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精巧的香爐擱在案上,一抹淡淡的煙霧蜿蜒浮空,缭繞房中,搖曳的燭光與似有若無的香氣交織在一起,讓整個屋子變得朦胧迷離,雪白的紗帳高高挂起,繡着幾朵粉淡顔色的梅花,更多了層惹人遐思的暧昧。
急速的心跳突然變得緩慢,沉重而有力,舉步進房,唯恐動作驚擾了别人似的,韓瑞小心翼翼合上房門,悄然無聲的回身,望着紗帳之内隐約浮現婀娜身形,一股熾熱氣息,在身體深處湧了上來。
仿佛是在做賊,心虛挪步,走到床榻邊緣,韓瑞伸手,輕輕的掀開充裕着脂粉香氣的紗帳,隻見柔軟的絲餘之下,露出幾縷青絲,散落于枕間,微微顫抖,韓瑞勉強定住心神,伸手輕碰絲衾,好像可以感受到,絲衾之下的香滑溫潤。
輕扯絲衾,紋絲不動,從顫動的情形,可以推斷,裏面有人緊揪絲衾不放,韓瑞也不打算用力硬扯,隻是輕聲低喚道:“流螢……”
“嗯。”似有若無的聲音傳來,韓瑞暗暗松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猜測錯誤,其實也不算是猜測,今日陪行到景雲觀祈福,心裏就有些奇怪了,當走到小院,見到懸挂的紅燈籠之時,就有五六分遲疑,聽到鄭淖約臨走之語,已經有八九分肯定。
現在,自然是确定無疑,大戶人家的嫁娶耳俗,韓瑞也特意了解了番,對于這個陪嫁侍寝的安排,若是在後世,肯定予以讨伐譴責,不過現在,就有點兒猶豫不決。
要知道這是古代的婚前檢查,讓流螢侍寝,了解韓瑞的身體情況,一切無恙的話,自然放心大膽的讓鄭淖約嫁過來,若是不動,得到的恐怕不是忠貞不渝的評價,而是各種非議猜測,婚事十有八九要告吹了。
韓瑞發呆的時候,流螢的心情也十分複雜,緊張、期待,還有點兒委屈,五味雜陳,盡管之前也有過幾次親密接觸,但是今晚卻是不同,一時之間,茫然不知所措,隻懂得蜷曲于絲餘之中,仿佛即将給大灰狼吞進腹中的小綿羊,簌簌顫悠。
見此情形,韓瑞心中憐意大牛,相對自己,不知是出于自願,還是硬給塞進自己房中的流螢,心裏恐怕更加的委屈吧。
伸手撫着她的秀發,柔聲哄慰,流螢身乎微僵,慢慢的,放松下來,慣無聲息的掀開了些絲衾,露出了秀美的容顔,嫩頰紅雲朵朵,嬌豔欲滴,小半截雪膩的香肩也同時若隐若現,令人心神搖曳。
韓瑞彎腰俯首,輕輕地親吻着她的發絲,低聲道:“心裏委屈麽。”
聽到韓瑞這般溫柔的對待自己,流螢心中微微蕩漾,柔軟的身子輕輕地扭了扭,怯怯的眸光之中,浮現晶瑩濕潤。
彎腰太累,順勢躺了下來,伸手隔着絲衾,輕摟住流螢,韓瑞輕聲哄道:“其實,我心裏有你的。”
女人是不經哄的,聽了這話,流螢心花怒放,迷迷糊糊的,松開了緊揪絲衾的小手,韓瑞趁虛而入,摟住她香軟嫩滑的身子,一陣輕撫,流螢她隻覺身子軟軟柔柔,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隻想要乖乖地偎在韓瑞懷中。
直到韓瑞的手緩緩滑向上去,流螢的臉兒才微泛紅潤,眸子有些迷蒙,芳心猶如小鹿亂撞,羞聲顫道:“你……别亂摸。”
微微的月光灑入房内,隻見軟軟的床榻之上,流螢外露的肌膚潔白如玉,泛着似誘惑又似嬌羞的顫抖,伸手輕引,将流螢摟入懷中,隻覺觸手之處軟潤輕滑,真正是暖玉溫香,不過她的嬌軀微微有些僵滞,緊張之極,韓瑞心中憐意愈濃,低下頭來,輕吻櫻唇……
幾乎是一夜無眠,清晨時候,迷迷糊糊小睡了半個時辰,韓瑞才懶洋洋的醒來,卻發現枕邊空蕩蕩的無人,走得還真是徹底,若非鼻間依然缭繞溫軟香氣,絲衾暖意未消,殘留着明顯痕迹,韓瑞恐怕要懷疑昨晚是否一場春夢。
抓了下腦袋,韓瑞起榻,穿戴整齊,拉開房門,與往常一樣,早有仆役等候,端水遞巾,伺候洗漱,唯一有點差别的,卻是嘴角多了抹暧昧的笑意,韓瑞将其理解爲尊敬熱情。
簡單晨漱,洗臉抹淨,來到客廳,卻見鄭仁基陪同錢緒夫婦用着早餐,見到韓瑞前來,城府的确要比仆役高明,臉上不見絲毫的端倪,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神态自若,吩咐仆役給韓瑞奉上膳食。
拘謹的吃過早餐之後,與鄭仁基閑聊片刻,錢緒夫婦提出告辭,也沒有合适的借口留下,韓瑞自然乖乖随行回去。走出乖府門前,兩輛馬車左右停泊,好像等候多時了,與鄭中丞拜别之後,走了幾步,錢緒嘴角泛起莫名笑意,輕聲道:“二十一郎,昨晚舒坦吧。”
韓瑞窘然,嗫嚅了下,東張西望,暗暗腹诽某人爲長不尊。
“小子,遲早的事情,有什麽好害羞的。”錢緒笑容可掬,悄聲道:“與叔父說下,昨晚是個什麽情形。”
韓瑞敗退,落荒而逃,三兩步爬上了後面的車廂,突然之間卻愣住了,隻見流螢怯生生的懇跪在車廂角落,潔白無暇的小臉,透着一抹絢麗的紅暈,媚眼瞄了下韓瑞,又低垂下去,可謂嬌羞不堪,百媚橫生。
韓瑞心頭微蕩,忍不住開口問道:“流螢,你怎麽……”
“夫人讓婢子先行……過去,服侍郎君起居。”流螢蚊語細語道,粉面若霞。
原來如此,韓瑞恍然大悟,一夜風流之後,難忘銷魂的感覺,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哪裏還有拒絕的心思,燦爛的笑容浮現,瞬間又收斂回來,拉着流螢柔軟如絮的手兒,溫柔道:“昨夜……現在,身子覺得如何?”
眸光似要滴出水來,流螢蚊聲道:“沒……事。”
一路柔聲輕語,韓瑞憐惜關切,流螢羞澀甜蜜,很快就回到了家中,韓瑞率先而下,伸手攙扶,流螢遲疑了下,伸出軟綿綿的滑嫩柔莢,放在韓瑞的手心上,借力下了馬車,嫩臉如燒,低頭不敢觀望衆人。
錢緒夫婦好像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露出驚訝之色,鄭氏走了出來,從韓瑞手裏“奪”過流螢,慈祥笑道:“小姑娘長得真俏,以後住在一起,有什麽事情,或者誰欺負你了,記得前來找我……”
那個誰,如果沒有意外,應該就是自己,韓瑞對号入座,瞄了眼俏美羞澀的流螢,水靈白嫩的模樣,心裏一陣火熱。
“謝謝夫人。”流螢低聲道,螓首微擡,發現韓瑞投射而來的灼熱目光,心中突跳,慌忙垂頭,升騰兩朵紅雲。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怎麽能夠隐瞞作爲過來人的錢緒夫婦,對視笑了下,鄭氏拉着流螢向宅中走去,跨過門檻,走到前院,卻聽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
“阿娘,你們總算回來了。”叫嚷的聲音未消,錢豐已經疾步來到,以他的體形,重量,走動起來,的确有幾分虎虎生風的氣勢。
“昨日我回來,你們卻去鄭府了,也不多等幾刻,待我回來再去……”埋怨幾句,卻是見到了流螢,錢豐聲音立止,一臉的驚訝莫名。
“也不提前知會,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鄭氏回了句,引見道:“他是我家三郎,你應該聽說過吧。”
曾經在鄭府捉弄過錢豐,小胖子也長得頗有特點,流螢怎麽會忘記,但是此時此刻,堅持不會承認此事的,衽裣爲禮,嬌柔說道:“婢子流螢,見過錢公子。”
“流螢,好像在哪聽……對了,是鄭家娘子的婢女,前來有什麽事情麽?”
錢豐心裏奇怪,也不隐瞞,直接詢問起來,不過也不是很關心答案,見到錢緒與韓瑞走了出來,連忙上前迎接,笑嘻嘻道:“阿耶,一些日子不見,聽說你很擔心挂念我,所以我特意請假回來探望你老人完“
見到兒子,錢緒的心情很早舒暢,但是聽到這話,頓時變臉了,破口罵道:“誰擔心挂念你了,什麽請假回來探望,多半是受不了苦,想要偷懶,才跑回來吧。”
給錢緒識穿了,瞄了眼流螢,錢豐有點兒苦惱,輕聲歎道:“阿耶自己清楚就好,有外人在,你多少給我留點面子啊。”
“這裏哪有什麽外人。”不像錢豐那樣粗線條,錢緒心思缜密,聞聲直接說道:“不過你回來也好,二十一郎準備迎親了,你正好幫忙,親迎之時,做不了傧相,挑擔提拿的粗活,還是可以勝任的。”
有必要這必貶低自家兒子麽,錢豐心裏嘀咕,忽然回過神來,驚呼道:“親迎,什麽時候的事情?”
“昨日已經商定了婚期,就是這個月的二十八日。”韓瑞笑道:“到時候,傧相肯定非三哥莫屬。”
韓晦走來,驚喜交集道:“真定下來了?”
“自然。”錢緒笑道:“晦兄弟盡管安心,沒有瞧見麽,貼身的婢女都已經……咳,過來幫忙布置鋪房了。”
聽出言下之意,流螢輕咬柔唇,心情滋味難以描述,忽見韓瑞走來,握住她的手兒,笑容可掬道:“晦叔,她是流螢,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