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确實還有一個母親，但聽說這噩耗沒承受住，也跟着去了。這姑娘一下子成孤家寡人，心中怨憤難消，變賣家産來到邊關，想盡辦法要爲父兄複仇，你猜她想怎麽做？”

林若水搖頭，在這種驚天變故面前，她覺得這姑娘做什麽都情有可原，尤其在這個枉死在戰争中卻無處可尋求公道的世界。

“她想繼續跟鄰國做生意，想憑自己的力量坑死對方，能坑多少人坑多少人，削弱他們賺錢的能力。沒錢便不能養兵，這姑娘其實是個厲害的人。”

“那結果呢，她成功了嗎？”林若水也忍不住對她贊賞有加。其實如果她力量足夠強大，這種辦法也不是行不通。

“沒有，她一個姑娘家，沒那個能力。”蘇懷意歎了口氣，“後來阿凡勸她如果真想報仇，還想散盡家财報仇，不如把錢捐給我們，我們替她跟鄰國打仗，必爲她讨回公道。”

“這也是一個辦法，她大概生無可戀了，錢财對她無意義，她隻想報仇。結果呢？”

“結果？”蘇懷意輕笑，“就是你看到的，在那場戰争中我們本來赢了，我卻被人偷襲，重傷醒後又被追殺，千裏奔逃直到遇見你……”

“你不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嗎？本來赢了，結果你被人偷襲，能偷襲你的肯定是你們自己人，然後重傷醒了又被人追殺，你被追殺的時候其他人呢？你身邊沒人了嗎？”

“事情很巧，我被偷襲後鄰國大軍正好來襲，其實我們之前查得很清楚，我們赢後他們應該戰力不多，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一股敵軍直接襲擊我們的大營。幸好我們平常就諸多準備，損失才沒有那麽嚴重。也幸好他們都去迎敵了，後來聽說他們那股戰力其實沒多少人，大概隻是之前隐藏了部分實力。”

“所以當年偷襲你的人，追殺你的人，現在都查不出來？”

“自然。”蘇懷意點頭，“還沒查出來。再說回莫夫人，當初她将家産全部捐出來之時，她跟莫凡就多多少少有些看對眼了，隻是都還沒挑破，但我們都知道他們彼此有意思。後來我聽莫凡說，也就是因爲這場意外的戰争，他們最終走到一起了。其實我在的時候他們就經常在一起，一起吃飯偶爾一起散步，我不隻一次跟莫凡說不如就定下來，但兩個人莫測高深的，又時常在一起，所以我都默認他們就是在一起了。所以他之前跟我說他夫人什麽的，我就知道是這位姑娘。”

“原來如此。”在這個時代，一個姑娘家成天跟一位男子在一起，那自然都是自家人。

“是啊，我其實挺感謝她的，她當初家産可不少，都捐給了我們。”

那是，難怪今天在飯桌哪怕這位夫人跟她有了沖突，一桌子人也沒舍得說她一句，隻有莫凡事後找她道了個歉。這本來也是小事，林若水并非想計較，隻是一時覺得大家的态度奇怪罷了，現在終于能理解了。

第二天莫凡上午便找了過來，林若水問了問她夫人脾氣性格的轉變，或許這種轉變是循序漸進的，其實真是身邊的人越難注意到。但莫凡對自家夫人是有感情的，倒是跟她說了很多，說他夫人以前性格并非如此，她跟着自家父親走南闖北談生意，絕對不是現在這樣不愛交流性格内向的模樣。他甚至還有疑問，“一個人的性格變化會這麽大嗎？”

林若水暫時沒跟他解釋什麽，她隻是心裏有個猜想，但還未證實，她不敢輕易下結論。幸好不久後蘇懷意對莫夫人的調查有了結果，蘇懷意一臉疑惑親自跟她解釋了一通。

聽了自家相公對這位莫夫人的調查，調查雖然說莫夫人跟以前仿佛判若兩人，但卻不太可能被掉包，林若水陷入深思。

“你是說，她是從生了孩子之後，脾氣性格仿佛變了一個人？”那這可太明顯了，這分明是一種産後抑郁，隻是這個時代的人并不了解心理疾病，所以沒有人會重視。

“你的意思是，就像之前你娘親一樣……”

“我娘親？”林若水瞪了他一眼，行啊這就你娘親了？

“是我們娘親我們娘親，娘子你要稍微體諒一下爲夫，有時候腦子沒開竅他們又不經常在跟前，如果我們經常見到他們經常叫他們，我也就會叫習慣了。但是你放心，前段日子我才又給他們送信過去了，還送了些銀票過去，就當咱們盡孝了。我的意思是，像當初咱們娘親一樣，你是說，她得了一種會影響自己情緒的病？”

“可以這麽說。”林若水點頭，“隻是她這個病可能還要再嚴重一些，畢竟他們家孩子都三歲了，沒有人在意她的情緒，所以有時候我見她會獨自坐在一邊發呆，她應該已經不太想跟别人交流了，哪怕是她的相公。你不妨昨着暗着去問問莫師父。”

“其實我再見他也沒多久，這麽些日子他很少說家裏的事，我以爲應該還好，沒想到……”蘇懷意歎了口氣，“這世上，爲什麽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病？她看上去精神還好，身體也沒什麽問題，怎麽就生病了呢？”

“精神方面的病才最應該得到重視，我覺得是她生孩子的時候太過焦慮，處境艱難對未來充滿擔憂，才會生這種病。但因爲有孩子在，多少能讓她暫時保持理智。隻是都這麽長時間了，積壓的情緒一直沒有發洩，如果一旦暴發，後果不堪設想。”

“好，我跟莫凡好好談談，夫人你是有辦法治她的這種精神病嗎？”

林若水無語，精神病這個詞這個時代應該沒有，沒想到自家相公倒是個語言天才，這就給創造出來了。“看嚴重不嚴重了，到時候說開了我就跟她好好聊聊，希望能聊得下去。”

“有你幫着治肯定沒問題，就像咱娘親的病，咱們走的時候精神不也大好了？”

那是自然，她那病精神本來就一直好，還可能暴躁，哪裏有精神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