畑俊六大将剛剛準備回房睡覺,參謀長岡部中将就神情嚴峻地走了進來,旋即猛然收腳立正道:“大将閣下,野戰第六重炮旅團在徐州以南三十裏小站遭到中**隊突襲,宮本少将當場玉碎,所有大口徑重炮損失殆盡,人員物資亦損失慘重!”
“什麽?”畑俊六大将霍然起身,難以置信道,“野戰第六重炮旅團!?”
“哈依。”岡部中将猛然低頭道:“此事的确令人難以置信,但事實如此。”
“八嘎。”畑俊六大将額頭青筋暴凸,頓時暴跳如雷道,“航空兵和特高課不是已經再三證實,徐州附近三百裏内已經沒有任何成建制的中**隊了嗎?那麽偷襲野戰第六重炮旅團的這支中**隊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嗯啊?”
畑俊六大将不能不生氣,或者說不能不緊張。
野戰第六重炮旅團可不是一般的部隊,幾乎就是戰略級别的部隊!
野戰第六重炮旅團之所以堪稱戰略部隊,就是因爲該旅團所裝備的那百餘門大口徑野戰重炮,在這百餘門大口徑重炮的兵鋒之下,幾乎就沒有摧毀不了的中國工事,在這百餘門重炮的打擊下,再堅固的中國國防要塞,也都像豆腐渣般不堪一擊!
然而現在,徐州還沒拿下,隴海線和津浦鐵路也還沒有打通,武漢會戰甚至還沒有真正開始,野戰第六重炮旅團的百餘門野戰重炮卻在一夜之間被摧毀殆盡,這對于華中方面軍或者整個大日本皇軍來說,簡直就是史無前例的重創!
要知道,整個侵華日軍總共也才裝備了六個重炮旅團而已,日軍大本營不是不想給侵華日軍裝備更多的重炮旅團,而是他們裝備不起,因爲他們既缺資源,更缺财源,六個重炮旅團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而調撥給華中方面軍的,更是隻有區區兩個重炮旅團。
現在,一家夥就失去了一個重炮旅團,也難怪畑俊六大将要火急火燎尋找替罪羊了,因爲他心裏很清楚,野戰第六重炮旅團遭到摧毀,這絕對是個大事件,日軍大本營和載仁親王是絕對會追究責任的,搞不好天皇陛下也要親自過問。
說白了,野戰第六重炮旅團遭到摧毀,其嚴重性幾乎不亞于一個常設師團被全殲!
這對于皇軍的軍心士氣是個巨大的打擊,而反過來,對于中**隊來說,則是個巨大的鼓舞,可以想象得到,過不了幾天,中國人的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上,必然又會大肆渲染報道這件事件了,而西方媒體,則免不了又要對日軍進行冷嘲熱諷了。
一旦整個事件在國内、國際上形成惡劣影響,大本營參謀本部肯定得設法挽回影響,如果畑俊六大将不搶先把責任推到航空兵團司令直賀忠治少将或者特高課機關長身上,那麽他本人就得爲此負責,就得“回國述職”了。
岡部中将能夠理解畑俊六大将的心情,不過還是言詞懇切地道:“大将閣下,現在還不到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急電正沿隴海線西進的野戰第五重炮旅團,提醒小林君務必提高警惕,千萬不要重蹈野戰第六重炮旅團的覆轍。”
“喲西。”畑俊六大将悚然點頭道,“岡部君言之有理,就按你說的辦。”
…………
皇藏峪,瑞雲寺。
特戰隊長劉鐵柱氣喘籲籲地進了廂房,猛然立正道:“旅座。”
正在蒲團上閉目養神的嶽維漢頓時長身而起,急切地道:“敢死營拖身了嗎?”
雖然理智告訴嶽維漢,敢死營此去絕對是有死無生,但他心裏多少還是存了絲幻想,幻想着能有奇迹生,說到底,嶽維漢最關心的永遠都不是軍功,而是官兵們的安危,所以拖口而出的第一句話不是敢死營有沒有完成任務,而是敢死營有沒有拖身。
劉鐵柱頓時神情黯然,哽咽道:“拖身了,不過……就剩下六個弟兄了。”
“六個!?”嶽維漢聞言頓時神情慘然,旋即猛然揚起頭來,楚中天注意到,鐵石心腸的旅座眼眶裏竟然已經蓄滿了淚水!
…………
武漢行營,總參謀部作戰室。
何應欽上将長長地打了個呵欠,正打算回房休息時,白副總長忽然興匆匆地走了進來,大聲道:“總座,徐州寶山旅急電!”
“哦?”何上将急道,“怎麽說?”
看白副總長的表情,何上将就知道有好消息。
“嶽維漢這小子又打了個大勝仗!”白副總長興奮地道,“寶山旅直屬敢死營趁夜偷襲了駐紮在三十裏鋪的日軍野戰第六重炮旅團,不僅摧毀了百餘門大口徑野戰重炮,還殺傷了數千日軍,更銷毀了數十噸戰争物資,戰果極大哪!”
“你說什麽,摧毀了日軍的野戰第六重炮旅團!?”
何上将聞言頓時臉色大變,作戰室裏的高參們也紛紛1ou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來。
“這不可能。”一個高級參謀更是非常失态地大叫起來,“日軍一個野戰重炮旅團怎麽也該有一個步兵大隊的守備力量?搞不好還可能是個步兵聯隊,寶山旅就算全旅齊上,隻怕也無法在幾小時内殲滅一個重炮旅團?”
“撒謊!”另外一個高參也大聲附和道,“嶽維漢肯定是在撒謊!”
何上将雖然很看好嶽維漢,卻也感到無法相信,當下回頭望向白副總長。
白副總長歎了口氣,道:“總座有所不知,寶山旅直屬敢死營的這次偷襲實際上就是自殺式攻擊,憑借強大的突擊火力突入日軍陣地之後,敢死營官兵就紛紛拉響手榴彈引爆彈藥,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打算活着回來,所以才能取得如此之大的戰果!”
“原來如此。”何上将凜然點頭道,“英雄,這些都是英雄哪!”
剛剛還大聲質疑的高級參謀們頓時也變得鴉雀無聲,旋即又肅然起敬。
白副總長說的雖然波瀾不驚,可這些高級參謀們也大多是從火線上成長起來的,他們仿佛看到了那炮火紛飛的戰場上,一個個英勇無畏的**将士拉響了手榴彈,又毫不猶豫地縱身跳進了滿裝炮彈的彈藥箱,旋即就是驚天動地的巨大爆炸。。
這才是真正的以命博命,這才是真正的敢死隊,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哪!
白副總長凝重的語氣再度響起,道:“此役,寶山旅直屬敢死營全營官兵僅六人生還,其餘五百六十八人全部壯烈殉國!”說着,白副總長又将手中的電文遞了過來,道,“這是敢死營陣亡将士名單,還有他們的藉貫。”
何上将伸出雙手,神情凝重地接過電文,旋即轉身疾步離去。
白副總長也趕緊跟了上去,他知道何上将是要将這個消息,還有這紙寫滿陣亡将士名字的名單緊急呈送給蔣委員長,白副總長也完全想象得到,當蔣委員長聽到這個消息,看到這份名單之後将會是怎樣的心情,這個敢死營怕是又要名揚天下了。
…………
蔣委員長官邸,書房。
聽完白副總長的叙述,蔣委員長頓時感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再看着那長長一串陣亡将士的名單,蔣委員長不覺再次潸然淚下。
敢死隊在**的戰鬥序列中并不新鮮,決死進攻對于**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在淞滬會戰中,桂軍更是曾經組織過上萬人的級敢死隊,并且幾乎全部陣亡,但這些英勇作戰并且壯烈殉國的敢死隊将士都不曾這樣感動過蔣委員長。
真正讓蔣委員長感動的,是寶山旅直屬敢死營在絕對劣勢中所取得的巨大戰果!
縱觀别的**隊伍的敢死隊,大多是在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的前提下動決死沖鋒,所取得的戰果也是廖廖無幾,而寶山旅直屬敢死營卻是以絕對劣勢的兵力向十倍于己的日軍起決死沖鋒,并且取得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戰果!
僅僅一個營的兵力,就敢去逆襲日軍一個野戰重炮旅團,而且最終還成功了!
寶山旅直屬敢死營這次幹掉的可不是日軍野戰師團的炮兵聯隊,更不是步兵聯隊的炮兵中隊或者炮兵大隊,而是日軍戰略方面軍直轄的野戰重炮旅團啊!野戰重炮旅團這可是日軍的命根,寶山旅直屬敢死營這次可是真正重創日軍了!
這樣的戰果,甚至相比魯南戰場全殲日軍第五、第十師團也是毫不遜色!
遙想如此英勇的将士,面對如此輝煌的戰果,蔣委員長如果還不掉上幾滴淚,那他就連個合格的政治家都算不上了。
“英烈,都是英烈哪!”蔣委員長以衣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旋即轉身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向何上将道,“敬之哪,明天一早你就遍邀武漢所有中外媒體記者,向全世界通報寶山旅直屬敢死營所取得的徐州大捷!再将這份陣亡将士名單銘刻到起義門外的英烈碑上,明日中午十二時,舉國降半旗,國人同悼之!”
“是!”何上将啪地立正,轉身就走。
目送何上将疾步離去,蔣委員長心緒難平之下又大步走到書桌前,旁邊的國府侍衛長王世和趕緊攤開宣紙,備好狼毫,蔣委員長提起狼毫毫不猶豫地筆走龍蛇,頃刻間,雪白的宣紙上就出現了八個龍飛鳳舞的毛筆字:國民革命軍第一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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