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家的二公子……”軍衛之中,有兩位大将軍,一個是李靖,一個是李世勣,然而,自然是以李靖的威望更高,所以爲區分開來,兵将尊稱爲李公。
“除了他,還有誰?”梳理着粗密的胡須,大将軍心裏嘀咕,德獎小子平日很乖巧溫文模樣,今日怎麽與人争執起來,莫非是受人拖累。
“尉遲大将軍家的公子。”斥侯老實回答。
“果然,寶琳小子,性子跳脫,多半是他惹出來的事情。”大将軍得意而笑,覺得自己的判斷無差,随口再問道:“别吞吞吐吐的,還有誰家的子弟,盡管一一道來,太不像話了,居然在城坊無端生事,真是教子無方啊,有空非要上門與藥師兄他們說道說道。”
大将軍表面義正詞嚴,嘴角卻泛起一抹笑意,心裏樂滋滋的,部下熟知他的脾性,心中鄙視,多半又是借機到人家府邸蹭吃蹭喝。
斥侯擡頭望了眼,又低下頭去,小心翼翼道:“還有……大将軍家的三公子。”
“什麽!小子,又……”笑容立止,大将軍瞪着銅鈴大的眼睛,團扇大小的手掌一拍,桌案令箭紙鎮震蕩砰起,散落地上。
底下部将紛紛笑了起來,聲音故意提高兩分,議論紛紛。
“嘿嘿,原來是處弼公子呀,難怪……”
“果真是虎父無犬之,處弼公子三天兩頭……深得大将軍風範。”
“臭小子就是屬猴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又癢了。”對于部下的取笑充耳不聞,大将軍握拳抱手,可是想到家裏的那位,底氣又有幾分不足。
盡管知道大将軍衆人的調笑,但是部将們卻也明白上下有别的道理,笑語幾句,又拱手請示說道:“大将軍,你看此事……”
關系到自家子侄,與其讓别人插手,還不如自己來得方便。
大将軍惡狠狠說道:“敢在城中騷擾滋事,簡直就是目無法紀,全部逮回來,杖百以戒。”
“喏。”一個校尉拱手應聲,卻有兩分猶豫:“大将軍,抓誰呀?”
“笨蛋,當然是……”大将軍也遲疑不決,自家小子,打了不心疼,可是别人家的孩子,碰了根手指頭,别的不好說,那黑炭頭準會找上門來。
了解大将軍的心思,一個部将站了起來,笑道:“大将軍,某卻覺得,不過是幾個小孩子在嬉鬧,算不上什麽大事,稍微告誡幾句就成了,何必興師動衆。”
“那是,小孩子嘛,打打鬧鬧很正常,軍中諸多大事還需大将軍處理,些許小事,就不必你費心了,交由我們解決即可。”
衆人紛紛勸和,大将軍也趁機下台,但卻瞪眼告誡道:“平息争端即可,不許有所偏幫,我看事情多半是幾個小子惹出來的。”
這話衆人心中贊同,拱手散去。
然而,負責此事的校尉卻不緊不慢,帶着幾個小卒,悠然而行,心裏尋思,以幾個公子的手段,要麽不打,打了,肯定已經取勝,遲去晚去,有何區别,此行的目的,又是爲他們收拾爛攤子罷了。
校尉猜測得沒錯,兩幫少年的鬥争,的确是一方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可以用摧枯拉朽來形容,對手根本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不可能……”聲音充滿難以置信的意味。
“哈哈,角抵你們不行,弓射更加不成,三局兩勝,乖乖認輸吧。”
在一片哄然聲中,韓瑞也忍不住搖頭歎氣,沒有想到呀,真是沒有想到,看似威武雄壯、氣勢洶洶的對手,居然隻是……
“我道你們有多厲害,原來也不外如此。”賀蘭楚石不屑說道,伸手抹了把汗水,濕漉漉的臉孔露出燦爛的笑容。
盡管發生了沖突,但是兩方少年還算理智,沒有立即揮拳動手,而是換了種比較溫和的方式解決問題。
先是角力,也就是摔跤,每方抽出十人,比賽十次,以多赢方爲勝,見到莽撞少年出場,而且出賽的少年,都是體格健壯、孔武有力模樣的,當時的韓瑞也有幾分擔心,連同賀蘭楚石等人也臉色沉得,商量了許久,才選出人來。
然而,比賽的時候,莽撞少年輕松赢得勝利,可是他的隊友,卻無一獲勝,紛紛落敗,結果出人意料,韓瑞等人也有點兒莫明其妙,難道是對方輕敵了?不管怎麽樣,反正赢了一場,大家自然歡呼慶賀,多了幾分信心,勇躍報名參加射弈比賽。
相對,幾個公子的臉色,自然不怎麽好看,埋怨了幾句,卻也沉着應對,由個俊朗潇灑的青年出場,演示了傳說中百步穿楊(木)的箭術,赢得了滿堂喝彩。
盡管處于敵對位置,但是韓瑞等人,也不禁暗暗點頭,不過賀蘭楚石上場了,他的箭術也不差,雖然稍遜潇灑青年一籌,但是也不落氣勢。
而且,讓韓瑞驚訝的是,那些臉上還有幾分青澀稚嫩之色,整天哥哥、韓兄叫喚自己的少年小子,身手更是不凡,無論是走馬騎射,還是躍馬騰空,羽箭紛紛命中目标,有個更是絕,連長弓也不用,直接拿了個金彈子,長箭、短箭、鐵丸紛飛,也是無一不中。
結果自然不必多說,這個時候,見到兩幫少年沒有鬥毆起來,附近的居民百姓也放下心來,紛紛前來圍觀,見此情形,自然高呼喝彩,受人贊歎,少年閃春風得意,更加賣力表演起來,引得陣陣歡聲雷動。
相對,落敗的那方,氣勢低迷,目光茫然,好像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以幾個公子爲首,這些少年父輩多是權貴出身,盡管家教嚴格,但是難免有幾分驕縱,況且長安城中誰人不知他們的底細,平時遇上了,自然不敢與其争鋒相對,自大之心油然而生。
賀蘭楚石等人卻是不同,縱然也是貴族子弟,但是出身家境并不是頂尖豪門,如果把幾個少年公子比作溫室中的花朵,那麽他們就是生長在野外大樹下的小草,雖然也有樹木摭風擋雨,但是耳濡目染,也少有經曆,更懂自尊自強。
兩方碰撞,結果不言而喻,某種時候,草根,往往比嬌嫩花朵,更經得住考驗。
韓瑞心中感歎,微笑了下,輕聲說道:“賀蘭兄,我們走吧,到酒樓歡慶痛飲。”
賀蘭楚石也隐約看出對方少年出身不凡,再想到這裏是長安城,不是自己的新豐小鎮,達官權貴多如牛毛,見好就收,莫不要真得罪狠了,當下立即點頭,招呼衆人準備離去。
“慢着,你們還不能走。”英武少年喝聲道,卻少了幾分頤指氣使,更多的是不服。
“怎麽,想出爾反爾?”少年們開始皺眉,連旁邊的路人百姓,也紛紛搖頭,古代信諾值千金,背信棄義之舉,自然深得世人的唾棄。
“當然不是。”英武少年俊逸的臉龐漲紅了,高聲說道:“說話算數,這回合的确是你們赢了,但是莫要忘記了,還有第三回合呢。”
“三局兩勝,你們都輸了,還想怎樣?”
“輸了就輸了,但第三場一定要比。”
英武少年十分堅持,漸漸地,衆人也看得出來,這些少年不依不擾,并非是想耍賴,而是心有不甘,賭局是敗了,但是非要闆回一場,讨回一個面子而已,到底是少年郎啊,面子真薄,百姓一陣輕笑,理解點頭。
“那麽,第三場,你們想比什麽?”
不行的話,就放水吧,韓瑞如此尋思。
“論戰。”英武少年傲然說道。
“咦,有好戲看了。”
“啊,原來是要耍嘴皮子,算了,回去,不看了。”
底下百姓,有人歡喜,有人失望,紛紛擾擾,韓瑞也有幾分驚訝,望着英武少年,以及他的同伴,發現他們信心滿滿的模樣,顯然是胸有成竹,覺得必然可以取勝。
真有自信,再回頭看向賀蘭楚石等人,他們卻是躊躇疑心模樣,顯然底氣不足,韓瑞想了下,輕聲道:“賀蘭兄,什麽是論戰?”
賀蘭楚石連忙解釋,韓瑞恍然大悟,什麽論戰,說白了還真是耍嘴皮子,紙上談兵,不考慮任何意外,天時地利人和等因素,以地爲圖,布下兵陣,你攻我守,征伐交戰,直到取得勝利爲止。
這種類似遊戲的行爲,自然讓軍中将領嗤之以鼻,視之如無物,但是在貴族子弟之中,卻非常流行,成爲風氣,若不是見到這種遊戲,也有點兒啓蒙誘智的作用,朝廷恐怕早就下令禁止了,畢竟是從硝煙血火中拼殺出來的君臣,誰人不曉紙上談兵的危害。
很快,在地上畫好了簡陋的地型軍圖,并闡明雙方軍隊對比,英武少年率先擺開陣勢,睥視道:“你們,誰來。”
唐代,行軍兵略,也屬于稀缺資源,賀蘭楚石等人,或許聽過父輩耳提面命,或者道聽途說,卻沒有專門學習過,一時之間,自然遲疑不決,面面相觑。
“那麽,我來吧,還請兄台手下留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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