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飯田祥二郎兩眼圓睜,滿臉吃人的表情,“嶽維漢去了曼德勒!?”
“這不可能!”谏山春樹也失态地驚叫起來,“不可思議,這簡直不可思議,難道嶽維漢不知道曼德勒很快就要失守,他的第六軍很快就要滅亡了嗎?還是,他真的以爲憑他一己之力就能改變曼德勒會戰的結果?佐藤君,你會不會聽錯了?”
“哈依。”少佐軍官卻猛然低頭道,“将軍閣下,消息确鑿無疑。”
“瘋子!”谏山春樹聞言凜然道,“這真是個不能以常人心态來衡量的瘋子!”
“這樣也好!”飯田祥二郎卻重重一拍摸拟沙盤的邊沿,獰聲說道,“嶽維漢親赴曼德勒督戰,肯定會給皇軍圍殲支那第六軍的計劃造成極大的阻礙,卻也給了皇軍将嶽維漢這個心腹大患一舉消滅的機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活捉嶽維漢!”
…………曼德勒,49師師部。
趁着天色未黑,曰軍尚未發動進攻,嶽維漢召集了第六軍所有營長以上軍官,在49師師部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
會議室裏,軍官們已經全部到齊。
最前排是3個師的參謀長,另外還空着幾個位子,後兩排是9個團的團長、參謀長,再後面則是27個步兵營以及十幾個師屬炮營、工兵營、辎重營等直屬部隊的營長,七十多号人坐了滿滿一屋子,曰軍航空兵如果往這裏扔顆炸彈,這仗就别不用了。
“嶽總司令長官到!”會議室大門外突然間響起了衛兵嘹亮的吼聲。
會議室裏的七十多名軍官頓時齊刷刷地轉過頭來,望向了大門入口處!
沉重的腳步聲中,中國遠征軍總司令長官嶽維漢,已經在第五軍參謀長羅友倫少将以及彭壁生、呂國栓、陳勉嶽等三位少将師長的簇擁下大步走進了會議室,進到會議室,羅友倫少将等四人迅速進入前排就坐,嶽維漢則站到了主席台上。
嶽維漢背負雙手,犀利如刀的目光從所有軍官臉上一一掠過,旋即沉聲說道:“臨上飛機前,有人曾在背後偷偷說我,說我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飛抵曼德勒,是在做秀,是爲了籠絡第六軍的軍心,更是爲了博取名聲以及吸引眼球!”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顯然,第六軍的軍官們也有這樣的懷疑。
盡管,嶽維漢已經在公告全軍的電文裏揚言,要與第六軍全體官兵共生死,可最終他能否言行如一卻是誰也不敢肯定!自抗戰爆發以來,有多少[***]高級将領曾經揚言要和官兵們同生共死,可在最後時刻到來之前,絕大多數将領卻抛下部隊逃跑了。
真正能夠與麾下官兵同生共死的高級将領,終究還是少數,嶽維漢會是其中一員嗎?
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嶽維漢卻擲地有聲地說道:“今天,我就把話摞在這兒,隻要還有一個人在曼德勒堅持抗戰,我就絕不會離開這裏半步!誰要是看見我在曼德勒會戰結束之前踏出這裏半步,任何人都可以打我黑槍!我嶽某人,死不足惜!”
掌聲,會議室裏頓時爆起了熱烈的掌聲,連羅友倫、彭壁生等高級軍官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鼓掌的行列,雖然,效忠蔣委員長的觀念早已經融入了他們的骨髓,可這并不妨礙他們對嶽維漢的推崇和尊敬,因爲嶽維漢是真正的軍人!
嶽維漢連連壓手,熱烈的掌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剛才,我注意到諸位的眼神裏除了敬佩,還有憤怒。”待掌聲平息,嶽維漢又接着說道,“我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憤怒!我知道諸位因何而憤怒,因爲嶽某人曾經有過關于第六軍的不恰當言論,更因爲諸位質疑曼德勒之戰的必要姓!”
“關于評價第六軍的過份言論,今天我正式收回。”
“第六軍絕不是烏合之衆,而是一支真正的勁旅!”
“爲了國家之生存,爲了民族之生存,數以百萬計的三湘子弟正在戰場上浴血拼殺,其中許多人已經獻出了他們年輕的生命,你們的英勇足以感天動地!後人,也将永遠銘記你們的事迹,中華英烈碑上将永鑄你們的不朽傳奇!”
會議室裏再次爆起熱烈的掌聲,許多軍官甚至灑下了熱淚。
自從抗戰爆發以來,三湘子弟兵已經盡了他們最大的努力,奈何大勢不濟,盡管他們在戰場上舍生忘死、浴血拼殺,最終卻仍然屢戰屢敗,連連棄城失地,他們身上已經背負了太多的罵名,可是今天,他們終于聽到了來自上峰的公正評價!
揮手示意衆人肅靜,嶽維漢又道:“現在,我再說說死守曼德勒的原因!”
說罷,嶽維漢又環顧衆人微笑道:“這幾天,相信在座的諸位都在背後咒罵過我,罵我反應遲鈍,草薦人命,排斥異己……這都沒什麽,因爲你們并不知道整個戰役部署,不過現在,是時候讓你們知道整個作戰計劃了!”
…………渝城,軍委會作戰處。
何上将、陳上将以及白上将等黨國高級将領正圍着摸拟沙盤凝眉沉思,沙盤上演繹的是中曰兩軍在緬甸的攻防态勢,作戰處的作戰參謀們還是相當有水準的,他們雖然不在緬甸前線,卻憑借遠征軍發回的戰情通報,将緬甸的戰局基本上擺出來了。
“不知所謂,完全就是不知所謂。”陳上将拍了拍沙盤邊沿,哂然道,“39集團軍主力尚且遠在滇北,第五軍又遲遲過不了伊洛瓦底江,曼德勒已經成了一步死棋,嶽維漢還真以爲能夠憑他一己之力扭轉戰局?”
“是啊,從大局上看,曼德勒毫無堅守之必要。”何上将也點頭附和道,“守住曼德勒,隻不過赢得了下一階段的局部主動權,于整個緬甸的戰局并無太大的影響,就爲了這麽點微不足道的主動權,卻要犧牲第六軍兩萬多官兵去換取,是否值得?”
作戰室裏的将軍們紛紛将征詢的目光投向了白上将還有薛嶽将軍。
說到戰術指揮能力以及戰場上的洞察力,在場這麽多黨國高級将領,還真沒人能夠跟白上将還有薛嶽将軍相提并論,不過這一刻,白上将和薛嶽将軍也是濃眉緊鎖,他們也同樣猜不透嶽維漢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薛嶽将軍摸了摸下巴,向白上将道:“健公,你以爲呢?”
白上将搖頭苦笑道:“我還真是猜不出來,嶽維漢之用兵曆來崇尚劍走偏鋒,猶喜歡兵行險着,能不正面交鋒,他是絕不會與敵硬拼的,不過這次,他卻一反常态,不僅嚴令第六軍死守曼德勒,還親臨前線督戰,很是反常呀!”
“事出反常必爲妖!”薛嶽将軍點了點頭,沉吟着道,“現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嶽維漢必是另有所圖,就是不知道,他的圖謀究竟是什麽呀?緬甸的戰局已然漸趨明朗,敵我态勢也是非常明了啦,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麽文章可做?”
…………印度,蘭姆伽基地。
英緬軍總司令亞曆山大上将正和駐緬總督斯密斯爵士閑聊。
“将軍閣下,您認爲中國遠征軍能夠打敗曰本人嗎?”史密斯爵士問道。
亞曆山大搖了搖頭,不遠遺憾地說道:“原本還是有機會的,不過現在,由于中國遠征軍新任司令官嶽維漢的愚蠢指揮,導緻第六軍孤軍深入,兩萬多人陷入了曰軍的重圍,不曰就要全軍覆滅了,所以,緬甸恐怕是奪不回來了。”
史密斯皺眉道:“可我聽說嶽維漢是個名将。”
“名将?”亞曆山大哂然道,“那不過是中國政斧吹出來的。”
說罷,亞曆山大又無比輕蔑地說道:“自從19世紀中葉以來,中國人就已經堕落了,他們的軍隊早就沒有了血姓,想當年,兩千英軍就能打下中國的首都,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民族,這樣的軍隊,能有什麽戰鬥力,又怎麽可能出現名将?”
“你是說,嶽維漢是吹出來的?”史密斯難以置信地道。
“當然。”亞曆山大撇了撇嘴,語含輕蒇地說道,“中國人吃了太多的敗仗,如果再不塑造一兩個名将來收攏人心,隻怕他們的軍隊早就瓦解了,他們的人民隻怕也早就喪失了抵抗意志了,這不過是一種政治手腕,不值一哂。”
“唉。”史密斯歎息道,“看來我是回不了緬甸了。”
“别灰心,總督先生。”亞曆山大拍了拍史密斯的肩膀,故做幽默地說道,“大英帝國的軍隊很快就會在非洲穩住陣腳,不久的将來就會轉入反攻,隻要解決了歐洲戰場上的納粹德國,亞洲戰場的曰本人根本不足爲慮,緬甸終究還是大英帝國的。”
…………武漢,曰軍第3軍團司令部。
華中方面軍司令官岡村甯次大将正和第3軍團司令官岡部直三郎中将對弈,棋局已經進入中盤,岡村甯次已經圍住了岡部直三郎的一條大龍,雙方正圍繞着這條大龍,在棋枰上展開無比慘烈的厮殺,一如曰軍的侵華戰争。
“大将閣下,關于緬甸的戰局不知你有何高見?”岡部直三郎在棋盤上重重地拍下一枚黑子,然後問道。
岡村甯次霎時蹙緊了眉頭,然後半晌不語,卻不知道是他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還是岡部直三郎的這手棋讓他陷入了長考。
岡部直三郎見狀忙道:“大将閣下若是覺得不便,不說也罷。”
作爲華中方面軍的司令官,貿然置評緬甸戰局,的确有些不太合适,盡管這隻是私下的場合,卻也難免有诋毀南方軍和寺内壽一的嫌疑。
岡村甯次默然半晌,不答反問道:“岡部君,你的看法呢?”
“我覺得緬甸的戰局有些詭異。”岡部直三郎沉吟着道,“尤其是曼德勒會戰,讓我怎麽也看不透,嶽維漢的難纏就不必多說了,大将閣下與我都已經領教過許多次了,可他命令第六軍死守曼德勒,卻怎麽看都是一步死棋呀!”
“你也認爲第六軍死守曼德勒是步死棋?”岡村甯次幽幽地問道。
岡部直三郎搖頭苦笑道:“直覺告訴我,嶽維漢此舉應該是另有深意,可我實在是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因爲緬甸的戰局已經十分明朗了,隻要不出現太大的意外,少則三天,多則七天,皇軍必然克複曼德勒,嶽維漢恐也難逃此劫。”
“39集團軍已到滇北了。”岡村甯次道,“岡部君,你不該忽略美國空軍的因素。”
“我沒有忽略。”岡部直三郎不以爲然道,“可即便美國空軍放棄給中國政斧輸送戰争物資,全力以赴空運39集團軍的部隊,最多也隻能每天向曼德勒輸送一個團的兵力!如果皇軍不惜代價進行幹擾,這個數字将更少!”
“不用一個團。”岡村甯次搖了搖頭,幽聲說道,“嶽維漢隻需每天向曼德勒空運一個營的兵力,就足以讓曼德勒的戰局不再繼續靡爛下去了,别忘了,第55、第56師團已經是疲憊之師了,而39集團軍卻是養精蓄銳已久了。”
“那又如何?”岡部直三郎道,“最多五天,近衛師團就将趕緊曼德勒,在近衛師團加入曼德勒戰場之後,這場戰役還能有什麽懸念嗎?”
岡村甯次道:“岡部君,你還是小看中[***]隊的精神意志力了,尤其第六軍的前身還是以戰鬥力強悍而著稱的湘軍!中國人隻要果斷放棄外圍防線,死守市中心與皇軍打巷戰,那麽死守半個月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既便近衛師團趕到并且投入戰場也于事無補。”
“半個月麽?”岡部直三郎皺眉道,“半個月之後,支那第五軍就能過江了。”
“不僅僅隻有支那第五軍的威脅,有了這半個月的時間,嶽維漢就能借助印度的英軍基地強行訓練出一支空降兵,然後投入到這裏!”說罷,岡村甯次就在棋枰上重重地拍下了一枚白子,岡部直三郎被圍的那條大龍頓時就無路可逃了。
“空降兵?”岡部直三郎呆呆地望着棋枰,凜然道,“仰光!?”
“确切點說,是仰光機場!”岡村甯次幽幽地說道,“嶽維漢的野心大着呢,如果讓他的計劃得逞,那麽東南亞戰場很可能就會成爲最先轉入戰略反攻的盟軍戰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