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太醫院确實沒準備麻沸散,畢竟尋常宮裏也是用不着這種藥的。于是當太醫拿着小刀二話不說對着年輕公子臉上就是一刀時,林若水驚呆了,她原本以爲大家還要做些心理準備的,哪裏知道太醫果然見識廣,絲毫不怯場。
年輕公子慘叫了一聲,立刻阻止了太醫的動作。林若水也實在看不過去了,于是她選擇轉過身不去看,年輕公子一臉慘兮兮,“行吧,我們可以交換其他條件。”
“其他條件?”林若水側身看了他一眼,依然看不下去,“其實忍一忍就過去了,我們方才研究了你的微整部位,我沒發現刀口,但确實好奇到底是怎麽微整的。這位大人。”她看向太醫,“你确定這樣動刀真能看出來他是怎麽微整的?”
“蘇夫人有所不知。”太醫慢條斯理,“下官原也是不知的,也是方才聽這位公子說了說,再聯想一下,大概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至于到底對不對,恐怕還是得把他易容的部分割開看看才知道。”
林若水無語,行吧,你們可真夠腹黑的。“這就是大人你的不對了,他畢竟是個人不是别的不知疼痛的死物,哪怕是隻動物呢,你在沒搞清楚之前就随便動刀,是萬萬不行的。快給他止血吧,公子既然要談别的,行,你想說什麽?”
“我能告知的有限,但我們的交換條件不變,你覺得怎麽樣?”
“看你要告訴我什麽了,我其實更好奇你的易容術,如果我覺得你所說的沒那麽有趣……”她頓了頓,“或許我還是想請你教我易容術。”
年輕公子明顯怕了她,“我可以把我的身份和一部分聯絡人告訴你。”
“好,成交。”林若水相當幹脆,讓太醫幫人止血包紮,她轉身出大牢告知外面的人過來問話。
年輕公子看着她的背影歎息,“你們這位夫人,可真是不簡單。”
事實上林若水有沒有想到這種轉變,她想到了那麽一點點可能性,她是真的以爲易容術是像影視劇或是小說裏說的那樣,弄一個什麽面具戴上,一點都看不出來被易了容。但仔細想想這也确實不符合邏輯,有面具有化妝有微整,這才是一套成功的易容術。她沒學會易容術,至少能套出話來,也不虧。
她剛出大牢門就見到自家相公,相當訝異,“你怎麽在這兒?”
“接你回去吃飯啊。”蘇懷意答得相當的流暢,仿佛之前他們三個大男人蹲在外面感歎驚訝等等情緒都不複存在。
“好啊,這邊很快就完了,那位說我們可以問他幾個問題,他會把一些基本的問題都交待清楚,包括他的身份。”
“啊?”大理寺卿還有些懵,“他這就要說了?”
“嗯?”林若水轉身看過去,有些詫異,“大人這是覺得結果來得過于輕松了?”
大理寺卿想起不久前傳出的那聲慘叫,急忙搖頭,“倒也不是,夫人别誤會,我這就帶人去問話。請将軍和夫人稍待片刻咱們一起去。”
“我們就不用聽了,你放心他會說的,我和蘇将軍這就回家吃飯了,莫将軍和夫人呢?”林若水不願再參與審訊,也不想聽那些亂七八糟的個人資料。
“我們和你們一起吧。”莫凡看了蘇懷意一眼,知道自家夫人走這一趟也不好過,“就去将軍家蹭頓飯吧。”
林若水沖他笑了笑,又看向大理寺卿,“不過大人,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也别忘了那個承諾。他說出了他的身份,他的家人必定暴露無疑,如果你要用他家人來要挾他,他們一定會想着玉石俱焚。可能對你們來說死個把個犯人本是沒所謂的事,但有些事做了,看你良心上能不能過得去,假如過得去……”
大理寺卿自然知道她要說什麽,但他也隻能一臉歉意,“此事真不是我說了算,得陛下說了算,夫人,我知道你與他有約定,你的話一言九鼎。可咱們的話再有分量,能比得上陛下嗎?他在此地潛伏害了我們多少人尚未可知,也隻能怪他家人運氣不好,偏偏與他是一家人。”他歎了口氣,“但夫人放心,我定會将你與他的約定說與陛下聽,因爲這是換取他消息的唯一條件,陛下或許會考慮……”
“行吧。”林若水嗤笑,“我一個弱女子的話有什麽分量呢?沒有。你說我一言九鼎,正好我倒想要試試,大人倒是個直白的人,如果你對我虛與委蛇,說不定我就進去跟他說我們的約定作廢了,那時你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她歎了口氣,“做人啊,多少還是得有點底線和道德,他做下的事從未爲自己開脫,又何苦連累其他人。那些人遠在異族他鄉,可從沒做過什麽,或許連他做什麽都不知道。”或許前世是新時代的人,林若水即使覺得這人罪無可赦,但如果他家裏人根本沒參與,甚至隔着十萬八千裏在辛苦讨生活,爲什麽要對那些人下手?她想着或許自己真的不适合接觸官場上這些陰暗隐晦之事,這種事現代或許也有,但普通人哪裏接觸得到?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去開自己的酒樓最合适。
蘇懷意見兩個人氣氛有些僵,林若水的話裏話外他也聽明白了什麽事,歎了口氣對大理寺卿說,“你審完先上報,此事我會再與皇上細說,就讓皇上定奪吧。”
大理寺卿被林若水一通冷嘲熱諷,到底還是覺得這位夫人過于普通也過于理想化,哪裏能得陛下和皇後娘娘的青睐?他們莫不是看在蘇将軍的臉面上,将她過度美化了?雖然她有些本事能讓牢裏那人開口,但卻沒遠見做事不夠幹脆利落。對方明明是敵人,她卻跟敵人說什麽道德還要守什麽約定,這不是笑話嗎?他沖蘇懷意點了點頭,不再多語轉身離開,連招呼都不想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