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聽說夫人跟着莫凡夫婦去了大理寺大牢,他又馬不停蹄往大理寺趕。倒不是擔心夫人會怎麽樣,不,其實就是擔心夫人會怎樣。夫人自從那天聽了易容術的神奇之後,一直心心念念,這下好了,機會終于來了,她終于要對那個人下手了。
果然,到了大理寺大牢就見大理寺卿一臉的愁眉苦臉,莫凡跟着他一起蹲在大牢門口不知所措,自家夫人和莫夫人居然還進了大牢,這什麽情況?
“怎麽了?”他過去問。
“将軍……”莫凡一見他來整個人似乎都活了過來,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你夫人她,說有話要單獨跟那位說,但我夫人也跟去了,就沒讓我們兩個去……”
“胡鬧!”蘇懷意瞪了他一眼,“裏面的人那麽危險,你怎麽能讓她們兩個弱女子去單獨面對!你也是。”他看了眼大理寺卿,“她們不是你大理寺的人,你居然敢随意放她們進去!”
“将軍,原來我也不想的。”大理寺卿一臉無辜,“但她們非要看什麽易容術,裏面也不隻她們兩個,還有兩位太醫以及宮裏的兩位侍衛……我們是覺得裏面太擠,這才出來透口氣。”
“哦。”蘇懷意完全放了心,接着又心下一驚,“她們要看易容怎麽看啊,莫非要動刀?”這膽子也太大了吧,這都是誰家的人啊怎麽敢……他無語了片刻接受現實,這是自己家的人。
“動不動刀的還不确定。”大理寺卿覺得有點心累,“反正兩位太醫把這些東西都帶了的,他們方才還讨論了,雖然聽不太懂,但确實有些血腥……”
蘇懷意一聽收回了腳步,罷了,裏面那麽多人也不差他一個,于是三個人蹲成一排,凝望院子裏種的一棵桃樹,天這麽冷,難怪都秃了。
“蘇将軍啊……”大理寺卿緩緩吐出一口氣,“你家夫人啊……”他要說不說,蘇懷意看了莫凡一眼,示意他說。
“蘇夫人……答應了裏面那位一個條件,條件好像是……”他頓了頓,“照顧那位家裏的人,每年會給他家裏人一筆錢财。”
蘇懷意想了想,覺得奇怪又覺得是她夫人做得出來的事,于是問,“有什麽問題?”
“将軍,你不能因爲她是你夫人你就無條件袒護啊,咱們要從他嘴裏問出更多的線索,難道他的家人不正是可利用的點?可你夫人說,我們可以按我們的手段來,但她也會想辦法護住那位的家人。你說這算怎麽回事?”
蘇懷意無奈歎了口氣,看來大理寺卿是真生氣了,他隻能安撫,“你别慌,夫人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她肯定另有辦法。何況這些人敢在京都潛藏,甚至連容貌都變了,一旦事發早做好死全家的準備,你覺得用他的家人真的能威脅到他?阿水會答應他這件事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我覺得她估計有其他打算,因爲那人給出的所謂家人,我們怎麽敢相信?”
大理寺卿雖然覺得蘇将軍話說得有些牽強,但到底還是想給他幾分顔面,隻能點頭,“但願如你所說,我不了解蘇夫人,你是了解她的。陛下還跟我說起夫人聰慧且善體人意,說話做事又有大格局,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請她來大理寺大牢,原盼望她能瞧出些什麽或者問出些什麽,哪裏知道她張口閉口,就答應了這麽大件事。”
“大人你别擔心了,咱們的将軍夫人我還是了解的,以前在小鎮上出攤我就知道,這位是有遠見的人。她說的話應的事定有深意,但依我對她的了解,她如果答應了,恐怕真的會做到,但大人你想要問的問題,她應該也能代你問出來。你沒看到剛才裏面的架勢,連我都覺得毛骨悚然……”
大理寺卿仔細想了想,确實,這位夫人可真是……要說她巾帼不讓須眉,可她又不是那種性格剛烈的人,恰恰相反,她溫柔得讓人如沐春風,人長得美,笑起來更是如花綻放。這樣的人隻會讓人心生保護欲,可是方才她興緻勃勃拿着太醫醫藥箱裏幾把刀的時候,居然有一絲絲殘忍的美。這樣的人擱在普通人家裏做媳婦,大概一家老小都受不了,幸好她嫁給了蘇将軍,将軍常年征戰沙場殺伐果決,想來這些也是見怪不怪了。
但其實蘇懷意還是有些無法想象自家夫人手中拿刀對着人是什麽模樣,她一般都是在廚房裏對着菜的。他一邊安慰大理寺卿,一邊想着林若水做此承諾的目的。自家夫人自己還是了解的,關于易容術她真的隻是一時興趣,就想知道别人易容是怎麽做到的,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有沒有必要賠上這麽大的一個承諾?
幾個人坐在廊下各自想心事,就聽牢裏突然傳出一聲慘叫,幾個人瞬間跳了起來,甚至還跳得很整齊,就要往牢裏沖,卻從裏面沖出來一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莫夫人。
“夫人,你怎麽了?”莫凡趕緊迎上去。
“沒什麽,我得緩緩。”莫夫人長出了口氣,“裏面恐怕,沒那麽好看。”她對蘇懷意說,“但蘇夫人卻沒什麽事。”
“你們到底在裏面做什麽?”莫凡代表衆人問出關鍵問題。
“蘇夫人想知道那位公子以前長什麽樣,就讓太醫幫忙,想下刀把他易容微整的地方正過來,可是咱們這裏一時配不出麻醉的藥物,那位公子本想着忍一忍,哪知道劃開一道口子就忍不住了,大概是太痛了……”
大理寺卿直到此刻才明白蘇懷意方才話裏的意思,誰還敢說這位夫人溫柔賢淑?縱然他鐵石心腸也有些同情那位異族公子了,真的是,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