張氏豈能不知其中的意思,輕笑說道:“年紀大了,走不動了,你們自便即可。”
還是過來人通情達理,韓瑞感歎,臉上露出笑容,站身就要告辭,卻聽李翩跹天真說道:“鄭姐姐,你們去羯鼓樓做什麽,那裏都是石頭,一點也不好看,不如我帶你們去一個景色非常奇妙的地方玩吧,那個地方,除了我之外,肯定沒人知道在哪裏。”
,我們不是去玩,韓瑞無奈暗歎,見到鄭淖約投來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再次以失敗告終。
“翩跹,不許胡鬧。”張氏輕斥道,也頗爲頭痛,不知道該怎麽向純真的女兒解釋。
“阿娘,要不你也跟去吧。”李翩跹笑盈盈道:“那個地方非常隐秘,去了,保證讓你們覺得十分驚奇。”
“翩跹,你又亂跑了。”李希音秀眉輕蹙,告誡道:“山裏蛇蟲毒蟻衆多,又有諸多險要峭壁,非常危險,不能亂走,出事了怎麽辦。”
“我帶藥囊了,蟲子才不敢近身。”李翩跹辯解道:“而且,那些什麽峭壁,一點也不好玩,我才不會見呢。”
張氏含笑解釋道:“呵呵,希音,你放心吧,翩跹怕高,不敢接近山崖的。”
衆人輕笑,李翩跹一陣不依,撒了會嬌,又尋求同盟,y道:“凝眉,那個地方,有很多奇花異草,有些你肯定沒有見過。”
“真的?”凝眉驚喜交集,又埋怨道:“那你怎麽不幫我摘取回來。”
“我忘了,而且又沒有小鏟子,難道硬生生摘除呀。”李翩跹慫恿撺掇道:“不如我們現在去吧,帶上你的小藥鋤,背上小竹籠,把它們都挖回來。”
“好呀。”凝眉立即答應,發現李希音的表情,立即咋舌不語。
“翩跹師妹。”李希音喚道,若無其事。
語氣平和,李翩跹卻似乎給吓了跳,忐忑不安地揉着衣角,低聲道:“希音師姐,叫我有什麽事情呀。”
“是不是又發現了什麽仙人秘洞,不敢獨自進去,找大家陪你呀。”李希音說道,語氣之肯定,顯然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讪笑了下,李翩跹露出敬佩之色,拙劣的奉承道:“翩跹一直覺得,天底下最聰明的人,肯定非希音師姐莫屬。”
“翩跹。”李希音嬌斥,無奈說道:“和你說過很多次了,骊山真的沒有仙人洞府,那隻是那幫道士編造出來的謠言。”
旁邊幾個女冠的嗓子似乎出問題了,咳嗽個不停,李希音瞄了韓瑞兩眼,爲了李翩跹的安全着想,也顧不上隐瞞了,繼續說道:“骊山老母,或許真有其…仙,不過你也不想想,千百年來,進山尋找仙緣的不知凡凡,卻沒聽說哪個真遇着了。”
“怎麽沒有。”李翩跹算着細嫩的小手指,嬌聲說道:“青雲師叔告訴我了,就在幾十年前,有個叫做……”
“青雲大胖子,滿腹肥腸,一肚子壞心眼,他的話豈能相信。”李希音粉面含煞,咬牙切齒道:“遲早把他放鍋裏榨了,免得浪費了那肚子的肥油。”
好犀利的言辭,韓瑞驚歎,不過卻深以爲然,幫腔說道:“翩跹小娘子,我覺得你師姐的話,非常有道理,青雲道士我見過,非我存心诋毀,不過見到他,我就想起首詩。”
李翩跹眨眼,好奇問道:“什麽詩呀?”
“啖肉先生欲上升,黃雲踏破紫雲崩,龍腰鶴背無多力,傳與麻姑借大鵬。”韓瑞微笑道:“與青雲道長相比,我覺得,希音女冠,更像神仙中人。”
在韓瑞想來,聽到這話,李希音應該含笑道謝,再不濟也謙虛兩句,不料李希音的反應卻有些怪異,目光閃爍,又有幾分憤然,十分複雜。
“嘻嘻,韓公子,青雲師叔是希音師姐的阿耶。”李翩跹抿唇笑道:“你這樣譏笑他,師姐心裏不喜。”
啊,居然還有這層關系,韓瑞瞠目結舌,俊逸的臉孔頓時燒了,火辣辣的一層,再次品嘗到尴尬的滋味。
鄭淖約嗔怪道:“又忘記了,非禮勿言。”
韓瑞無語,誰能想得出,青雲大胖子,這般模樣,居然能生出如花似玉,身形纖秀的女兒來,而且李希音也是,動辄喊打喊殺,視青雲如仇人似的,豈不是讓人誤會。
“韓公子不必多慮。”李希音神情淡然說道:“既然已經出家避世,俗塵之事,自然與我沒有絲毫關系了。”
話是這話,不過,韓瑞還是乖乖得賠禮認錯道:“得罪了。”
纖手微擺,李希音轉頭說道:“師姑,師妹又要胡鬧了,這事你得管管。”
“阿娘,我不是胡鬧,隻是想找到仙丹,就能治愈阿耶的腿疾了。”李翩跹撒嬌道,卻透出天真純孝之意。
李靖常年征戰,表面看來,自然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将軍,其實身上暗傷不在少數,每當天氣變幻的時候,腿腳刺痛難耐,有的時候連走路都非常困難,聽得女兒有這樣的心意,張氏微愣之後,心中自然欣慰之極。
盡管知道此事希望渺茫,卻不忍心破壞了李翩跹那份純善孝心,望了眼李希音,張氏微笑道:“想去就去吧,無論是否能找得到,你阿耶知道了,心中都會歡喜的。”
“謝謝阿娘。”李翩跹歡呼雀躍。
也不等張氏吩咐,李德獎就站了出來說道:“阿娘放心,我會照看好翩跹的。”
嗯,張氏允首,笑道:“希音,你勞你陪他們走趟了。”
李希音自然答應,既然決定去探洞,肯定少不了一番準備,招呼了聲,就帶着幾個女冠向内殿走去。
也沒人問我們同不同意,韓瑞暗暗嘀咕,走近鄭淖約,嘴角稍微勾起一絲無奈,微笑說道:“淖約,探幽秘洞,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溫婉而笑,鄭淖約柔聲道:“别埋怨了,下次,我單獨陪你來。”
“期待。”韓瑞笑道,向張氏辭行,就與鄭淖約并肩而去,按照原路而出,片刻來到朝聖宮之前,等待了片刻,李希音就帶着幾個女冠出來,每人都背着一個包袱,而且還束起了腰身袖口,曲線玲珑,顯得格外的纖秀。
“翩跹,帶路吧。”李希音揮手道,秀目含着威儀,不似纖弱女子,卻與臨陣指揮的将軍類似。
“得令。”李翩跹似模似樣,行了個軍禮,嬌俏而笑,也不耽擱,在前方引路,由朝聖宮右邊繼續前行,由西下坡,沿着小片灌叢而下,走了片刻,來到半山腰位置停下,這裏是個小山坳,再下去,就是骊山官道了。
行程出乎意料的輕松,沒有想像中的攀岩爬壁,甚至連披荊斬棘也不用,這讓衆人十分奇怪,李希音柳眉微蹙,疑聲道:“翩跹,你說的山洞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