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一時被情愛蒙蔽了眼睛,是小桃跟你們合謀騙他的吧?年輕人嘛,誰都有看走眼一顆真心喂了狗的時候,像你們這種不懂情愛的,哪裏能體會。”
“夫人倒是能體會,這不就被坑進了險境,居然還能鎮定自若爲他說話,倒是好涵養。”
“客氣,我們吧,最講究禮儀和教養,尤其是男子對女子的教養。不像一些外族人,聽說最是蠻橫無禮,像你這樣莫名其妙就想把我帶走之類的行爲,我們這裏絕不會有人這樣做。”
“倒是伶牙俐齒。”男子輕笑,“就當我蠻橫無禮吧,你怕是一時也回不去了。”
“是嗎?”林若水頓了頓,“這馬車早就停了,我們還沒出城了,你怎麽這麽肯定,你就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帶走我?”
“衆目睽睽,你是不是想太多?”男子又叫了一聲車夫,“怎麽還不走?”
“方才不是說了,有人攔路嗎?”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馬車裏的兩人對這聲音都很熟悉。“爲捉拿要犯,京都城街道戒嚴半日,要出城的馬車需得經過層層搜查,這位,你可有官憑路引?”蘇懷意掀開車簾走了進來。
最初守在蘭妃巷二進院落的幾名侍衛跟在那位年輕公子身後,本來有好幾個機會可以下手将他抓住,但一路好像總有各種小意外阻止他們靠近。幾個人知道自己已經暴露,有人便往天上放了個煙火信号。
那位年輕公子似乎對江湖中這些小把戲了如指掌,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直奔京都大道旁的那條大河。衆人想到河上畫舫很可能是他逃脫的又一路徑,一路将信号放得透亮,煙火在空中就沒有停過。也不知有人是覺得熱鬧還是想混淆視線,一時間數枚煙花都升了空,襯托得整片天空五彩斑斓。
跟随信号移動的接頭之人一時分不清該去哪裏,于是幾個人隻好硬着頭皮跟在那年輕公子身後,卻覺得自己周圍好像突然多出了很多功夫奇高的人。
幾人知曉這年輕公子是蘭妃案的關鍵之人,不能跟丢了他,還必須得活捉他。雖然有難度,但沒辦法,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這個人走。
年輕公子顯然也知道周圍有自己人在照應他,反倒沒有了最初的慌張,他知道自己不管是對蘭妃案,還是蘭妃背後的刺殺案,都舉足輕重,所以好幾方人馬得護着他不讓他被抓,而官方的人馬,還得确保他好好活着。這幾方勢力互相牽扯利用,他才能活下來順利逃脫。
但這并不容易,他跑了太遠的路已經有些筋疲力盡,他不過一個文弱書生,原本心中的抱負卻都給了那個隻能将他隐藏起來的百年世家,他曾心有不甘,但他覺得自己無悔,因爲他還擁有愛人,甚至即将快要有一個孩子。他覺得生活沒有虧待他,隻是不能兩全罷了。或許隻要他逃過這一劫,兩全也不是不可能的。
暗中幫助他的,确實是蘭妃巷幾個宅院的護院,他知道那些護院多是江湖中人,這些人脫下護院服混進人堆,很快就會消失不見。所以他們更方便在暗中接應他,他覺得他自己跑得很快,就要甩開那些跟着他的人了。他把所有都準備好了,就等着出城之後遠走高飛,有人在城外接應他,這些人跟蘭妃一家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他曾經見過他們,他不想跟他們有太深瓜葛,畢竟他也是讀聖賢書的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他懂。
最初他知道蘭妃一家跟這些人有聯絡時,也是驚得連做了幾天噩夢,他怎麽也沒想到,堂堂百年傳承世家,居然會跟外族有染,這些人曾經滿口仁義道德,結果什麽是道德?唯有他們的利益,才是他們的道德。他曾經還用心勸過,這些你取笑他迂腐。或許吧,他其實應該早離開他們的。
年輕公子一口氣跑向城門,卻發現城門口多了許多官兵,連大理寺的衛隊都在。他有些驚慌,看着出城的人被一個個搜查,一時六神無主,莫非他們是在找他?這可怎麽辦,他還能出城嗎?
“公子,别往前湊,随我來。”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對了,是有人接應他的,他們不會放任他不管的。他被人拉着轉身混進人群,往另一個方向跑。年輕公子有些暈頭轉向,他其實對京都并沒有多熟,除了城門知道,皇宮的方向知道,其他地方他去得很少。以前老太爺們都建議他不要出門的,讓他就在小院裏讀聖賢書,還鼓勵他參加科考……結果呢?科考沒等來,那家已經被下了獄。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年輕公子被拉着跑了一路,終于想起來問。
“不急,前面就到了,有人在等你。”那人家丁打扮,看着挺年輕,身體也挺強壯,因爲他已經跑得氣喘籲籲,結果人家連大喘氣都沒有。
不知道跑了多久兩個人終于停了下來,那人回頭看他,輕笑,吐出了四個字,“我們到了。”他擡頭看向前方巍峨的建築,上面寫了三個字,大理寺。
“你,你是誰?”年輕公子連連後退幾步,才知道自己被诓騙了,怎麽有這麽蠢的人,被人拉着自動送上了門,“你,你什麽身份?”
“武衛,隸屬皇宮。公子還有什麽要問的,不如進這裏問個清楚。”
“不,我爲什麽要來這裏?我都不知道你是誰你就拉着我跑,你宮裏的侍衛又怎樣,就可以這樣霸道欺負普通百姓嗎?”年輕公子急中生智倒打一耙,事到如今不得不出此下策,隻要他吼得夠大聲,周圍看熱鬧的人越多,他就越可能趁亂再逃走一次。
“今日淩晨蘭妃巷二進院落内逃走一年輕公子,正是你吧,不要試圖混淆視聽,有什麽話進去說吧,大理寺卿自有定奪。我的任務完成,看着你進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