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韓瑞勒馬,驚愕,突然之間,有種荒謬的感覺,私園的主人,居然是……
“陸爽。”崔焙笑了笑,饒有興趣道:“怎麽,你知道他?”
廢話,韓瑞翻起白眼,其他人可能不認識,但是陸爽,怎麽可能忘記,多虧了他,自己才能夠與鄭淖約成就美好姻緣,當然,韓瑞絕對不會心存感激的,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對于陸爽,韓瑞心裏非常不爽,早知道這裏是他的私園,說什麽也不會前來。
突然之間,有種給算計了的感覺,韓瑞皺眉,看向崔焙,一息一秒,也不想在這裏逗留,立即抖動缰繩,策馬奔行而去。
“符節,别那麽着急,等等我呀。”崔焙叫道,也随之揚鞭追趕,青骢寶馬,西域名駒,速度與日行千裏的汗血寶馬相不多,放開了四蹄,暢快淋漓的奔跑,猶如風馳電掣,崔焙胯下的隻是普通良駒,自然追趕不上。
望着變成黑點的韓瑞,崔焙撓頭,不會是弄巧成拙了吧。
快馬疾行,寒冬臘月,冰雪覆地,不能馳騁,開春季節,韓瑞初入仕途,沒空外出遊玩,算起來,青骢馬,也有小半年沒有在郊外,酣暢淋漓的放蹄狂奔,現在在韓瑞的催促下,再也按捺不住血液中的野性,四蹄生風,騰雲駕霧似的,幾個起伏,就消失在山中。
兩邊樹木山石如影掠過,韓瑞在想着事情,任由青骢馬奔馳,過了許久,覺得跑得爽快了,韓瑞也沒有繼續抖缰鞭策,青骢馬也漸漸放慢的速度,頗通人性的,來到一條清淨的小溪邊,一邊咬食鮮嫩的青草,一邊滴答慢行。
冥思苦想片刻,腦中靈光閃現,韓瑞突驚,好像想通了什麽,準備縱馬調頭,随之又改變了主意,沉吟起來,右手無意識的梳理馬鬃,過了一會,崔焙終于趕上來了,胯下良駒噴着響亮的氣息,露出疲憊,連同崔焙,也有幾分氣喘籲籲,颠簸得滿頭是汗。
伸手抹拭,崔焙報怨道:“符節,有必要這樣急切……”
“我想,你欠我個解釋。”韓瑞打斷說道,神情平靜,目光卻帶了兩分銳利,既然清楚自己與陸爽的關系,絕對不可能成爲朋友之類,又帶自己前來,要是沒有任何目的,說什麽,韓瑞也不會相信的。
“什麽解釋?”這個時候,崔焙的心情不錯,笑眯眯說道:“的确是我請你,不過以爲你會拒絕的,沒有想到,你真的答應前來,那就和我沒有關系了。”
深深望了眼崔焙,韓瑞也不說什麽,雙腳踩了下馬蹬,青骢馬速度快了幾分,揚蹄而行,瞬間竄出幾丈之外。
“等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崔焙叫道,縱馬追行,與韓瑞并排,口中嘀咕:“少年人,就是缺少耐心,若不是看在約兒的情面上,我才懶得理會……”
韓瑞裝做沒有聽到,眼睛看着旁邊的清澈小溪,水流潺潺,清淨透明,綠油油的水草,随波逐流,偶爾還能見到,一些小魚小蝦,追逐嬉戲,清風徐徐,吹來絲絲凄涼,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甚是惬意。
感覺舒服許多,崔焙問道:“你又不是榆木腦袋,去到那裏,就沒有什麽想法?”
“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麽想法?”韓瑞反問。
“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崔焙表示懷疑,也沒有兜圈子的興緻,撫着下巴短短的胡須,漫不經心說道:“算了,管你是不是裝糊塗,反正現在,你應該清楚,那幾個小子,爲何事事針對你了吧。”
“受了陸爽的挑撥?”韓瑞輕聲道,看似疑問,心裏卻有幾分肯定。
“挑撥也談不上,怎麽說呢。”收了輕浮的表情,崔焙認真說道:“陸家的背景,你應該清楚吧,祖上是……”
韓瑞也有耳聞,能夠與鄭氏聯姻,家勢自然不凡,前可以推到西漢時期的陸賈,随劉邦滅秦建漢,随之開枝散葉,中間,就是三國南北朝時期,最爲有名的,當然是江左東吳的陸氏,自孫權麾下那位,火燒連營八百裏的大将陸遜開始,他的兒子陸抗,兩個孫子陸機和陸雲,就無一不是曆史上響當當的名字。
不過,陸爽卻不是出自那支,而是屬于河内堂,其祖卻是北魏厲威将軍、關内侯陸突,陸突有子十二人,曾孫數十人,都是當朝顯官,也算是顯赫之家,傳承至今,即使沒有荥陽鄭氏的聲名響亮,卻也稱得上是高門望族。
高門大族之間聯姻,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鄭淖約與陸爽,自幼就定了婚約,可惜由于李世民的緣故,陸家不敢承認此事,婚事自然黃了,然後就是韓瑞橫空出世,輕而易舉抱得美人歸,令很多人大跌眼鏡,當然,如果有的話,肯定是滿地碎片。
不管是李世民胸襟寬廣,沒有計較此事,還是韓瑞運道十足,得以化險爲夷,按理來說,既然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那麽事情也應該了結,沒有什麽波瀾才是,而且陸家的反應,也證明了這點,畢竟是他們不對在先,沒有任何顔面指責鄭氏。
但是,有些事情,往往不按個人想法而轉移的,鄭陸兩家的情誼,固然談不上牢不可破,不過已經經曆幾代人的聯姻,不至于爲了這點小事,反目成仇,最多是鄭仁基那房,不待見陸爽而已,其他子弟,照常往來。
多年積累的交情,哪裏會這麽容易磨滅,自從崔鄭兩家的子弟,來到京城之後,開始的時候,對于陸爽,難道有幾分看法。
“可是,人家很有誠意,又是屈膝頓首,又是打臉賠罪的,開口閉口,就是忏悔認錯,而且,人家說的也有道理,迫于陛下威嚴,家族緊逼,身不由己,易身處之,大家也多半是這樣選擇,慢慢的,也就原諒他了。”崔焙說道。
嘴角掠過一抹嘲諷,韓瑞沒有發表意見,繼續聆聽崔焙說道:“不要腹诽,這麽多年了,就你一個不怕而已,真是異類,所以,你與約兒成親,我可沒有反對。”
“這樣說來,我與約兒的親事,有很多人反對?”韓瑞皺眉道。
“那是自然,你不過是小小的……算了,不必多提,反正姐夫、姐姐心意已決,别人也不好多說,也就默認了。”崔焙說道,故意遺漏了下理由,主要是當時,鄭淖約相當于燙手的山芋,沒人敢碰,自然談不上反對了。
“現在呢,仍然有人反對?”
“也不是反對,就是覺得……原因在你自己身上。”崔焙說道:“看人家陸爽,三天兩頭,就與那幫小子喝酒玩樂,而你,經常不見人影,偶爾見面了,話都沒多說兩句,這樣對比,自然分出親疏遠近來。”
韓瑞沉默不語,崔鄭兩家子弟看不起自己,自己何嘗不是如此,總是覺得,與那些公子哥兒,沒有什麽共同語言,關系自然淡漠,甚至不如一個普通的酒肉朋友。
“沒話可說了吧。”崔焙笑道:“有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在衆人看來,陸爽也非常的癡情,對約兒念念不忘,會聚的時候,經常提及……”
“你們不要忘記,他已經娶妻生子。”韓瑞臉色變青,目光蘊怒,這是必然的事情,換成是你,聽到有人惦記你的媳婦,恐怕更加惱火。
崔焙順口說道:“沒事,大不了休妻。”
韓瑞沉默片刻,逐字說道:“真是卑鄙無恥的小人。”
“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崔焙連忙附和,一臉同仇敵忾的模樣,随之微笑說道:“不過,你與約兒盛情甚笃,但是大家不知道呀,難免受到蒙蔽,自然覺得……”
“覺得,我才是多餘的。”韓瑞冷聲道。
“好了,莫要生氣,不值得,反正你與約兒夫妻恩愛,怕些什麽。”崔焙說道:“這次帶你過來,就是讓你知道怎麽回事,不要與那些小子計較,畢竟他們的閱曆不足,讓人帶進溝裏也是在所難免的。”
韓瑞目光閃爍了下,問道:“既然你心裏清楚,爲什麽不向他們解釋。”
“說了,可是他們卻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崔焙無可奈何道:“多了,他們反而以爲我受了你的好處,挑撥離間呢。”
“明白了,謝謝。”韓瑞說道,縱馬前行。
“自家人,客氣什麽。”崔焙樂滋滋擺手,過了半響,見到韓瑞沒有動靜,低頭騎馬,好像是尋思什麽,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符節,在想些什麽呢?”
韓瑞淡淡的說道:“在想,我在禦史台期間,叔伯兄弟是否也是受了陸爽的蒙蔽,所以沒有伸以援手……”
崔焙表情頓時僵滞,山東高門,崔鄭兩家,不僅隻是擁有悠長的曆史傳承而已,背後的勢力,才是世人景仰的主要原因,然而在韓瑞被軟禁的時候,太子李承乾、虞世南、上官儀,甚至沒有官身的錢豐、鄭淖約,紛紛奔波活動,四處求情。
然而,這些姻親,卻沒有絲毫的動靜,韓瑞心裏怎麽可能,沒有任何想法,要是他們願意幫忙的話,堂堂的鄭氏嫡女,根本沒有必要,遊走權貴命婦之中,暗地裏受人冷眼、譏笑,盡管鄭淖約沒有訴苦,卻不代表,韓瑞會忘記此事。
什麽原因,讓他們選擇冷眼旁觀?韓瑞非常的困惑………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