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韓瑞卻感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猶如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道閃電,不對,應該是五雷轟頂,直接給劈中,轟得韓瑞外焦裏嫩,瞠目結舌,愣了半天,啞口無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頗有恨天無路,恨地無門的意味。
也沒讓韓瑞躊躇多久,鄭淖約率先擡起頭來,柔唇淺笑,風華絕代,似嗔似怨的白了眼韓瑞,衽裣衣裳,纖足輕移,掠起一抹微香,盈盈走到一株不知名的白花面前,纖指饒有興趣地撩弄那嬌嫩的花蕊,神态自若,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心中莫名松氣,韓瑞輕步上前,卻見鄭淖約忽然将白花摘下,遞在他的面前,淺笑問道:“好看麽?”
韓瑞搖頭,輕聲道:“怎能與你相比。”
“油嘴滑舌。”鄭淖約嬌斥,秀顔多了分霞光,欣然說道:“幫我簪起來。”
韓瑞從善如流,接過白花,小心翼翼插在鄭淖約的鬓間,今日她穿着一件略顯簡單的素白色的錦衣,絲帶束着纖細的腰肢,顯出了身段窈窕,柔順的秀發上,點綴着一朵嬌嫩白花,在風中搖曳微顫,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所以說,天生麗質的美女,無論是怎麽打扮,都掩飾不了本身的風采,若是再稍微化個容妝,更會增添十分姿色,韓瑞由衷感歎起來,目光又多了幾分柔情。
就在欣賞之際,鼻間清香缭繞, 柔軟濕潤的觸覺,一閃即逝,韓瑞驚愕莫名,待反應過來,卻見鄭淖約玉頰潤紅,妩媚說道:“還算誠實,沒有撒謊隐瞞。”
這算什麽,獎勵麽,韓瑞眨着眼睛,望着鄭淖約妩媚不堪嬌羞的模樣,心中怦然,輕輕拉住她的軟綿小手,準備以事實告訴她,流螢粉頸上的痕迹是怎麽來的,卻聽花叢晃動,崔焙大走走來,臉上笑容可掬,呵呵說道:“韓瑞,你沒走呀,太好了,正巧,我準備出行,幾年沒來京城,發現街道都變了,不認得路了,你帶我出去走走吧。”
說着,也不等韓瑞是否贊成,就上前拖着他向大門走去,同時,不忘記回頭笑道:“約兒,待會記得和你母親說,晚上我或許不回來了。”
看見韓瑞表情無奈,直接給崔焙拖拉而去,鄭淖約醞釀半天的感情,也蕩然無存,生氣肯定是在所難免的,若非脾氣溫和善良,此時此刻,恐怕已經發飙了。
微伸的纖手,垂落而下,鄭淖約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清澈的眸子透射出怪怨,如玉貝齒暗暗磨蹭了片刻,才恢複了清雅淡然的神情,輕聲喚道:“流螢。”
須臾,沒有任何動靜,鄭淖約纖手摘了朵紅花,又說道:“好了,流螢,人都走了,别躲了,出來吧。”
半響,流螢小臉低垂,步子遲疑不決,磨蹭了許久,才走到鄭淖約身前,怯聲道:“娘子,你喚婢子有什麽事情呀。”
“就知道裝傻。”纖手捏了下流螢酥嫩的小臉蛋,鄭淖約說道:“你一直待在旁邊,無論是什麽事情,豈有不知之理。”
“沒有呀,婢子剛才在廳裏,聽到娘子的招喚,婢子才過來的。”流螢怯生生道,堅決不承認自己藏在旁邊的事情。
“是麽?”鄭淖約唇角含笑,贊揚道:“你的小耳真是靈巧,隔着老遠,就能聽到我叫喚的聲音,那麽府第上下,還有什麽事情可以瞞得過你呀。”
流螢頓時無言而對,小臉垮了,擡起頭來,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清潤的眸子水汪汪的,讓人見了,忍不住心生憐惜。
仿佛鐵石心腸,鄭淖約不爲所動,隻是淺淺而笑,神情淡然的凝視流螢,過了片刻,流螢再也堅持不住,跺了個蓮足,呶着小嘴,上前扯住鄭淖約的衣袖,撒嬌道:“娘子,是婢子錯了,成不成?”
“終于肯承認了麽。”鄭淖約說道。
“娘子法眼,什麽事情也瞞不過你。”流螢奉承起來,小臉紅樸樸的,嬌豔欲滴,不自然地往上抽了下衣襟,遮住粉頸,小臉亦嗔亦喜,暗暗地埋怨起某人來。
嗯,鄭淖約傲然颔首,眸光掠過,心裏還是有點兒吃味。
流螢察覺,噗嗤笑了,抿着小嘴,輕輕笑道:“娘子,又不是婢子打擾了你的好事,該怪該怨,你去找崔十九公子好了,拿婢子撒氣也沒用。”
“就知道嚼舌啐嘴,我哪裏有什麽好事。”鄭淖約俏臉通紅,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意味。
“嘻嘻,準是給我說中了心思。”流螢笑盈盈道:“放心,人肯定會再來的,下次讓他再繼續好了……哎呀,再害羞也不能打人呀,小心給他知道了……咯咯。”
生機盎然的園子中,兩個美女在嬉戲打鬧,場面自然充滿了美感,可惜韓瑞卻沒有機會欣賞了,硬生生的給崔焙拖出了鄭家,誰叫人家也算是長輩,心中盡管有怒,卻不敢言,自然無奈之極。
出了門口,直接撒手,瞥眼而視,崔焙哼哼告誡說道:“小子,也是爲了你好,沒成親之前,不要起什麽壞心思,不然……”
韓瑞尴尬而笑,少不了唯唯諾諾一番,才詢問崔焙想要去哪,盡管也是初來駕到,不過好歹在京城轉過幾圈,對于城中的地勢環境,還是有些印象的,帶路應該沒有問題。
“哈哈,這樣說你也相信,京城還有什麽地方是我不知道的。”崔焙樂不可支,拍着韓瑞的肩膀,歡暢笑道:“算了,看在遲早會是親戚的份上,今日,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見識一下,省得日後有人罵你孤陋寡聞,有損我的面子。”
根本挨不上的事情,韓瑞暗暗地嘀咕,卻是耐不住崔焙的熱情,帶着幾分疑惑,上了輛豪華香車,幾經拐彎,立即迷失了方向,馬車行走了許久,依然沒有到達目的地,看着一條條不知通向何處的巷道,許許多多陌生的建築,韓瑞才恍然明白京城之大,自己了解的不過是其中一角罷了。
良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崔焙掀簾而下,韓瑞輕躍随行,四處觀望,發現這裏的環境靜谧,兩旁植有層層密密的樹木,枝繁葉茂,偶有幾株,枝幹參天而上,差點遮蔽了天空,陽光透射照耀,灑下許多斑駁的光影,有幾分陰森森的感覺,若是夜晚前來,稍有動靜,沒準會被吓得魂飛魄散。
踩了踩腳下泥地,顧盼之後,目光觸及之處,沒有發現什麽建築,仔細回思,馬車好像沒有出城門,不過城裏有這樣偏僻的地方麽,韓瑞心裏有些懷疑,忍不住皺眉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别急,就要到了。”崔焙笑道,揮手讓仆從在這裏等候,熟練的領着韓瑞,沿着枝繁葉茂的林蔭小道,直接走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突兀出現了幢十分寬闊的宅院,朱紅大門緊閉,裏面靜悄悄的,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樣。
仿佛常來,崔焙也不以爲意,直接上前,扣起門環,按照一定的規律,輕輕敲打起來,然後後幾步,耐心等待起來,韓瑞仔細觀察,隐約察覺,門裏好像有人在晃動,似乎也是在觀望外面的情況。
時間不大,朱門悄然無聲的敞開了條縫隙,一個健壯結實的青年側身走了出來,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招惹的模樣,隻見他抱手行禮,客氣說道:“兩位公子,今日我家阿郎有事外出,家裏僅剩下女眷,不宜待客,二位請回吧。”
“唉,才兩年而已,都不認識我了。”崔焙感歎,居然點頭說道:“那好,我們就走,不過還是要冒昧問句,你們阿郎什麽時候才回來。”
臉上多了分笑容,健壯青年友好道:“可能要兩三日,公子到時再來吧。”說罷,直接回身進去,順手關上朱門。
“人不在,要回去了麽?”韓瑞問道,卻感覺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果然,崔焙搖頭,含笑不語,就站在門口等候,過了三百息,又再次敲門,好像是換了種節奏,連續三次,朱門卻紋絲不動,裏面沒有任何動靜,好像沒有聽到敲門聲似的。
崔焙卻沒有不耐之意,繼續退步等候,又過了三百息,朱門再次開了,健壯青年笑容滿面,歉意說道:“真是有眼無珠,不想是崔十九公子到訪,怠慢之處,請多多體諒。”
“行了,兩年沒有回京了,本以爲你們會改換住址,沒想還是這裏。”崔焙說道,順手就抛出一串沉重的銅錢。
青年手法娴熟,輕易接住,一翻手,錢就進了兜裏,笑容更加燦爛,态度也更加的和善,慢慢解釋說道:“崔十九公子有所不知,爲求穩妥,兩年來也換了不少地方,隻不過卻是輪流更變而已,這個月是這裏,下個月就未必了。”
“哈哈,不錯,行蹤不定,更加讓人難以發覺。”
崔焙歡笑贊同,這個時候,在青年的引領下,昂首闊步進門,韓瑞卻猶豫起來,透過門縫可以望見裏面的情況,可惜院子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可以判斷信息的蛛絲馬迹,自然推測不出這裏會是什麽地方,太隐秘了,反而讓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