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們窮極所有的精力,翻越了險峻的黎谷山,當他們抵達山腳時,天已經亮起來,整支天煞也已經筋疲力盡。
雖然經過了半年的嚴格訓練,而且挑選的隊員,體質天生就不差,但還是有許多人撐不住,到達山腳,便以癱軟了下去。
蕭霄當然清楚,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的體力已經消耗到一個巅峰,絕不能繼續行軍,否則隻能是白白送死,即使騎士們還有着鬥志,但是他們的體力已經不足以讓他們拉開弓揮舞戰刀。
山腳下是一片茂密的荊棘林,此時也早已覆蓋在大雪之下。
擡頭望着高高的黎谷山脈,險峻崎岖,蕭霄自己都不知道這群人是怎麽翻越過來的,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奇迹,若不是唐風流的訓練,這個奇迹實在難以發生,若不是唐風流的建議,蕭霄或許都想不到會繞過海岸線深入敵後。
唐風流的精力似乎永遠也用不完,當大部分人都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先是命令衆人原地歇息,取出幹糧充饑,補充體力,養足精神,而後才來到了蕭霄的身邊。
他并不廢話,從懷裏取出一卷布帛,打了開來,平鋪在雪地上。
蕭霄湊近看了看,隻見上面彎彎曲曲花了不少線路,在那線路上,更有許多的黑色圓圈,整幅畫像一幅地圖,不過這幅地圖太過簡陋,似乎是随心所欲地勾勒出來一樣。
“這是附近海岸線的地圖。”唐風流淡淡道:“沒有這份地圖,我們就算越過了黎谷山,區區八百人,如同大河裏的沙子,兩眼一抹黑,什麽也做不成的。”
“這是你畫的?”蕭霄很好奇道:“你對此地如此了解?看來天影在你手中真正發揚光大了。”
唐風流道:“在來到這裏之前,我在此處轉悠了好幾個月。”
蕭霄豎起大拇指,呵呵笑道:“風流,幹得不錯。我常聽人說,人性的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就好像都是在一個地方,花花公子的注意力是放在女人的身上,所謂文人墨客的注意力就是放在錦繡風光上,至于商人,眼光是放在當地特産貨物上,你卻是将心思放在山川道路上,看來你天生就是帶兵打仗的料。”
唐風流想了想,似乎很有啓發,道:“蕭統領,你這話很有道理。”
蕭霄呵呵一笑,沒有說話,指着地圖上的黑圈圈問道:“風流,這些都是什麽意思?”
“哨卡!”唐風流解釋道:“從海岸線通向翰葉城,有兩條道路,一條是海岸大道,一條是黎道。”他指了指上面的一條線路,道:“我們往前行不到二十裏地,就可以轉向黎道,自轉上黎道開始計算,距海岸線大概有一百多裏地,這一路上,共有……!”他點着線路上的七個黑圈圈:“共有七道哨卡!”
蕭霄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要到達海岸線,必須經過這七道哨卡?”
唐風流點頭道:“不錯,這是必經之路!”
他們身邊的幾名小隊長,都是互相看了一眼,雖然他們都不畏懼,但是也知道,七道哨卡擋在這條路上,那也算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蕭霄想了想,問道:“我們是不是該派人去打探一下,每隔哨卡應該有多少人?”
唐風流搖了搖頭,緩緩道:“不必,大概有多少人,我心裏有數。平常時日,這每個哨卡也不過四五十人,每隔二十裏大概就設一個哨卡。當初設下這麽多的哨卡,主要目的就是爲了盤剝行人,收取路費而已。如今兩軍對戰,這些哨卡自然會增派人手,不過以我的估算,每個哨卡不會超過兩百人。”
“兩百人?”蕭霄淡淡笑道:“似乎不夠弟兄們殺的。”
“倭刮國敵營後方的主力如今分爲兩塊,一塊是在兵營内,保護楚宇飛的老巢。另一塊,也就是聚集在海岸線,那是他們此戰最爲關鍵的地方,人馬應該都會囤積在海岸線。所以這一路上雖然設有哨卡,但我想倭刮國敵營後方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海岸線那邊,沒有誰會想到我們已經出現在他們的後方。”
唐風流聲音很冷淡:“所以隻要我們準備充分,便可以一一吞下他們沿途的哨卡,最重要的是,吞下哨卡後,我們足以湊夠八百件倭刮國敵營後方的戰甲,等我們趕到海岸線時,我們就已經變成了倭刮國敵營後方的騎兵!”
蕭霄嘴角泛起陰陰的笑意。
海岸線下,倭刮國敵營後方如同螞蟻一樣密密麻麻,自己的八百天煞深入進入,雖然人數很少,但是若還穿着獸皮甲,一定會很顯眼,也很快就被倭刮國敵營後方識破。
但是換上倭刮國敵營後方的衣裳,似乎就方便很多了。
縱橫如虎,奔騰如龍風煙舉,在萬人陣中,八百天煞如入無人之境,那實在是一個令人興奮的畫面,不過那也絕對是充滿着極大風險的。
一旦有失,八百天煞就像大海裏的一葉孤舟,很輕易便要被倭刮國敵營後方的海浪打翻,粉身碎骨。
蕭霄微一沉吟,才道:“讓弟兄們準備好,隻要突破七道關卡,立刻對空射空竹箭!”
“我明白。”唐風流點頭,向沈非三人道:“下去告訴弟兄們,從現在開始,能吃的吃,能睡的睡,養精蓄銳,好好歇息。”
小隊長三人點頭稱是。
“風流!”蕭霄凝視唐風流,目光閃動:“看來我是有許多地方該向你學習了。”
唐風流收起布帛,正色道:“蕭統領,不需要向我學,等你在戰場上混的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學會了,當然,前提是你能在一次又一次戰争中活下去!”
這一日,八百天煞便在荊棘林中修整,直到黃昏時分,依稀聽到從風中傳來的奇怪聲音,有耳朵好的,很快就聽出來,那是凄厲的喊殺聲。
海岸線那邊,已經開始了戰鬥。
蕭霄見到天色已晚,終于點起兵馬,在荊棘林外,八百天煞騎士跨.坐馬上,腰挎長刀,背負箭盒,手提長弓,就如同寒風中八百具石雕,冰冷而堅毅。
“或許,這一戰是你們此生最刺激的一戰,等到将來老的時候,你們會記起,你們人生中的第一戰是從一次奇迹開始!”坐在馬上,蕭霄神色很平和,手裏的血銅棍殷紅如血:“弟兄們,跟着我,一路向前,因爲我們的存在,叛軍必敗,而我們在海岸線的弟兄會少死很多人,你們将會創造一段爲人傳誦的奇迹!”
騎士們臉上都顯出激動之色,但多少也有些緊張。
這是他們第一次去面對真正的戰争,他們的刀子即将見血,雖然他們有充足的心理準備,也毫不畏懼死亡,但是依舊無法掩飾他們的激動緊張。
他們當然也知道,這是一次冒險,一個閃失,全軍覆沒。
但是他們毫不畏懼,因爲蕭霄那一種帶着微笑的臉龐就在衆人的眼前,蕭霄臉上的溫和,唐風流眼中的自信,這些都激勵着這群鐵血戰士。
他們要做的是一件别人無法想象的事情,一旦成功,他們的名字将會流傳下去。
“殺光你們看到的任何活物!”唐風流最後冷冷地道。
騎士們的眼中頓時彌漫起殺氣。
“走!”蕭霄一揮手,高聲道:“讓我們同生共死!”他調轉馬頭,催馬前行,唐風流和八百天煞,就像暮色下的八百幽靈,馳騁在蒼茫大地上。
……
海岸的一處哨卡,兩座高高的崗亭橫在大道兩邊,中間橫着一根粗大的木樁,旁邊有幾處小營帳,暮色之下,哨兵們都顯得沒有精神。
海岸線那邊銅牆鐵壁,大軍守護,世家軍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内突破進來的。
守在這些崗亭,目的不過是防止無關人等前往海岸線,不過那邊大戰一起,誰還敢往那邊跑,大雪連綿,天地蕭瑟,除了往來的傳訊兵,幾乎見不到什麽人。
不到兩百人的崗哨兵閑來無事,除了輪換十幾人守在關卡處,大都躲在營帳裏避寒。
“兄弟,你聽?”一名頗有些精明的哨兵聽到後方傳來一陣動靜,似乎是隐隐的雷聲,不由推了推身邊的同伴。
同伴無精打采地道:“什麽聲音?這鬼天氣,什麽聲音都會有的。是不是風聲啊?”
“不對!”哨兵搖頭:“好像是馬蹄聲?”
同伴擡頭望了望:“是不是城裏派了騎兵過來?”他向哨亭上喊道:“你們别他娘的睡了,瞧瞧那邊是什麽動靜?”
話聲剛落,他隻感覺地面微微顫動不已。
崗亭上的哨兵擡頭去望,隻見白色的大地上,遠處的地平線湧出一陣更爲潔白的雲彩,中間夾雜着肅穆的黑色,彷佛暴雨前詭異的烏雲,漸漸漲大,再過片刻,白中帶黑的雲彩迅速地向這邊漂移過來,中間更是帶着轟隆隆的馬蹄聲,乍一聽去,猶如千軍萬馬一樣,那節奏極快的馬蹄聲,緊如密鼓般敲擊在守軍的心上,壓得讓人透不過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