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的環境嗎?”王恒嶽笑了一下:“怎麽樣才算更大的環境?成都大嗎?四川大嗎?但那不是我可以染指的地方。我需要軍火,但上面不給我銀子;我需要士兵,但我隻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招募;我需要一個兵工廠,但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所以,你必須要做到一個位置上,才能實現這些。”斯特望舉起自己手裏的酒杯和王恒嶽輕輕碰了一下:“各國領事你都已經看到了,但他們現在,也包括我在内,不會給予你任何的實質性幫助,因爲你的官實在是太小了。但是,等到将來有一天你坐到了某張位置上,那麽甚至不用你開口,我們也會主動考慮和你合作的可能性。”
王恒嶽默默的喝了口酒,斯特望說的是大實話。
一個官職卑微的人,那些領事或者會出于禮貌和你聊上一會天,但絕對不會給你任何幫助。除非你能成爲一個強者。
自己現在唯一有利的方面,就是通過克萊曼認得了這些領事們,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平台
“四川提督馬維骐馬軍門到!”
随着着聲聲音,馬維骐和他的孫女馬韻欣一起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受到尊重的官員,各國領事們紛紛走上和其握手寒暄。趙爾巽随後也走了過來,和馬維骐說了會話。
王恒嶽是沒有資格上前的,在那無聊的站了會,卻看到馬維骐朝自己走了過來,趕緊上前:“馬軍門。”
“王恒嶽、王述之!”馬維骐一點都沒有趙爾巽的架子,看到王恒嶽的時候顯得興緻勃勃,又指了下自己的孫女:“昨日她們回來,和我說到了你,我當時就有一些埋怨,這麽樣的少年英雄,爲何不請到家裏來作客?後來知道你也要來酒會,我是無論如何要來會會你的。”
“軍門謬贊,恒嶽不過是僥幸成功了那麽兩次而已。”
“不是僥幸,不是僥幸。”馬維骐笑着擺了擺手。正想和其細談,酒會卻開始了。
克萊曼站在中間,舉酒緻辭,無非就是說範利西公司駐成都辦事處,從現在開始正式升格爲成都分公司雲雲。
在那說了有一刻鍾的時光這才結束,周圍響起掌聲,一會舞曲響起,那些個洋人三三兩兩走進舞池。皮特一聽到舞曲,興緻大起,請了鄰近的一個洋人女子也進了舞池。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馬維骐大是皺眉。
馬維骐曾在廣東爲官,開放之地,此時見了,猶是不悅。馬韻欣悄悄問道:“王隊官,你會跳舞嗎?”
“我哪裏會跳舞?”王恒嶽揉着鼻子苦笑一下。
馬韻欣大是奇怪:“王隊官,聽說你是從美國回來的,沒有學過跳舞嗎?”
“洋人多無廉恥之輩,男女摟抱,袒胸露肩,不可教化。”馬維骐聽到了孫女的話,大是不屑:“述之雖然久居海外,但終究是我中華子民,焉能學洋人的那些東西?”
馬韻欣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公然和爺爺争辯。
馬維骐随即問道:“述之在海外呆的時間長了,敢問述之,若朝廷和洋夷戰端再起,勝算幾何?”
這可太擡舉王恒嶽了,馬維骐堂堂提督,卻和一個小小隊官讨論此事。
王恒嶽也沒有心理準備,在那考慮許久:“沒有勝算。”
“沒有勝算?”馬維骐想不到王恒嶽說出這話來:“我也和法國人打過,不過如此而已。況且朝廷如今如此重視新軍,大量購買武器,聘請洋人教官,各省無不呈現欣欣向榮之态,何來沒有勝算一說?”
“局部或許能打一兩次勝仗,但從整體來說必敗無疑。”王恒嶽也不隐瞞自己心裏想法:“打仗不是說有多少新式軍隊就行的,打的是一個整體國力,我國國力不如人,朝廷又這個軍門心裏有數。如今軍隊雖有改觀,各地紛紛編練新軍,大有起色,但我們在進步,别的國家也在進步,而且步伐邁的要比我們大。”
“不要擅說朝廷。”馬維骐歎了口氣:“你在國外住的久了,想也接觸到了不少革命黨的思想,難道你也以爲隻有革命黨才能挽救大局嗎?”
“革命黨也不行!”
王恒嶽的話讓馬維骐吃了一驚。王恒嶽淡淡地道:“革命黨這也鼓動起義,那也鼓動起義,但手中卻沒有一點正規軍事力量,無非就是策動青年學生、新軍中同情者而已。即便以後能夠僥幸成功,但各地大員都有各自打算,焉會聽他們的?”
馬維骐一邊聽着,一邊微微點頭:“孫文呢?這個人聽說現在鬧得很厲害。”
“孫文?”王恒嶽撇了下嘴:“他就是手裏沒有軍事力量的典型代表。”
馬維骐一笑而道:“那依你之見我國應當如何?”
“這不是恒嶽可以說的。”王恒嶽盡管心裏有一肚子的話,但要當着一個滿清大員之面說出,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正在那裏說着,忽然見到趙爾巽的随員匆匆進來,手裏捏着一份電報,在趙爾巽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趙爾巽頓時面色大變,呆若木雞,過了會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潮流馬維骐這邊走來。走的急了,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急忙站定,步伐更快。
拉馬維骐到一邊,王恒嶽特别注意到馬維骐也是面色驟變,老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
王恒嶽心中卻是大喜過望,隻看這兩人表情,再算一下時間,他再明白不過發生什麽事了。自己爲了等這一天,也算得上做足文章了!
趙爾巽和馬維骐兩人相對哭了一會,走到克萊曼那,隻見克萊曼目瞪口呆,急忙讓樂隊停下。
衆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見趙爾巽痛哭流涕,老淚縱橫,聲音顫抖着道:
“我大清國聖母皇太後和皇上,晏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