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馬禦史,就是上次,爲你脫罪那個?”韓壯問道。
“就是他。”韓瑞點頭,認真道:“而且,你也不想想,李公縱橫沙場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豈會把區區的小事放在心上,現在說不定,正在書房裏捉棋殺将呢,興緻正濃,哪有心思理會我們。”
明白韓瑞是在安慰自己,不過韓壯心裏也覺得舒服了很多,回身看着高牆宅院,忍不住輕輕歎氣,喃聲道:“希望如此。”
琢磨着翻牆進院,會不會給李家的守衛射殺下來,況且這樣,也太跌身份了,韓瑞識趣的打消了這個念頭,又看了眼人群紮堆的巷子,開口說道:“十八哥,我們走吧,李公的脾性我多少有些了解,既然決定要閉門謝客,那麽肯定不會再見任何人,幹等着也不是辦法,不如回家,想個主意,給李公洗清冤屈,更有意義。”
“怎麽洗清?”韓壯急聲道,旁邊衆人,也側着耳朵聆聽。
韓瑞沉吟說道:“現在朝廷,不是委任官員調查此事麽,辦案講究的是人證與物證齊全,不然空口白話的,誰會相信,想來辦案的官員,必然會到軍中盤問将士,搜集證據,你們都跑來這裏,要是有些小人,搬弄是非,繼續誣蔑李公怎辦?”
“多虧阿弟提醒,此事不得不防。”韓壯臉色微變,深以爲然,連忙與旁人打了個招呼,匆匆回去了。
其他将士也沒有怠慢,覺得回去爲李靖作證,比留在這裏的作用更大,也紛紛轉身離開,剩下不少文人書生,布衣百姓,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誰在提議,大家前去助威,爲李公佐證,一時之間,群情鼎沸,一呼百應,哄然而去,很快消失在巷子盡頭。
韓瑞摸着下巴,輕輕搖頭,真是民心所向,換了楊廣在位,才不管李靖立了什麽功勞,直接砍了再說,免得威脅到自己,隋朝大将史萬歲,就是由于擊敗達頭可汗,楊廣十分猜忌,十分幹脆的殺了,一了百了。
李世民卻不會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有功不賞也就罷了,還枉殺有功之臣,豈不是讓衆臣寒心,所以就算知道了這事,也不會非常在意,反正隻要李靖明白帝心就成,至于其他,都是旁枝末節,不會有什麽影響。
想得透徹,自然不會爲韓壯等人擔心,韓瑞看了眼宅院後門,還是沒有動靜,輕輕搖頭,知道今天真要白來了,揮手示意道:“好了,現在回去吧。”
仆役應聲,一揮馬鞭,駿馬滴答而去,晃悠悠的轉彎,辘轳在積雪的路上,壓出一道清晰的痕迹,朝着安邑坊的方向而去……
不久之後,回到家中,仆役安置車馬,韓瑞抖了下衣袍,細微冰雪霜屑簌簌掉落,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甚至乎有些官員,已經準備上奏,想要懇請推遲早朝,就是不知道李世民是否批準,不過以他勤政的性格,估計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其實,朝九晚五的日子也不錯,韓瑞腦海掠過一縷懷念,走進了房中,炭火正旺,溫暖如春,有幾分僵冷的身體,也随之解寒,還是在家裏舒服。
“郎君,這麽快就回來了。”一個婢女迎了上來,脫開韓瑞的外袍,另外拿了幹爽舒适的衣袍給他換上。
韓瑞輕輕點頭,随口問道:“夫人在哪?”
“在東廂,崔夫人又來了,陪她聊天解悶。”婢女說道。
掐算就是十天半個月,鄭淖約就要臨盆,崔氏來得頻繁,正是韓瑞所希望見到的,畢竟有個經驗豐富的嶽母在旁邊照料,他可以放心不少,也在考慮,幹脆請她搬來小住,免得雪天往來麻煩。
心中尋思,韓瑞向東廂走去,考慮到鄭淖約懷孕在身,忌諱高溫寒冷的氣候,所以廂房的擺設,十分講究,先在正門擺上十二面寬大的絲綢屏風,然後在角落擱放炭盆,又怕炭火旺盛,使得室溫升高,又以石棉,也就是火烷布圍罩半邊,隔絕了部分火焰,溫度十分适中。
這個時候,韓瑞自然不會考慮什麽奢侈節儉的問題,一切以鄭淖約的安全爲重心,無論怎麽布置也不爲過,要不是技術與條件限制,還想弄出個可以随意調節溫度的儀器來。
韓瑞繞過屏風,走進了廂房,聽到動靜,崔氏回頭,笑道:“符節,辦事回來了?”
“算是吧。”韓瑞不想多提李靖的事情,微笑說道:“嶽母大人來了,恰好小婿有件事情與你商量。”
“何事?”崔氏說道:“自家人,不用這麽客氣。”
韓瑞走到鄭淖約身邊坐下,拉着她的纖手,輕笑說道:“是這樣的,淖約……”
“搬來小住?”崔氏愣了下,繼而大喜,連忙點頭說道:“不成問題,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頗有幾分雷厲風行的風範,崔氏立即走了,心裏早就有這樣的打算了,可是說了幾次,鄭淖約都沒有同意,幸好女婿通情達理……
看着母親的身影,鄭淖約無奈一笑,輕聲道:“要給夫君添麻煩了。”
“這話可不對,應該是我給嶽母大人添麻煩了。”韓瑞歉意說道:“照顧你,本來是我的責任,現在卻讓嶽母大人幫忙,我心裏羞慚。”
“夫君千萬不要這樣想。”螓着靠在韓瑞的肩上,鄭淖約柔聲道:“能夠遇到夫君,是我前世今生最大的幸運。”
“我也是如此……”
兩人相依相偎,過了許久,鄭淖約說道:“對了,夫君,此行是否順利,李公的情況怎麽樣了?”
“李家閉門謝客,在外面徘徊了半天,連門都沒得進去。”韓瑞搖頭說道,幸好不隻是自己而已,不然真的十分丢臉。
“唉,李公素有賢名,怎會惹上這種是非。”鄭淖約柳眉輕蹙,憂慮說道:“想來張夫人與翩跹妹妹,現在肯定非常擔心吧。”
就是賢名惹的禍事,韓瑞心裏嘀咕,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大家都知道,李公沒有謀反之心,況且,陛下也是相信李公的,不然怎麽會讓他回家休養,想來朝廷很快就能把事情調查清楚,爲李公昭雪的。”
鄭淖約輕輕點頭,歎氣道:“李公是仁厚長者,平日沒少照顧夫君,現在出了這檔事情,于情于理,也要前去探望。”
“我就是這麽想的,可是……”韓瑞頭痛道:“實在不行,隻有翻牆了。”
鄭淖約輕笑,嗔怪道:“這等小人行徑,虧夫君說得出口。”
“那麽,就沒有辦法了。”韓瑞說道,總不能破門而進吧。
“夫君真是當局者迷。”鄭淖約微笑,提醒道:“爲何不向希音妹妹求助,要知道她與翩跹妹妹可是……”
“對呀。”韓瑞幡然醒悟,驚喜道:“師姐上門安慰師妹,沒有理由不開門。”
“明白了,那還不快去。”鄭淖約笑盈盈道:“見到張夫人與翩跹妹妹,記得幫我向她們問好,好言安撫勸慰……”
“好的。”韓瑞從善如流,低頭吻了下鄭淖約,感歎說道:“好媳婦,真是賢内助。”
看着輕快而去的韓瑞,鄭淖約甜蜜微笑,輕聲道:“壞蛋,又來撩撥人家……”
李希音住在西廂,一個精緻的小院,人家的庭院坪地,多數種了花花草草,就她這裏種了各種耐寒的藥材,在她的細心栽培下,即使現在天上已經下了冰雪,可是藥材的枝葉,卻長得十分蔥郁青翠,隐隐散發出沁人的藥香。
在白雪皚皚的環境中,多了叢綠色,的确十分着眼,韓瑞來到庭院,忍不住欣賞片刻,泥土明顯有翻動的痕迹,枝葉又沾着水珠,痕迹新鮮,水珠又沒化,說明李希音肯定在房中,随之上了台階,輕輕的敲門,耐心的等待起來。
在骊山道觀習慣了獨立生活,李希音不适應有人服侍,就算韓瑞硬給她安排了幾個使喚的婢女,可是沒過幾天,她就全部退了回去,韓瑞無可奈何,尊重她的意願,不再勉強了,所以開門的速度,自然會慢了片刻。
果然,過了半響,才傳來李希音綿軟的聲音:“誰呀。”
韓瑞嘴角微笑,卻沒有回答,繼續敲門。
“小桃?”李希音猜測道,一陣碎步而來,房門半開,頓時*光乍洩,韓瑞大飽眼福。
隻見李希音滑順如緞的青絲秀發,似乎有幾分濕潤,如雲如瀑披散在纖美香肩上,應該是才泡了個湯浴,隻披了件小衣輕袍,光滑的香肩裸露在外面,圓潤**曲線挺聳,由衣襟胸口下望,半隐半現的,勾勒出一道誘人的深壑。
小衣短小,勉強遮掩腰臀,下邊露出雪白修長的纖秀小腿,俏生生泛着灼灼如華的光澤,一雙小巧裸足瑩白如玉,剔透玲珑,仿佛天生天成的玉雕,未染半紛塵色,猶帶着點滴晶瑩水珠,輕輕地踩着精緻的木屐,在房間木闆上拓下微乎其微的淡淡水痕。
意外的驚喜,韓瑞仔細打量,發現從上到下,無處不美,看得眼花缭亂,恨不能多生兩雙眼睛,可以專注的觀看每一個地方。
“啊,怎麽是你。”李希音俏臉飛紅,纖手下意識的擋在胸前,輕輕一壓,反而顯示出**的豐滿圓潤,充滿了彈性。
“找你有點事……”韓瑞目光遊移尋覓。
李希音終于反應過來,俏臉暈紅密布,顧不上理會韓瑞,直接合上房門,美妙的身姿,消失在韓瑞的眼簾,讓他有幾分遺憾。
半天,穿戴整齊的李希音才重新開門,目光似嗔似怨,有點兒委屈,低聲道:“不聲不響的過來,故意欺負人麽。”
“沒有,絕對沒有這種想法。”似乎有些過分了,韓瑞急忙解釋道:“隻是想給你個驚吓,呃,不,是驚喜,誰知道你……”
“給藥材松土澆水,沾了些污迹,所以湯浴。”輕嗔薄怒,風情萬種,李希音纖手撩了下耳邊的青絲,嗔怪道:“怎麽,不行呀。”
“行,怎麽不行。”韓瑞連連點頭,拍胸說道:“下次提前告訴我,我來幫你……燒水。”
韓瑞的壞心思,李希音豈能不知道,白眼相向,妩媚生姿,羞嗔道:“懶得理你,說吧,有什麽事情?對了,你不是去拜訪李公了麽,怎麽這樣快就回來了。”
“就是這件事情,去了,不得其門而入,所以回來,請你幫忙。”韓瑞說道。
李希音莫明其妙,驚訝道:“我?怎麽幫忙?”
“簡單……”
的确簡單,恰巧可以與李翩跹見面,李希音自然答應下來,與韓瑞出門而去,上了馬車,再次出發前往李靖宅第。
馬車寬敞,完全可以容納三四個人,韓瑞卻故意坐在李希音身旁,盡管沒有什麽動作,可是素雅的香氣,卻撲面而來,或者是湯浴之後的緣故,氣息更加的清新,别具撩人的味道,加上馬車慢行,也有幾分颠簸,肌膚時不時挨挨碰碰,卻是心神搖曳,不飲自醉。
車廂氣氛暧昧,盡管氣候寒冷,李希音卻心中有種莫名的躁熱,輕輕掀開簾布,假意觀看環境,掩飾俏面浮現的暈紅,冷不防,卻覺得纖手一暖,落入了韓瑞的掌中,更是有些心神不定,氣息也有點浮了,忍不住象征性的掙紮了下,輕聲道:“快到地方了,你别鬧。”
正事要緊,韓瑞也沒有胡鬧,隻是拉住李希音的纖手,身體輕倚車廂,慢慢的沉思默想,待會見到李靖,應該怎麽應對。
李希音見狀,呼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輕松,還是失落,忽然一陣難以抗拒的力道湧來,不由自主的,身子向前傾倒,伏在了韓瑞的懷中,差點驚呼出來,幸好忍住了,心中羞憤,輕擰了韓瑞兩下,身子就軟了。
不久之後,馬車停在了李靖宅第的正門之前,車夫提醒道:“郎君,到了。”
“嗯,知道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韓瑞并沒有出面,隻是青絲秀發有兩分淩亂的李希音,慢慢的掀開簾布,輕盈走到李靖府邸的門前,輕扣門環,脆聲道:“翩跹師妹在家麽?”
門後的仆役,本來聽到敲門聲,就要按照慣例,高聲回拒來訪的客人,可是外面傳來的卻是女子的聲音,頓時就愣住了,而且還是要找小娘子的,自然不敢輕易做主,更要打聽清楚情況,所以小心翼翼道:“請問外面的娘子,怎麽稱呼,找我們家娘子,有何事情?”
“鄙姓李,是朝聖宮的女冠,來探望翩跹師妹的。”李希音說道:“煩勞小哥,幫忙知會。”
“李道長稍候,小的去去就回。”仆役說道,這種事情,的确不是他可以決定的,連忙去彙報管家。
管家也覺得爲難,曾經見過李希音,自然清楚,她與李翩跹的私交情誼,要不是在特殊的時期,根本不用考慮,直接開門迎接了,現在卻不好決斷,隻得向女主人張氏彙報情況。
“希音,她怎麽來了?”張氏皺眉,不是不歡迎,而是怕李希音受到連累,輕輕歎氣道:“真是有心了。”
管家點頭,遲疑道:“夫人,你看,人已經來了,是回拒,還是……”
“迎進來吧。”張氏沉吟說道:“一個小女子而已,犯不了什麽忌諱,讓翩跹親自去迎接,别人知道了,也無話可說。”
“明白了。”管家說道,退了出去。
一會兒之後,宅第大門旁邊的小門,悄無聲息的開了半邊,忽見白影晃動,閃出一個美麗小姑娘,生得肌膚勝雪,發如烏黛,嬌俏的小臉,白如凝脂,一雙清澈透明似水晶般純淨的眼眸,充滿了天真爛漫,好像不染紅塵濁世的天山雪蓮。
“希音師姐。”小姑娘左顧右盼,有些奇怪道:“不是說師姐來了麽,怎麽不見人影。”
馬車輕輕駛來,擋住了小門,簾布撩開半邊,李希音探身笑臉,輕聲道:“翩跹。”
“師姐,你來了。”李翩跹欣喜,雀躍上來,拉住李希音的纖手,低聲道:“師姐,我很想你,還有師父她們……”
“我們也想你。”李希音輕聲道,心中湧起了憐愛,希望這件事情,不要在李翩跹心中,留下陰霾才好。
“真想回山看你們,可是阿娘又不許,特别是這兩天,阿爹明明已經回來了,可是大家好像不怎麽高興。”李翩跹叽叽喳喳說道,好像興奮的百靈鳥。
李希音微怔,李翩跹好像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看到她充滿純真的小臉,也随之釋然,畢竟沒有人舍得傷害一個天真可愛的少女,破壞她心中的美好。
輕快的說了片刻,在随行婢女的提醒下,李翩跹才反應過來,小臉流露幾分羞澀之意,赧聲道:“唉,瞧我,光顧高興了,都忘記請師姐進門。”
“沒事,習慣了,你這個迷糊的小性子,什麽時候才能改正……”李希音微笑,輕盈下了馬車,摟住李翩跹,柔聲說道:“走吧,帶我去拜見師姑。”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