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讓她們鬧騰吧,隻要不出現大問題就行,青雲道士尋思,不過,還是好心相勸道:“計劃聽起來不錯,可是實現起來,頗有難度。”
何止有難度而已,所謂的加盟,幾乎相當于讓人放棄辛苦經營的基業,改弦易轍,另立門戶,要知道道觀寺院,不是私人所有,而是祖師傳承下來,将其拱手讓人,就是欺師滅祖,這樣的事情,誰敢爲之。
“我們沒要她們的基業,也不用改名。”李希音解釋道:“就在是她們道觀的内部,增設一個供奉女娲娘娘的殿閣而已,不過殿閣的主事,一定要讓我們派遣過去的人擔任。”
答應條件,願意加盟進來,多半是經營不善,香火不盛的道觀,打進了内部,隻要經營得當,慢慢的蠶食,潛移默化的,遲早能将其變成朝聖宮分觀,就算不行,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朝聖宮本來就沒有奪人基業的想法,隻是希望,通過這個手段,設立分部,更好的治病救人而已。
“也就是說,你們弄出這麽大的聲勢,又制定詳細的計劃,就是想要達到這個目的?”青雲道士驚訝道,有些哭笑不得。
古代的宗教人士,大緻可以分成三種,一種是經書典籍讀多了,深信不疑,自己把自己洗腦了,也就是俗稱的高僧大德、真人羽士;一種就是明白人,根本不在乎什麽神佛,隻是借着這個幌子,走街串巷,招搖撞騙,混口飯吃,大家稱之爲神棍、算命先生……
最後一種,就是類似于青雲道士,介于兩者之間,将道士當成一種職業,你不能說他們不虔誠,因爲他們通曉經籍典故,遵守各種清規戒律,可以爲香客排憂解難,齋戒法事,降妖捉鬼,無所不能。
可是他們也十分的世俗,總是在惦記信衆的錢袋,這個才是真正的宗教人士,就是得益于他們的存在,宗教事業才得以蓬勃發展,流傳至今,不過在他們看來,所謂的普渡衆生,消災祈福,造福人間,其實是個空洞的口号而已。
如同地藏王菩薩那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那樣,大家都清楚,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而今朝聖宮,居然想要使之實現,分明就是……青雲道士感覺有些亂,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朝聖宮衆人的行爲,反正就是一個字,難,難于登天。
“苦心人,天不負,百二秦關終屬楚;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吳,我們又沒有打算一蹴而就。”李希音說道:“愚公移山,滴水穿石,慢慢的實施,代代相承,一年一縣,十年一州,百年一道,千年之後,自然可以遍布天下了。”
青雲道士無語,說了半天,自己在女兒的心中,成了河曲智叟之類,不由得苦笑說道:“又是他說的吧,怎麽他說什麽,你們都相信啊。”
“因爲,他說得有道理,我們自然聽信。”李希音笑道,眸光有些迷蒙,蕩漾着千絲萬縷的柔情,事成之後,朝聖宮必然名垂青史,看誰還敢說女子不如男,偏要證明給世人看,女子也能支撐半邊天。
青雲道士無奈而笑,心裏打定主意,再也不說話了,反正當她們碰了牆壁,自然知道知難而退,小坐了片刻,就告辭回山,腳步帶着幾分匆忙,靜室裏還在煉制丹藥,回去晚了,說不定會爆爐……
“自然知道,很難實現,不過,就算嘗試失敗,也不會就此斷了念頭,一代接着一代,子子孫孫無窮匮也。”李希音輕聲道,輕盈起身,返回巾帼園。
到了房間,收斂幾件衣裳,由後院小門而出,一輛馬車悠悠而來,李希音似有幾分羞澀,悄然無聲的上車,一轉眼的功夫,馬車就消失在巷子之中。
入夜,朦胧的月色,好像是水銀,傾洩的灑落人間,韓瑞拖着深重的身體,疲憊的回到家中,連負責指導的太常博士,都覺得疲勞不堪,那些演練的官吏,自然更加悲劇,身在官場越久,越是覺得,從古到今,形式主義,真是代代相承,遺害無窮啊。
腹诽兩句,跨過門檻,韓瑞勉強提起精神,臉上帶着笑容,走過了客廳,直接返回内宅,卧房的小廳前,溫暖的燭光,随着夜風跳滅,韓瑞走到門口,一層紅色的薄紗,撲面而來,鄭淖約身姿優雅,側枕隐幾,安詳的等待,俏美的容顔,在紅鱗閃爍的燭光下,發出柔和恬淡的神采,忽明忽暗,如真似幻,說不出的溫柔韻緻。
韓瑞的身影,擋在門口,小廳自然黯淡下來,鄭淖約覺醒看了過來,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帶着幾分欣喜之意,就要起身,身子卻有幾分深重,稍微的掙紮了下,輕悠晃動,韓瑞已經疾步走來,半跪席上,伸手攙撫說道:“小心,坐好。”
隐幾墊鋪着厚厚的棉綢,鄭淖約輕輕斜倚,披着一塊絲錦薄布,體态舒閑,明淨清澈的眼眸,看着韓瑞,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輕聲說道:“沒事,就是坐得久了,覺得有些麻。”
“累了,就先睡,不要等我。”韓瑞和聲道,透出濃重的關切,還有一個多月,就是瓜熟蒂落的時候,也是最危險的時期,在嶽母崔氏的安排下,家裏已經嚴陣以待,請了幾個接生的穩婆,還有經驗豐富的醫生坐鎮,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鄭淖約輕輕搖頭,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美眸含笑,情意蕩漾,輕聲說道:“沒關系的,響午已經小睡兩個時辰,現在不累,倒是夫君,越來越辛苦了。”
“呵呵,我更加不要緊。”韓瑞笑道:“再有三五天,儀仗籌備整齊,禮官樂伎也磨合得差不多了,自然沒我什麽事情,可以早些回來陪你。”
鄭淖約欣然微笑,柔聲道:“勞累一天,夫君先用膳,待會湯浴之後,早些休息,明日還要早起。”
雖說,皇城官衙也有食物供應,黃昏時候,韓瑞也拿了兩張胡餅充饑,可是怎能與家中廚師精心烹饪的膳食相比,聞起來香,吃起來可口,特别是有妻子在旁邊,溫柔添酒,細語纏綿,溫馨的感覺,充滿了家的味道,人生所求,也就是如此而已。
“真是如此而已?”鄭淖約柔唇輕彎,微笑道:“我可是聽說,夫君有大胸襟,大志向,大抱負,心裏正覺得欣喜,怎麽又兒女情長起來,或者,連我也要隐瞞……”
韓瑞錯愕,連忙說道:“怎麽會,你哪聽來的傳言,最近坊間,有些人興風作浪,散播流言蜚語,不能盡信。”
“這可是夫君自己所言,待會有人生氣,你可不要怨我。”鄭淖約說道,長長睫毛覆下,美目缭繞薄霧,笑容神秘,兼夾莫名的氣息。
輕輕撓頭,韓瑞皺眉,心中忽然湧起幾分驚喜,又有幾分不妙。
就在這時,靜谧的走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碎步聲音,好像是從隔壁的房間傳來,門前的珠簾,清脆微響,小廳之中,突然多了個美女,肌膚似雪,潤美如玉,翹首靜靜而立,秀美的眼睛,映着火光,眼波流動,仿佛璀璨的明珠,熠熠泛着光澤。
“希音,你怎麽來了。”韓瑞驚詫道,回頭看了眼鄭淖約,充滿了探究的神色。
“母親不是要請來經驗豐富的醫生坐鎮麽。”鄭淖約輕笑了下,解釋說道:“想來想去,隻有希音妹妹,最是适合了。”
“好像也是。”韓瑞輕眨眼睛,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拱手道:“以後,就麻煩希音道長,多多照應了。”
“不用你說,我知道怎麽做。”李希音俏容清冷,很不客氣。
怎麽突然變得這樣冷淡了,韓瑞頗是不解,鄭淖約掩唇笑了,輕聲道:“希音妹妹過來,我們聊天,不要理他。”
轉念,韓瑞就明白怎麽回事,原來“興風作浪,散播流言蜚語”的人,就是李希音,自己這樣評價,也難怪她會生氣,輕輕苦笑,也沒有什麽表示,拿着杯子,微抿了口酒,看着兩個秀色豔麗,膚若瓊脂的美人,悄聲竊語,彎唇輕笑,妩媚生姿,暗香浮動,心中暢然,覺得離心中左擁右抱,妻妾環繞的夢想,更進了一步。
不過,在此之前,自然是先小心賠罪,消了某人心中的氣惱,不然不要說其他事情了,就是笑臉也不見半個。三杯暖酒下肚,韓瑞也有幾分酣然,也不知道是美酒易醉,還是美色迷人,喚來了婢女,撤下狼藉的杯盤,輕笑道:“你們慢聊,我先去沐浴,淖約,也不要聊得太晚,早點休息。”
“知道了。”鄭淖約颔首應聲,朝韓瑞溫柔而笑,随即又拉着李希音的白皙纖手,悄悄的細語,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讓她膚光白膩,勝似凝脂的俏臉,染上了一層明麗的霞色,顯得格外的妩媚動人。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