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錢豐興奮異常,呵呵笑道:“二十一郎,你不知道,那天,鄭将軍曾經叮囑過,見面之時,若是鄭家娘子不滿意,讓我萬萬不可糾纏。”
“也就是說,事情未定,你們隻是平常的見面而已?”韓瑞說道,臉上殺氣騰騰。
“是啊,姻親大事,豈是能三言兩語就能決定的。”錢豐理所當然道,不明白韓瑞怎麽突然之間就變臉了。
韓瑞咬牙切齒,摩拳擦掌道:“那你還讓我代你赴約,去極言婉拒。”
反應過來,錢豐連忙換了張笑臉,低聲下氣道:“二十一郎,這也是迫不得已,想我相貌堂堂,英俊潇灑,萬一她真是看上我了,那該如何是好。”
韓瑞頓時氣結,其實自戀也不是什麽大毛病,但是像錢豐這種自戀得近乎厚顔無恥的境界,人間的确是罕見呀。
見不慣錢豐劫後餘生的模樣,韓瑞邪惡說道:“三哥,她沒有赴約,卻是沒把你放在眼中,這分明是種羞辱,你還笑得出來。”
呃,這倒也是,錢豐立時愣了,瞬間抛置之腦後,沒心沒肺的暢笑道:“人家是高門大閥的娘子,瞧不起我們這等鄉下小民也正常。”
再次服了,韓瑞無語,搖了搖頭,忽然也愣住了,表情十分古怪,如果說,鄭家娘子沒有赴約是種羞辱,那麽錢豐的行爲又是什麽?
望着歡呼雀躍的錢豐,不忍心破壞他的心情,韓瑞隻得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她既然沒來,怎麽可能知道三哥讓自己代替的事情,多心了,或許……
“沒事了,二十一郎,走,去喝酒。”如釋重負,錢豐壓抑的心情終于松緩開來,拉着韓瑞匆匆向樓下奔去。
又喝,韓瑞臉色煞白,卻沒有拒絕,因爲他也清楚,錢豐面臨的壓力有多大,如今那根緊繃的弦,似是消失了,自然要宣洩出來。
膳食美酒擺在案上,心事暫了,胃口自然恢複了,差不多一天沒有進食,錢豐的動作就猶如風卷殘雲,把三五人份的膳食消滅幹淨,才勉強吃了個八分飽,令人爲之咋舌。
唉,錢豐滿足歎氣,頗有幾分不好意思:“二十一郎,你怎麽不吃呀。”
“用過晚膳了。”韓瑞搖頭,突然說道:“三哥,此來長安,似乎與預想中的有所不同,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打算……”用巾布抹拭手上油膩,錢豐喃喃片刻,笑道:“沒事,反正,隻要不和那事……扯上關系,其餘計劃自然一切照舊。”
“也行。”思慮片刻,韓瑞點頭贊同。
“嘿嘿。”突然之間,錢豐腆着臉笑了起來,躊躇說道:“二十一郎,讓你代我赴約,的确是我做得不對,我認罰,自酌三杯。”
很豪爽幹脆,連喝了三盞,然而相處久了,韓瑞自然清楚錢豐的德行,立即撇嘴道:“得了吧,是不是又有事情求我幫忙。”
“怎麽說呢,二十一郎果真是明察秋毫。”錢豐小心笑道。
“不會又跟那事……有關吧。”韓瑞搖頭晃腦道:“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絕對不能再次爲之。”
“不會,當然不會。”錢豐也心有餘悸,摸着脖子道:“我也沒有想到,居然這麽倒黴,幸好吃飯的家夥算是保住了。”
“沒有最好。”韓瑞搖頭歎了會,表示同情,問道:“那到底是什麽事情呀。”
頗有兩分不好意思,錢豐小心翼翼道:“适才,聽錢貴提到,有人準備爲你辦個英雄宴接風洗塵。”
“嗯,盛情難卻,不好拒絕啊。”韓瑞感歎了下,問道:“怎麽,三哥也想去?”
“自然。”錢豐連忙回答,眼睛帶着期待,說道:“多認識幾個朋友,未嘗不是好事。”
“真的隻是交朋友而已?”韓瑞表示懷疑。
“哈哈。”錢豐眼睛閃爍,吱吱嗚嗚道:“當然……好吧,聽說宴會是在長安城鬧市中的章台柳巷舉行,那裏可是……出了名的銷金之地呀。”
“那又如何。”韓瑞瞥視道:“反正是别人請客,又不用我出錢。”
“話可不能那麽說,錢是英雄膽,身無分文,底氣自然不足。”錢豐急了,拍胸說道:“況且,在風月場上,花錢好比流水,你我兄弟,囊中羞澀的話……我怎麽能眼睜睜看到你給人笑話。”
“謝謝三哥。”韓瑞真誠拜謝。
自以爲得計,錢豐眉開眼笑,連忙擺手道:“沒事,沒事,兄弟嘛,應該的……”
“錢拿來,赴宴之時,我一定勤儉節約,盡量不動分毫,回來立即返還給你。”
“啊……”
翌日清晨,東方已經浮上魚肚色的白雲,幾顆疏散的星兒,還在天空中擠眉弄眼地閃動,客棧之前,卻聚集了一衆少年遊俠兒,似乎已經等待了許久,臉上卻沒有不耐之色。
片刻,一幫少年面帶喜色,紛紛擁了上去,口中叫道:“韓哥哥來了。”
“讓諸位久等了。”韓瑞拱手道,清楚今日宴會的性質,所以特意穿着了套緊身窄袖圓領袍衫,長久鍛煉身體,效果尚可,一襲略微緊身的衣衫将結實的身材展露無遺,使得文弱的氣息稍減,增添了幾分英武之氣。
旁邊的卻是錢豐,足足磨了一個晚上,韓瑞終于點頭答應讓他伴随,心中興奮,打扮自然更加利索,身材有點兒偏胖,但是一件短褐着身,紮袖束腰,腳蹬軟靴,走起路來,頗有虎虎生風的氣度。
然而,盡管兩人的行頭不錯,卻比不上一衆少年顯得專業,配弓系劍,手裏牽着高頭駿馬,身後披風獵獵飄揚,打扮既似微服出巡的達官重臣,又像是準備出征的羽林将軍,說不出的威風凜凜。
不過此時,被衆人團團簇擁的韓瑞,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客套片刻,韓瑞躍身上馬,意氣風發的揚鞭揮手,一時之間蹄聲如雷,奔騰而去。
一行十幾騎,在官道之内馳騁,的确引人矚目,而且途中,不斷有少年加入進來,直到長安城附近,已經是近百之數,群中少年,不泛精于馬隊軍陣之人,由他們負責居中調度,百騎橫縱排開,形成陣型,如箭般沖鋒而去。
一路煙塵滾滾,官道車馬行人看見,臉面似有幾分驚害,紛紛躲讓,唯恐避之不及。
少年們察覺,卻不明其意,反而覺得前所未有的爽快,紛紛揚鞭鳴響,怪叫嘶吼,一時之間,熱鬧非常,聲勢越盛,心情暢快,然而,他們的确覺得快意歡喜,但卻不知道自己的行爲,已經驚動了城防軍将,
“什麽,敵襲?”宿衛長安,駐屯在皇城朱雀門内的南衙之中,一個蓄有豪邁濃密燕髭的将軍十分驚訝,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确認之後,二話不說,立即吼叫道:“擂鼓,聚将,鳴罄,布陣……”
将軍當機立斷,指揮若定,沒有絲毫的慌亂,心裏卻有些奇怪,哪裏來的敵軍,突厥不是已經給打殘了麽,就算卷土重來,怎能悄無聲息的越過邊關,突襲到長安城下,難道一路上的府兵全部是瞎子聾子,還是給人滅口了,又或許,根本不是外敵,而是……
瞬間,将軍思緒萬千,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妨礙他披甲抽刀,系上披風,心裏居然有幾分興奮,粗放的臉上露出噬血笑容,嘿嘿,幾年沒打仗了,手正癢癢,如今送上門來,正合心意……
這時,斥侯又匆匆來報。
“什麽,一場誤會,不是敵襲。”将軍愣了,咆哮如雷,兩隻銀亮的虎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如同猛虎利齒,噬人而食,更加地吓人。
“大将軍……”可憐的斥侯,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兵卒,哪裏經得住将軍征伐沙場多年帶來的殺氣,吓得臉色煞白,心髒都要砰出來了。
“大将軍,聽說有敵襲,末将願爲先鋒……”聽聞消息,南衙各将校尉紛至沓來,或驚疑,或奇怪,各種情緒雜然,就是沒有害怕,反而摩拳擦掌,很是興奮激動。
“屁個敵襲。”将軍破口大罵,絲毫沒有風度,把披風扯下來扔了,失望道:“害某白高興一場。”
“不是……”
“一場誤會?到底是怎麽回事。”
将領校尉皺眉,議論紛紛,有個别穩重的,連忙打聽具體情況。
“一群乳臭未幹的小孩,也不知道耍什麽威風,聚衆奔來,也不知道哪個混蛋瞎眼了,也沒有探清楚,匆匆上報。”将軍拍案大罵,那模樣,好像準備把那人抽筋扒皮似的。
一群部下自然附和不已,旁人勸慰幾句,慶幸說道:“還好,發現及時,沒有驚動宮中,不然,謊報軍情的後果……”
大将軍深以爲然,揮手道:“傳我軍令,誤報軍情者,杖十。”
部将自然毫無疑議,有想得深遠者,更是暗暗信服,謊報與誤報,一字之差,情節輕重卻截然不同,況且先把事情處理了,占了先機,事後不管誰捅了出去,對上面也有了交待。
“這幫小子,好端端的,瞎鬧個什麽勁,家裏的大人也不管管,别惹禍了……”大将軍皺眉,搖頭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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