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存了片刻,目送李希音返回朝聖宮,韓瑞心滿意足下山,翻身上馬,揚鞭而去,很快就回到了長安城,卻沒有回家,而是直奔東宮。時間不大,就在東宮殿門前,韓瑞勒馬止步,見到眼前的情形,卻有幾分愕然。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殿門附近,聚集了許多道士、和尚,還有一些陰陽方士之流,在幾個官員的調度下,井然有序的排隊,似乎在等待誰人的接見,韓瑞心裏迷惑不解,輕躍下馬,上前幾步,找了位陰陽先生,悄聲打聽,明白了前因後果,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真正的無神論者,在古代并不多見,有些人自然深信不疑,更多的人,怕是半信半疑,在無能爲力的情況下,爲了求得安慰,寄希望于虛無飄渺的鬼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可惜,如果鬼神真是有靈,有求必應,這個世界,恐怕已經不存在了吧。感歎了下,韓瑞皺眉,這個時候,投上拜貼,未必有用,怎麽才能進去,面見李承乾?
目光遊移,發現宮殿門前人影晃動,一個青年走了出來,韓瑞眼睛微亮,立即擠身上前,在軍衛的警戒線之外停步,想要招呼這人,可是在稱呼問題上,卻犯了難。同時,那個青年也見到了韓瑞,稍微錯愕,表情頓時變了,又是嫉,又是恨,揮了揮衣袖,轉身就走。
“趙節……趙公子。”韓瑞叫道,心裏也不怎麽爽,畢竟這個小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曾經惦記自己的媳婦,雖然隻是暗戀,沒有表白,但也稱得上是情敵。
心中愛慕之人,成了他人媳婦,趙節的心情可想而知,如果那人是皇帝也就罷了,至少可以完全死心,問題在于,居然給韓瑞抱得美人歸,趙節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論家勢,自己可是開國元勳……的兒子,父親趙慈景,可是爲了李唐皇家事業壯烈犧牲(打仗時,負傷堕馬被抓,憋屈病死),母親陽桂公主,上皇的女兒,皇帝的姐姐,身份、地位,豈是某個鄉村小子所能比拟,偏偏……
蒼天無眼啊,趙節心情低落,要是在後世,肯定會感歎,好白菜怎麽都給豬拱了。
聽到韓瑞的叫喚,趙節很想裝做沒有聽見,不過也知道,韓瑞與太子的關系不錯,考慮了下,慢慢回頭,傲慢說道:“何事?”
果然,趁機捏拿起來,韓瑞悄悄地撇嘴,拱了拱手,朗聲道:“煩勞趙公子幫個忙,給太子殿下捎個口信,在下有急事求見。”
“太子殿下,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趙節目光擡視四十五度角,神情倨傲,衆人自然而然的以爲,他這是拒絕,可是突然之間,出人意料,趙節言辭來了個大反差,口中說道:“不過,既然你有要事,那也不是不能通融,随我來吧。”
韓瑞愣了下,這麽爽快,該不會是有什麽陰謀吧?心中存疑,身體卻邁步向前,東宮的軍衛,不知道韓瑞是誰,但是卻清楚趙節的身份,既然有他作保,例行公事的檢查,也就放行了,反正進了宮裏,見到閑雜人等,太子生氣,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有人插隊,不過看模樣,不像是搶生意的,那些和尚道士,陰陽方士,卻也沒有在意,隻是悄悄地議論兩句,就安靜耐心的等待起來,幻想着,待會面見太子,應該表演什麽才藝。
來了幾次,對于東宮的道路,韓瑞也不陌生,況且還有趙節在前面引路,所以韓瑞多長了個心眼,不動聲色的随行,提起十分精神,仔細留意,不要被他帶進溝裏,免得走進什麽禁地之類,殺出八百刀斧手……
事實證明,韓瑞有些多心了,這條道路,的确是通往東宮正殿的,眼看再穿過一道垂拱洞門,就到了地方,趙節卻突然停了下來。
來了,韓瑞立時暗暗警惕,卻見趙節回頭,表情有些猶豫不決,支支吾吾。
過了半響,韓瑞故作不耐道:“趙公子,是否有什麽事情?”
“聽說……那個…鄭娘子,最近身體不适……”趙節終于鼓足勇氣。
好哇,居然是賊心不死,韓瑞怒了,懶得回應,直接拂袖,向前走去,見此情況,趙節連忙随行,追問道:“你倒是說呀,最近氣候變幻無常,又要開始轉涼了,要是不注意防禦,很容易受到影響。”
韓瑞突然止步,回身問道:“趙公子,我家夫人的事情,你不勞你關心了,你真是閑得無聊,沒事可做,那就去多逮些老鼠……”
多逮老鼠,什麽意思,趙節迷惑不解,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卻發現韓瑞走遠了,急忙跟上,依然不死心,小聲說道:“聽人說,鄭娘子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出門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認識幾個禦醫,醫術高明……”
絮絮叨叨,叽叽喳喳,真是煩,韓瑞無語,勉強克制揮拳暴打的沖動,又加快了腳步,到了正殿門前,又有幾個軍衛在此守護,沒有李承乾之令,不得入内。
客氣的請軍衛通傳,見到趙節依然如故,很想一腳踹過去,不過考慮到這裏是東宮重地,隻得繼續忍耐,緊了緊拳頭,韓瑞皺眉道:“趙公子,難道不知道,非禮勿言的道理?”
“怎麽非禮了,我不過是尋常問候罷了。”趙節很是心虛。
哼,韓瑞鄙視,這個時候,清逸俊秀的如意,匆匆忙忙走了出來,見到韓瑞,露出真誠的笑容,遠遠的,就行禮叫道:“韓公子……”
韓瑞欣然回禮,悄聲問道:“如意,現在太子殿下,是否在接見那些道士和尚。”
“是呀。”如意輕聲道:“所以,讓我出來,先引你到偏閣等候,殿下馬上就來。”
韓瑞點頭,跟着如意向旁邊的殿閣走去,趙節眨了眨眼睛,也慢步随行。韓瑞懶得理會,繼續問道:“如意,太子殿下舉行齋蘸法事爲皇後祈福之事,是否請示了陛下?”
“嗯,陛下贊同,将此事交給太子殿下……”
問答之時,進了偏閣,聽到如意的解說,韓瑞也了解其中的情況,先是李承乾找房玄齡求教,随之房玄齡當着李世民與其他大臣的面,将這件事情托出,引得衆人噓唏感歎,大臣紛紛請求,大赦天下,李世民更是想都不想,立即同意,至于齋蘸法事,沒人反對,自然也就是默認了。
“皇後的病情,真的已經嚴重到藥石無效的地步了?”韓瑞鎖眉道。
旁邊,趙節憤恨道:“都怪那些禦醫,學藝不精,要不是皇後心慈,向陛下求情,他們早就身首異處,但是他們居然連些許小病也醫治不好,留下他們又有何用處。”
“剛才,你不是說他們醫術高明的嗎?”韓瑞瞥視道。
趙節頓時語塞,腦子轉了個彎,顧不上尴尬,急聲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鄭娘子也生病了?”
韓瑞非常不滿,鄭重警告道:“趙節,請注意自己的身份,如此行徑,不是君子所爲,再有下次,休怪我無禮。”
哼,趙節自知理虧,偏頭側目,兩人互不搭理,殿閣的氣氛,頓時有幾分沉悶。
從兩人的隻言片語,如意也隐約明白幾分,暗暗埋怨趙節好不識趣,觊觎人家的妻子,換了誰也會生氣。
就在這時,門前珠簾晃動,一陣叮咚之聲過後,李承乾走了進來,微笑問道:“韓瑞,誰對你無禮了?還是在怪我來遲,失禮了。”
三人連忙起身行禮:“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李承乾伸手虛扶。
幾人重新列坐,看着韓瑞,李承乾有點兒歉意道:“剛才忙着應付幾個客人,所以來得有些遲了,你不要見怪。”
“不敢。”韓瑞連忙說道:“是在下貿然前來,打擾了太子殿下才是。”
“韓瑞,不要拘謹,趙節不是外人。”李承乾若有所思道:“對了,你們好像認識吧。”
韓瑞淡漠道:“可不敢高攀。”
“誰認識他呀。”趙節也不甘示弱。
李承乾錯愕,火氣這麽沖,怎麽回事呀?如意機靈,連忙借奉水的機會,小聲耳語兩句,李承乾恍然大悟,臉色一沉,輕斥道:“趙節,你也算是皇室中人,怎能做得這等失禮之事,若是讓桂陽公主得知,定不饒你。”
“我怎麽了,不過是平常問候……”趙節目光閃爍,底氣不足,嘟喃道:“總比某個人要好,自己媳婦病了,都漠然置之。”
發現韓瑞的表情不對,李承乾搶先怒喝道:“趙節,莫要胡說八道,快些向韓瑞賠罪,鄭…夫人現在有孕在身,也不知道避諱。”
有…孕……好像是晴天霹靂,趙節登時傻眼,瞠目結舌,外焦裏嫩,往日夢中的神女,嫁爲**也就罷了,突然之間,又即将成爲人母……砰叮,卻是少男的心……碎了。
看到趙節,一臉倍受打擊,不堪痛苦的模樣,韓瑞如在酷暑的天氣下,飲了杯冰涼雪水,渾身上下,爽透淋漓,心情舒暢,念頭通達,不再理會這個悲劇少男,正了正面容,認真道:“太子殿下,此次前來,卻是有要事相告。”
“什麽事情?”李承乾好奇問道。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