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還未結束,**随即又可怕的降臨了!
面對着空前大地震,日本政府猝不及防。
此時,日本經濟正處在低mí時期。在大正“天皇”掌權的短短15年之間,日本内閣更疊達10次之多,幾乎一年一換。
地震爆發之時,日本正處在新舊内閣的交接空當之中,日本各地的起義暴動此起彼伏。候任首相山本權兵衛還未确定内閣成員名單,前任首相加藤友三郎仍在擔任看守内閣首相。
于是,日本政府決定将矛盾由地震轉移到别的地方¨¨¨
當天深夜,“朝鮮人暴動了,到處放火”、“大火是社會主義者與朝鮮人所放”、“他們在水井投毒,搶劫、強jiān、無惡不作”種種說法彌漫了從東京到橫濱的冒煙廢墟。
一夜之間,“天皇遜位”、問責政府的聲浪平息了。
在街頭巷尾,無數青年、退伍軍人組織了自警團。他們設立關卡,嚴密盤查過往行人。在大刀、竹槍與棍棒的武裝中。
而在日本的華人也同樣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浙江人黃子蓮惴惴不安地擠在江東區大島町八丁目的林合吉客棧裏。與他一起的,總共有174名浙江老鄉,他們都來自浙南地區的溫州、處州。黃子蓮的老家是永嘉縣二十三都坑源村。
餘震還不時地發生着,大地依然在顫抖。
晚上9點多鍾,林合吉客棧的甯靜被蜂擁而至的日本人打碎了。數百名日本“青年自警團”團員、警察和軍人,沖進了這家小小的客棧,要求中國人立即起身,送他們回國。
黃子蓮們被趕出了客棧,日本人引領着他們在店外的空地上集突然,日本人高喊:“地震1卧倒174名中國人乖乖地卧倒在顫抖的大地上。日本人蜂擁而上,斧劈、刀砍、劍刺、鈎紮…中國人的慘嚎聲響徹天際,與大地的隆隆聲呼應着。
黃子蓮昏死了過去,他的頭部及右耳後被打開了一個大洞。同伴們垂死前掙紮扭動,一些人爬到了他的身上。在這些屍首的遮蓋下…他成了174人中唯一的幸存者。
命懸一線之時,黃子蓮看到了一名日本警察走過,大聲求救。警察将他救了下來,送交給日軍戒嚴部隊。日軍如同對待戰俘一般,将黃子蓮關押進了下千葉的習志野集中營。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幸存的中國人。
黃子蓮被關押到習志野集中營後,他才知道…類似他這樣的悲慘故事,還發生在不少同胞身上。
瓯海潘瑞發回憶說道:“我們3人乘電纜車,到三河島站了,要下車,前面一個人一下來,就被日本人用竹竿上紮的鐵鈎鈎死了,吓得我們兩個人就不敢下車。”
瓯海陳崇帆回憶說道:“我住在大島町八丁目,地震那天出去了…幾天後回來,原來跟我一起住的人都死了。我們坑村就有6個人被日本人殺了。我的堂兄陳銀壽在路上被抓,後來在千葉縣關了一個月才放出來。”
青田朱木坤說道:“我遠遠看到日本人扛着東西來打人…他們拿棍子、大刀、槍、長杆鐵鈎,追着打朝鮮人和中國人,有的躲在chuáng下也被拉出來殺掉,甚至見到後腦是平的就殺。”
實際上,自從1603年西班牙人在菲律賓對華僑大肆屠殺、1704年荷蘭人在印度尼西亞對華僑大肆屠殺以來,這是華僑史上的第三次大屠殺。
事後的統計表明,在日本大地震中被殘害的華人,共716人,其中當場死亡622人、失蹤11人、負傷83人。在這些遇難者中,來自浙江溫州、處州的共658人…死605人、傷53人。另有溫處籍華工42人,雖有同行目睹者,但因姓名不詳,未統計在内。合計浙江華工遇害總人數爲700人,其中死639人、傷61人。
消息傳回溫州、處州,從通衢大道到鄉野小村…幾乎處處哭聲!
黃子蓮被打昏死過去後,他身上的30元錢被日本人奪走,而幾乎所有的中國遇難者,财物均被搶劫一空,屍首或被抛入河塘,或被放火焚毀。
“其時,東京及附近各縣謠傳朝鮮人有投火下毒者。于是竭軍警、青年團、市民、村民之全力,大索鮮人,無論老幼男fù,态意慘殺。其最可怖者,爲朝鮮人、支那人往往同提并論。中國人遂因而罹滔天之奇禍,被故意殺害毆辱者,不可勝數,刀棒拳足一時交加,殆不以人類相待浙籍韓潮初(神戶高商學堂)、沈誦填(高師)、蔡經德(高工)、陳悼諸人,曾經多方證明确爲中國人,也不免毒打幾斃,并且聲言支那人亦應打……”
“江蘇人蔣健吾等六人避署大森海岸東京橫濱間,賃居日人家中災後家主拔刀拍案曰‘今日要殺支那人”後經幾許哀求,始免一死……”
“彼時之日人悲憤凄楚,多已全失人xìng,殘忍刻毒,聞之戰栗。且因中國排日,故每遇中國人,恒易受感情之沖動,而一快其意。甚者,以此時爲掃dàng華工之好機會。”
比華人更慘的,是朝鮮人。
大屠殺本來是以他們爲靶子的。
地震次日,日本宣布全國戒嚴,災區的戒嚴任務在開始時實際上是由地方上的“青年自警團”承擔的。
當日,災區流傳說朝鮮人趁亂放火,而且還往水井裏投毒。于是,在政府的秘密策劃下,一項針對朝鮮人的大屠殺計劃出台。
從9月2日下午開始,在軍警的配合下,“青年自警團”對朝鮮人聚居區進行了極爲冷血的殘酷屠殺,大量動用冷兵器,死者幾乎都無完整的屍首,死亡人數約在6000——10000人左右。
短短幾天時間,數以千計的朝鮮人慘遭殺害。日本内務省警保局事後宣稱…共有231名朝鮮人、3名中國人和59名日本人因趁火打劫而被處決,其中“本國公民多屬誤殺”。
但是,不僅那些犯罪事實純屬捏造,無論朝鮮籍、中國還籍是日本本國的被害人數…都被大大地縮水了。
那麽,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呢?難道它僅僅出于裕仁的一個投機xìng手筆?大難來臨之時,日本人爲何如此冷漠?它的背後,包含了這個民族怎樣的心靈密碼?
一切可以追溯到1903年5月22日。
那一天,在小城日光的華岩瀑布旁,年僅18歲的大學生藤村操削下一塊桴樹樹皮,寫出“岩頭之感”後沉潭自盡。在後來轟傳一時的這份遺書裏…藤村操反複追問着人生的意義。他并且寫出了自己的答案:“曰‘不可解””
他說,“我懷此恨而煩悶,終至決死”一.
不久,“煩悶”一詞成爲日本大學生最流行的詞彙了。和“煩悶”同時出現的,則是“成功”。如果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以“脫亞入歐”、富國強兵爲追求,幾千萬國民匍匐在這個目标之下…忍饑受餓、視死如歸,從而締造了“明治精神”的話,那麽…從這裏開始,這種精神不僅退居到了日本民族的心靈角落,在紛纭浩dàng、不斷嬗變的市井間,漸漸滋生的,恰恰是它的反面。
與父輩們不同,新一代青年追求的“成功”,和國家無關。
幾乎是日俄戰争剛剛落幕,千萬青年就生長着新的日本意識:大國地位已經實現,“現在該追求與國家目标無關的個人目标了”。
爲此,他們刻苦用功、考入大學…并漸漸接受了自由主義思想;随即,他們步入公司、成爲中産階級,開始了效仿歐美的生活方式。
然而,這個人群是如此孤立:成爲“新市民”、領取可觀薪水的青年,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出身農村、或者家境貧寒的那些青年,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依舊是從軍!
換而言之…他們不僅在觀念上與父輩、與“明治精神”對立,他們在身份上也與自己的同齡人、特别是青年軍人們對立。在一代人的身上,日本就分裂成了兩個部分:一個是西洋的、城市的、中産階級的和代議政治的,另一個則是東方的、村社的、赤貧農夫和天皇制度的。
與青年軍人們相比,他們優越、富有學識、飽受社會青睐。以他們爲載體,現代政黨掀起了一bō又一bō的憲政運動。所謂“大正民主時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他們的産物。然而,這種代議制是如此可笑、如此浮光掠影,一如他們與日本社會的關系:從原敬内閣、高橋内閣到加藤内閣,日本的政黨政治始終籠罩在古老傳統的yīn影下;幾乎可以說,它不過是老人們特别是西園寺公望元老的恩賜。以幾任首相爲例,他們大多出身軍人,隻是在需要政黨支持時,他們才加入了政友會或者憲政會。
所有這一切,都讓青年們無比“煩悶”、始終煩悶。在他們的煩悶中,一個對抗的、分崩離析的日本出現了:尊王和攘夷、複古和維新、鎖國與開國、保存國粹還是文明開化,乃至代議制還是軍國化、戰争還是和平一.舊的“明治精神”已經死去,新的大正信仰未誕生。這個分裂的、碎片化的觀念世界,正是關東大地震的表情來源。
正如1923年是日本政黨政治的頂峰、也是它的尾聲那樣,1923年,日本站立在時代的夾縫處。
而在這個時候,中華民國的大總統王恒嶽也決定要給日本再燒上一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