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意哥，你真的……”林若水想開口提醒，有些話如果說出口，就無法挽回了。他們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生活，有可能會被打亂。

“阿水，我隻是很害怕。我腦子想起的片段越多，就越擔心你可能離我而去。我活了這麽長時間，唯有在村子裏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才是鮮明的，有色彩的。其他時候的記憶，在我的腦子裏都是一片灰。我怕這鮮明的色彩很快就消失，我總想抓住些什麽……”

“懷意哥，懷意哥。”林若水一把抓住蘇懷意略微顫抖的手，“你别緊張，你這也許隻是失憶後又逐漸想起以前的一些後遺症罷了。你對自己生活過的這幾年感覺親切和熟悉，對以前覺得陌生，覺得那些日子是灰暗的沒有色彩的，因爲你脫離它們太久了，你無法共鳴你以前的生活，你甚至理解不了也體會不了。這都很正常，因爲你很久沒有過過那樣的生活了。”

“可是阿水，我想着，如果我一定要活到以前的生活，我可不可以帶上你。至少你在的這段時間，我的生活才是五顔六色的。我不想，不想失去……”

林若水愣了愣，倒沒想到他這麽直接就說出來了，其實去哪裏生活她真的沒所謂的，她都能适應，隻是爹娘兄弟姐妹都在這邊，她一個人遠走，又怎麽放心？除非她自己能在京都紮根，憑自己的努力賺很多錢，帶爹娘弟妹一起去京都。如今她才做生意幾個月，确實攢了些錢，但離在京都生活還很遙遠……

“懷意哥，你之前問如果你把事情都處理好了，我願不願意去京都找你。我當然願意，我可以去找你，在這之前我還得在這裏出攤，可以嗎？”

蘇懷意一時感慨萬千，他開心林若水終于應下他了，雖然隻是個口頭承諾，但這姑娘什麽都好，最好的一點是，她應下的承諾，會努力實現。隻是可惜，京都時局太亂，他自己過去都自身難保，所以沒有辦法時時刻刻帶她在身邊了。也許不久的将來他們就會分開一段日子，他有些感傷。“好，那我等你，你一定要來找我。”

“行，反正也沒去過京都，你經常往回傳點消息，等你都處理好了我就去，放心吧。”林若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我說話算話，這些日子就多賺些錢，以後興許能帶着家裏人一起搬去京都。”

“那我也努力，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吧。”他順勢一把握住了林若水的手。這姑娘一直幹活手卻還是那麽軟，他心下湧出一層難言的情緒，“阿水，我……”

林若水被他抓住手吓了一跳，但随後又鎮定下來，怕什麽，自己是新時代女青年，被人抓手怎麽了，何況，她也不是那麽讨厭。“懷，懷意哥……”

“我上次問你，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你說當然……”蘇懷意歎了口氣，“我其實，我對你恐怕不是喜歡，我是真的愛……我希望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他結結巴巴說了一通，又暗惱自己表述不清楚，于是整個漲紅了臉，一副不敢面對林若水的模樣。林若水一時無語，這位将軍，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殺伐果決的人設？

“你又不是馬上就要走，關于你的身份，還有京都那邊未知的局勢，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身不由己，所以，到時候我們是分是合，現在未必能決定。”

林若水這麽一說，蘇懷意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他默默看了林若水好幾眼，心想這姑娘到現在都這麽冷靜，大約還是不夠喜歡。但是她說得對，時勢變化，現在鎮上就暗地裏風起雲湧，更何況身處權力的中心。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一起，如果運氣好他要不了多久就能穩定下來，如果運氣不好，說不定天人永隔。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想着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說不定也是最後一次。但無妨，有喜歡的人在心裏，走到哪裏都很安穩，都有歸處。

“好，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可能，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不會讓你等太長時間，真的。”他慌忙保證，“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快嫁人。”

林若水看着他突然正經的表情，眼裏有焦慮，但更多是笃定，她輕笑，“沒問題，我等你，你要做什麽就去做，保住自己的命就行。”

“阿水，你是認真的？”蘇懷意似乎不敢相信她的回答，一下子站起來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懷意哥，我以前是什麽性子你了解，我現在什麽性格你也知道，以前什麽都不懂，跟着你們上山打獵，什麽都沒多想，跟你做了約定。現在一心出攤賺錢，但已經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了，我們從早到晚在一起，你覺得，我還會喜歡别人？”

“雖然吧，話是這麽說。”蘇懷意見她沒有抽回自己手臂，又得寸進尺抓住她的手，他的心一下子安穩下來，卻又不敢再做什麽，隻默默抓着她的手，“如果我沒在這裏，你又遇上了别人……”

“懷意哥，雖然吧，我覺得你說的這種可能性很小，我也不是什麽見一個愛一個的人，但緣分這種東西确實說不準，我還覺得你在京都能遇到更好的人呢。所以啊，這些傻話就别說了，如果真到分道揚镳那一步，咱們給彼此留個體面不就行了？”

“呵，你說得對。隻是沒想到你居然如此鎮定。”蘇懷意想了想，“就像你，不是第一次有心上人一樣。”

“不，是我話本看太多，自己領悟的。什麽情啊愛啊，都不如自己賺錢來得重要，我難得願意跟一個人一起生活，你還不珍惜？”

“怎麽會？我開心還來不及。知道你在安我的心，其實有今天這刻，我就滿足了。”蘇懷意用力握了握林若水的手，“很晚了，睡去吧。”

“好啊，别想太多，你也早點睡。”林若水起身抽出自己的手，看了眼蘇懷意失落的表情，笑了笑湊近他，“傻子，說了等你就會等你，我是認真的。”說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