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紅,狀元紅,好酒,好酒,又溫和又醇厚,你們江南的寶物,你們〖中〗國的驕傲!”幾yù垂涎。
劉鴻生面呈惋惜地道:“可惜,路途不便,隻帶得兩箱!”
“兩箱?兩箱已經夠多夠多了!”
說話間,兩個已似成了相交多年的朋友。
司脫諾盛贊了劉鴻生一年來所取得的巨大成功,接着攤開了這次召見的正題:公司鑒于上海的銷路大開與市場潛力,決定設一個售品處,作爲開平煤在上海的銷售機構,拟聘劉鴻生爲經理。銷路要進一步擴展到整個長江下遊,不僅上海,還要擴大到蘇州、無錫、宜興、常州、鎮江、南京、江yīn、浦口等地,除外商企業用媒外,統劃爲售品處的銷售範圍。
這種經理,時俗稱“買辦”不但薪金甚高,而且社會地位也高,多少人,包括劉鴻生在内,夢寐以求而不得,孰料今日竟一步到位!劉鴻生的内心自是狂喜不已。可是,以他的精明,深知在這個巨富的英國伸士面前絕不可失态,一個“拟”字是留有餘地的,須知他如今才隻二十一歲,從業時間又短,倘一個失措,必緻功敗垂成。所以,他強抑住内心的情緒,表面上淡淡但十分鄭重而認真地說道:“先生如此信任與器重,鴻生無任感jī!倘得實屬,定當竭盡全力以報。
隻是,有幾件事,尚須向先生讨教。”
司脫諾點頭道:“請講,别客氣!”
劉鴻生略作思索,便将此行前業已熟拟于xiōng的擴大銷售的方案說了出來:一、需在上海沿江地帶購置一塊适宜地皮,以做爲建造開平碼頭與貨棧之用,有了儲備方能保證及時供應及穩定價格。二、設立煤炭化驗室,将煤炭的各種成分化驗成單交給用戶,便于按需訂貨。三、設一鍋爐實驗室,上海現用鍋爐普遍陳舊、落後,倘能幫助用戶檢查、改進,必可招徕大量用戶。
看得深刻、準确,計劃得周到深遠,不由得經商多年富于此道的司脫諾不心悅誠服,當即高興地連連稱道,極度欣賞地連連點頭,并站起身走到劉鴻生身邊拍着劉鴻生的肩膀說道:“好好!劉先生果比人們稱道的還精明!就這麽定了,劉先生如栗沒有異議,咱們就簽訂一個三十年的由你獨家經營的合同!”
合同很快就簽訂了:傭金仍按每噸八錢四分銀子計算;每年結帳一次,扣除售品處各種開支外全部盈餘由公司與售品處五五分成;建碼頭等費用由公司當即撥給;劉鴻生享有售品處的人事、勞資及各項費用開支的全權,總公司定期派員檢查。
劉鴻生來津前所拟就的三項擴大的方案,原本是想在取得司脫諾好感後作爲重大獻策以鞏固在上海的銷售地位,相機提高一下位置的,根本沒想到會成爲開平在上海第一号買辦,這回可真要像司脫諾所說發大财了!
憑着才智獲得了機遇。才智可貴機遇難得,有了機遇,就唯有不畏艱辛發揮才智,付出努力,才會成功。劉鴻生年紀雖甚輕,經商雖甚短,卻深知機遇難得抓住機遇牢牢不放。回到上海,當即将在火車上思慮成熟的方案全力以赴付諸實施,更幸年輕體壯精力充沛,又善于通盤謀劃,舉措得當,很快,售品處的辦事機構完善了,煤炭化驗室、鍋爐技術室、碼頭貨棧相繼以最快的速度落成了,并聘請兩位專家,規劃好了銷售布局,較與司脫諾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大截,投入了運營。可這一大截時間,劉鴻生是憑着夜以繼日、馬不停蹄赢得的,經常是晝夜不息,有時通宵不睡,真正地廢寝忘食。
大局粗定,略一能放開手,劉鴻生就迅速地展開了銷售攻勢,一舉占領了滬甯線各個城鎮的市場,在這富庶的一帶打開了銷路。采取的是薄利多銷、多補傭金、大小用戶一視同仁的辦法,雖初時所賺不多,可卻靠此站住了腳跟,劉鴻生望着那港漢河灣裏載蝶而去的大小船隻,欣慰地說道:“就算是賠點兒,能占領這塊市場,也是劃算的!”
劉鴻生帶着弟弟吉生到宜興去開辟銷路,于偶然一瞥間,觸動了靈機。
原來,這座著名的陶都宜興,陶窯比比,燒窯用柴,幾百年來已是天經地義,誰也沒曾聯想到近幾十年才出世的煤。
可劉鴻生卻一眼看準了,說給弟弟,吉生卻擔心窯主們習慣了用柴,未必肯接受。劉鴻生當機立斷,馬上辦了兩桌酒席,請來當地十幾位有影響的窯主。即時便聲稱要送給大家一條财路,因而客人來得很踴躍。可是,一聽說要改柴爲媒,幾百年的保守經驗又使這些客人搖頭了。劉鴻生生動而精辟地分析了蝶優于柴的三大要點:一、媒的火力要強于柴數倍,而相對費用要低于柴數倍;二、蝶的體積小,不易自燃與破損,又易于運輸與保管;三、眼見得柴由于砍多于生,日見減少,越少價格會越昂貴,一旦柴源枯竭,豈不措手不及?
言之成理,聽來可信,可是大多數窯主仍持遊移。
劉鴻生早已成竹在xiōng,知這樣隻憑說很難奏效,就亮出了一個早已思謀好的方案:由他出資建立十幾座燒煤的陶窯與石灰窯,供窯主們使用,他派技術人員指導。
如果失敗了,一切費用由他承擔,絕不向窯主們索要一文;如果成功了,窯主們隻承擔大部分費用,條件是必須用他的煤,他也憑信用保證用煤質量。
如此便宜的事誰個不爲?于是窯主們紛紛與劉鴻生舉杯盟約。
回去的路上,劉吉生很擔心,覺得一旦失敗了,這可是幾萬元的大損失呀,劉鴻生卻自信地笑着說道:“都是燃料嘛,煤又大優于柴,一次不行,兩次,三次總會對路的!再說不舍本,怎求利,放心,白huāhuā的銀子就會來的!”
很快地打通了相應的關節,劉鴻生特攜鍋爐專家金芝軒帶領十幾名工友同行,在宜興日夜奮戰,很快地建起十幾座新窯,試燒結果十分成功,窯主們自是喜出望外,甘願實踐約言,并在劉鴻生的提請下,招收一大批柴民爲燒窯工,柴民們收入固定而且高了,也較打柴少了些辛苦,原本的恐懼也自然消失了,而且出于感jī,也鼓吹燒用開平蝶,一下子赢得了大數量、大批量的用戶,銷路大開,而且聲望日隆,信譽日增。
劉鴻生又迅即采取了幾大措施,不但在上海增設煤号,而且在長江整個下遊各城鎮設分号,建碼頭,并延伸至長江三角洲的廣大農村,改農村幾千年燒柴爲燒煤,建立了很廣泛的銷售網。
幾年前,開平煤在上海銷量甚微,别的城鎮更是空白,如今不但在上海的數量劇增,沿江各城鄉,銷售總量也極爲可觀。由以往的默默無聞,一舉而躍居煤炭銷售首位,使同業無法望其項背。
這幾年間,他鼓足了風帆,一刻不停地拼全力在商海中疾駛,而精力之旺盛,頭腦之清醒,洞察之高超準确又少有其匹,他直接經營的蝶炭銷售量最多的一年高達二百五十萬噸,約占開灤礦務總公司年産量的四分之一,收益年年在幾十萬元,最高時達一百萬就。
“十年經營,到民國八年年歐戰結束,他隻有三十歲時,就變成了名震上海灘的蝶炭大王。”蔣介石大是感慨地道:“這也算是甯bō人中的驕傲了。”
王恒嶽頻頻點頭:“煤炭大王,這個名字好啊。〖中〗國有什麽火柴大王、仿織大王,但卻唯獨缺少一些媒炭、鋼鐵方面的大王,這才是工業強國的基礎。不過,在我看來劉鴻生的這個煤炭大王還有一些名不副實,他主要是在那裏做些代理,倒買倒賣,沒有自己的蝶礦,無論别人怎麽誇獎,終究還是欠缺了些……”
“是啊,所以這次大總統到甯bō希望能夠接見一下他。”蔣介石話裏有話地道。
王恒嶽臉上lù出了笑容:“不光是甯bō人團結,你們這些浙江人也團結得很那,我看你是特意想要引見我認識他的。”
蔣介石也笑了起來,并不想隐瞞什麽:“是的,中正就是這個意思,劉鴻生要想繼續發展,還需要外力的強力支持!”
“我就是那個外力。”王恒嶽沉吟着道:“這個人我要見,這個忙我也要幫。我們〖中〗國的許多‘大王’其實根基并不穩固,命脈還掌握在洋人的手裏,比如上海的吳蘊初,把根基打紮實了,擁有了自己的實業,才有繼續和洋人抗衡的基礎。”
“是,大總統說的是。”蔣介石衷心地道。
“這樣,我想一想。”王恒嶽站起身來走了幾步,說道:“時間,你去安排一下,這次和見吳蘊初不一樣,不妨直接公開我的身份!”
“是,一到甯bō我立刻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