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自家弟妹每個都不簡單,所以林若水還是找上了林阿雪,是在她出嫁的前一天。林阿雪那時才剛回家,她跟夫子請了三天假,說是阿姐出嫁,第三天還得送行。
林若水把林阿雪叫去一旁,問她上學感覺怎麽樣,她表情一言難盡,隻說能交到很多朋友,卻沒說幾個夫子如何。林若水想了想,掏出半貫錢給她,“如果不滿意夫子,隻管跟阿爹阿娘說,讓她們給你換一個學堂,咱們鎮上兩個學堂,還有十幾個村子有幾個學堂,到時候你随便選,上學上得開心才行。”
“也不是不開心,夫子們也教得好,就是對我過于客氣……”她欲言又止,“有人,也在打聽你和懷意哥的事,但我都沒說。”
林若水頓時明了,這種事是避免不了的,她跟家裏爹娘兩個弟弟都交待過了,她和蘇懷意的這種身份,十裏八鄉傳閑話的肯定多得不得了,但也會有人上門巴結,這是雙向的,沒有辦法的事。“阿雪,我們活在這世上就會被人評說,但我們不會因爲他人說什麽,而改變自己的人生。随他們說去吧,這五百銅錢你留着,必要的時候才能拿出來用,以後阿姐不在,家裏家外都得你和兩位哥哥照料,該什麽時候用你自己斟酌,你拿着怎麽用都随你,知道嗎?”
“可是阿姐,這錢太多了……”林阿雪慌忙擺手不敢接,“阿雪自己住在鎮上,阿娘說每日都會給我準備吃用的錢,所以這都用不上。”
“阿姐知道你吃穿用都不花錢,阿姐不是說了,給你這錢是讓你拿來救急的,平常都别拿出來,要到急用之時,或是家裏,或是你自己,你再拿出來。阿姐不想有一天你們走投無路又沒錢,到那時也許去求助都沒人幫你。你如果不好帶在身上就找個地方藏起來,等有什麽變故你再拿出來,也許能救一家人的命呢。”
林阿雪似懂非懂,但到底還是聽林若水的話,接過銅錢拿出自己的小荷包鄭重其事包起來,“阿雪明白了,阿姐放心,阿雪一定照看好家裏,你要經常回來看我們。”
“會的,等阿雪學了很多知識,賺了很多錢,長成漂亮的小姑娘,阿姐就回來看你。”
林阿雪在鎮上上學雖然明确的感知到周圍人對她的态度奇怪,但到底沒有考慮太多,隻知道自己家懷意哥是個厲害的大人物,阿姐跟他成親後就要随他去很遠很遠的京都,那裏是最繁華也最危險的地方,至于危險是什麽,她隻是不小心聽自家大人說的,并不能理解。
林若水分别向三個弟妹道了别,又在當天晚上和蘇懷意一起,跟林阿爹林阿娘聊了很久。雖說新嫁娘和新郎不能在成親之前見面,但那些習俗對他們來說沒用,他們一直都住在一起,是一家人,哪裏有那麽多規矩可講。
林阿爹語重心長叮囑他們半晌,林若水這才拿出五貫錢來交給他,“阿爹,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這錢你們留着應急,如果用不上就留着,萬一我和懷意哥在京都有什麽意外,這錢興許能救我們性命。”
她話說得鄭重,林阿爹不好推辭,大概也不敢用這錢。林若水也不管他一時用不用,未來如此未知,這錢總能派上用場。
等四個人散了場蘇懷意又折返回來,給了兩人兩貫錢,隻說是他的心意,讓他們自己留着用。本來閨女出嫁就會收彩禮,林阿爹林阿娘沒提,隻因爲蘇懷意家隻有他一個人,沒人爲他張羅。如今他眼巴巴送上來,林阿娘幹脆就收下,說如果去到京都有什麽需要,盡管讓人送信回來。
林若水自然知道他回去送錢,也随他去,這不都是應該的嗎?她在鎮上出攤也有大半年了,之前沒想到這麽快就會離開,所以是有着長期出攤的打算的,她穿來這裏也快一年了,沒想到日子過得這麽快,更沒想到她适應得也這麽快。其實人有無限潛力,她早知道,與動物一樣,越惡劣的環境,适應生存都是本能。是什麽時候開始對這裏的人産生感情的?大概最開始,她就沒有排斥過他們,更何況他們對她都那麽好,她幾乎沒怎麽受過委屈。
以前她覺得她穿來這裏就是個女配,人家蘇懷意才是男主,還是古早失憶橋段的男主。但現在她不這麽想了,她覺得她也是受上天眷顧的,嫁給喜歡的人,父母通情達理,弟妹乖巧懂事,偶爾有的不如意都是外人給的。也許她穿過來沒什麽金手指,但如此好的運氣,也算金手指的一種吧。所以她希望她的家人過得好,希望自己和愛人以後的路能走得順利,她的這些私心,上天也是會眷顧的吧。
第二日的大婚兩個人忙得暈頭轉向,幸好天氣好,村子裏辦起了流水席,熱鬧異常。鎮上與他們熟識的人他們都請了,還給隔壁陳老爺捎了句話,請他來喝喜酒。姚老闆和鎮西市場一些商販早早就到了,有些還自願幫忙搬凳子擡桌子,自己給自己搭一桌就等着吃席面。陳老爺人雖沒來,卻送來了厚禮,他來不了林若水早有預料,府裏住了那麽多人,有什麽風吹草動誰人不知,但你知道是一回事,來了又是一種态度,陳老爺暫時不能和那麽多人撕破臉皮。蘇大人眼不見心不煩,自己住的小院大門緊閉,一天都沒出門。
中午吃席的時候又有意外發生,京都不知哪家居然派人送了禮來,好幾個大盒子交到林若水和蘇懷意手裏,看着相當的富貴大氣。蘇懷意或許心裏早有猜測,也沒多說什麽,隻讓林阿娘收了了事。
“你覺得,那是你家老侯爺送來的?”林若水一猜就中。
蘇懷意愣了愣,知道自家媳婦聰明,倒沒想到這麽聰明,他不自在的點了點頭,“爺爺跟我有約定好的通信符号,剛才的那些禮盒上就有那些符号,這符号隻有我跟他知道,旁人不知。所以那些禮物應該是他送來的,他認你是我們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