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林若水跟着皇後娘娘一路往禦花園去還想着，那位小皇子不到五歲，就好像什麽都懂了，所以他知不知道他娘背着他爹都在做些什麽？如果他知道，他會阻止嗎？

雖然這種問題對于小孩子來說過于深奧，但也許從他的字裏行間，多少能分析出什麽來。午時各宮妃嫔就紛紛來到禦花園，林若水酒樓的湯鍋和鹵味也都送了過來，總掌櫃的考慮周到，甚至把給每宮妃嫔的鹵味禮包也做好了一起送過來，每份都是個小籃子裝着的幾個紙袋，裏面是幾份小份的菜品，籃子不大便于攜帶，林若水分給幾位妃嫔，皇後娘娘那裏給留了兩份，林若水明說了是給陛下留一份。

林若水特别吩咐單獨給小皇子準備了一份糕點，點心送來時她拿出來一部分來給大家分享，小皇子雖然滿眼不舍，但到底是皇宮懂事的孩子，也沒多說什麽，隻是意味深長看了林若水一眼。林若水輕笑，“小皇子如果喜歡，以後我每次進宮都給你帶一份怎麽樣？”

“夫人客氣，如此便多謝了。”雖然心裏很喜歡，但面上的譜是絕對擺足了的。

皇帝陛下正值壯年，但後宮的人着實不多，加上皇後娘娘也不過一共六個，這六位娘娘中除了蘭妃育有一位皇子，還有兩位育有兩位公主。長公主今年也不過七八歲，小公主不過三歲。兩位姑娘都沒被帶到宴上，說是正跟教習嬷嬷學規矩。

林若水聽着她們對後宮女官的稱呼，忍不住想自己穿來的這個時代究竟是什麽時代，爲什麽連稱呼都這麽穿越。如果是個魚龍混雜的時代，爲什麽很多蔬菜這裏卻找不到？明明她已經确定了自己所處的時代跟曆史上哪個朝代更接近，但每當如此，這裏的人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稱呼又讓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罷了，愛是哪裏就是哪裏吧，她也懶得管了。

“既如此，改日我再帶兩盒糕點送給兩位公主，今日确實沒準備那麽多，抱歉了。”

“那夫人，還有我的……咳，我是說我和兩位姐妹可以一起吃嗎？”

“放心吧殿下，肯定會準備你的，殿下喜歡那我們可真是太榮幸了。”林若水本來也被教過到了宮裏要如何謙卑的自稱，可她實在說不出口。

“多謝夫人，以後如果需要題字什麽的，除了父皇，我也可以的，你千萬别客氣。”

“那敢情好。”林若水一下子便想到了，“皇上的題字被挂在二樓，不知殿下可願意爲我們酒樓的一樓大堂題字或是畫一副畫？”

“這有什麽，自然可以。”小殿下矜持點頭，“過兩日你進宮，我把話給你，再爲你題兩個字。你們家湯鍋做得好，放心，我知道畫什麽。”

衆位妃嫔的臉色一時有些一言難盡，林若水便知道了這位殿下大概的畫風，心想無妨，一樓本就是普通人消費的場所，小殿下畫得接地氣些，哪怕看不出來畫的什麽，那有什麽關系？讓這位神秘的小殿下與大衆多接觸些，她倒要看看他背後的人下一步要怎麽走。

一頓午飯吃得還算盡歡，蘭妃在宴上話變少了，似乎一心在維持吃貨人設，除了禦膳房做的幾道菜，她把好幾種湯鍋都嘗了個遍，甚至每種都喝了一小碗湯，林若水都替她撐得慌。所以要維持天真單純直來直往的性子，得多辛苦啊，何必呢。

小皇子一直在關注自家母妃的食量，已經提醒了她好幾次。林若水看着他有時候覺得神奇，一個四歲多的小孩子真的能如此懂事嗎，還是皇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懂事得早？

皇後娘娘看林若水一臉好奇，知道她在想什麽，特意把小皇子叫到跟前來，問他喜歡哪幾種口味的菜。

“兒臣并無特别的嗜好，夫人送進宮的菜都很好吃，兒臣聽母妃說起過夫人的酒樓，也曾經想偷偷出宮看看，可惜每日課業繁忙……”小皇子這幾句話顯然是被特意教過，林若水猜都能猜到是誰，心想這位蘭妃看樣子相當不簡單。

“這個砂鍋豆腐湯殿下覺得怎麽親，比起冒菜的多油，這個清淡很多。我看殿下反而更喜歡吃清淡的，豆腐湯吃了不少呢。”林若水打斷他的話，總覺得讓一個小孩子如此小大人似的跟人交流，實在是他身邊大人的失職。

“夫人說得是，我确實比較喜歡吃味道淡一點的菜，可是太淡又覺得沒什麽味道。”

“那好辦，殿下有沒有聽說過酒樓新推出的鴨血粉絲湯，那個口味也不重但味道特别鮮美，下次進宮我給殿下帶一道這個菜吧？”

“那敢情好，就多謝夫人了。”小皇子顯然開心起來，比方才僞裝小大人的表情生動多了，看向林若水的眼神裏甚至都閃着亮光。

林若水在心裏歎了口氣，由此可見這位小皇子平常被他母妃管得多嚴，連吃一口自己喜歡吃的菜都不行。她聽說過皇宮裏的主子們對食物的确不能有特别的偏好，否則普通百姓一旦跟風，清淡的食物還好，若是重油脂的動物肉類，那那種動物可就倒黴了。可是小皇子隻是對某種口味有偏好，而非是哪一道菜，這完全是可以尊重的，每個人口味不同這很正常。蘭妃如此教導小孩子，皇帝陛下沒有發現不妥嗎？

皇後娘娘顯然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林若水初入宮吃第一餐飯就發現了小皇子的喜好，她其實也是觀察了很久才發現的，這孩子被蘭妃刻意教導，根本不會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對食物的偏愛。林若水已經算會說話的了，這孩子的确偏好素食，青菜豆腐吃得就會很開心，想來是蘭妃娘家那邊往宮裏送了不少好的食材，這孩子久吃就膩了，反而不太喜歡吃了。或許他的這種偏好連蘭妃都瞞着，他隻是下意識選擇了吃着讓自己不那麽難受的食物，這位蘭妃大概還是不怎麽了解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