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芷萩這慌忙跑向門口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也有些詫異,紛紛追随着她的身影看了過去,而賀勝鵬這個做父親的便直接擡手擔憂的喊了出來。
“這是怎麽了?突然就跑了出去?”張志霖他們幾個也是有些懵和不明所以,都在你看我,我看你的。
賀秀梅見已經變得伶牙俐齒的賀芷萩離開了,又看賀勝鵬一臉病态的樣子,便順勢繼續勸說道:“大哥,我知道近幾年你的身體不好,你要知道,我可是爲你着想啊!現在芷萩這丫頭才多大啊!大嫂已經不再人世了,若是以後你在……,讓芷萩一個人怎麽活啊!可是連個依靠都沒有,現在趁你還在,幫芷萩定一門可靠的婚事,讓她以後多一層保障,你也好放心不是嗎?”
“你……你這是在大年三十咒我死嗎?”賀勝鵬氣得額頭上的青筋都凸起來了,臉色也被漲紅了,指着賀秀梅的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像是整個人馬上要倒下去了似的。
門口的鄰居一邊看着賀芷萩的動向,一邊還注意着院子裏面的動向,聽到賀秀梅的話,有幾位鄰居的臉色都變了,也幫着賀勝鵬罵了起來。
這大過年的跑到人家院裏來包辦人家姑娘的婚事不說,現在還居然咒賀勝鵬死。
當真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這也真的是把他們手無縛雞之力的爺倆當成好欺負的柿子一樣随便拿捏了。
“你們都閉嘴,這是我們的家事,和你們有什麽關系,大過年的,都滾回你們自家去,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許是被門口太多的鄰居指責,賀秀梅也有些惱羞成怒,單手叉腰,指着門口的鄰居破口大罵了起來,然後看向賀勝鵬,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些,目光裏多了幾分淩厲:“大哥,我這可是爲了你着想,其中的利弊關系我都和你分析完了,你可不要不識好歹,我這也是看在芷萩是我唯一的侄女上才這麽幫襯你們的。”
賀芷萩在看到那輛黑色的賓利,眼眶微澀,心裏有些放心不下賀勝鵬,所以也沒有直接跑過去,隻是往前走了兩步對他擡手示意了下。
之前他說有東西要寄給賀芷萩,讓賀芷萩給她發過定位,所以楚楓在根據導航的提示時,也猜出她家裏就在附近,但具體在哪一家他也不是很确定,況且,他看有一戶門前圍滿了人,所以才給賀芷萩打個電話。
在賀芷萩從人群中擠出來時,他就注意到了,便将車子開過去一些,停在了她的面前,堂而皇之的從車裏下來。
鄰居們聽到車子的聲音,也紛紛看了過去,不免有些驚呼。
楚楓身着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腳上踩着一雙明眼人就能看出十分高檔的黑色皮鞋,手腕上還戴着一塊價值不菲鑲有藍寶石的手表,鏡片下的目光溫沉而又柔潤,帥氣而又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也帶着幾分内斂的笑,渾身散發着與衆不同的貴氣和沉穩之意。
他從車頭繞過,走到賀芷萩面前停了下來,低頭看着她,發覺她臉色不太對,眼眶裏還有淚意,餘光瞥向她剛剛出來的那扇門,眉峰不着痕迹的擰在了一塊,周身的那種溫和氣息也逐漸收斂,漸漸轉變成陰鸷駭人的氣場。
“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但詢問賀芷萩的語氣還是如平常那般溫和好聽,說話間,還擡手輕輕拂去她眼角快要落下來的淚意。
賀芷萩抿着唇,爲了不讓自己哭出來,聲音壓得也是十分低:“你……你怎麽來了?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也想着,趁着過年時節,來和你爸拜個年,結果在你家門口迷了路,就隻好給你打電話了。”楚楓的面上再次浮現出笑意,和煦而又溫暖。
對于楚楓這份心,賀芷萩心裏還是蠻觸動的,可是如今她家裏臨了出了這檔子破事,還讓楚楓給撞見了的話,她臉皮薄,生怕賀秀梅一家子的嘴臉污了楚楓的眼。
心裏也有些忐忑不安,那種從小到大的自卑感也再次由生起來,怕楚楓會嫌棄自己的家庭。
畢竟她和楚楓的家庭背景相差甚遠,她一直都很在意這點,也害怕任何人拿這點說事,所以,今天看到他突然來了,除了欣喜以外,還有就是惴惴不安。
“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見她眉頭緊鎖着,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楚楓就估摸着她家應該是出事了,卻又不好意思對自己言說。
而且,門口還聚集了那麽多人,說明此事不小。
“芷萩,你快回來看看,你爸都要暈倒了。”門口不知道誰突然喊了這麽一句。
賀芷萩一聽,臉色一白,看了一眼楚楓,二話沒說就直接轉身跑了進去,就看賀勝鵬手扶着額頭,一隻手扶着旁邊的椅子,而賀秀梅帶着一臉假惺惺的笑在旁邊虛扶着她。
兩人一個眉眼帶笑,喜不自勝,另一個眉眼含怒,怒意滔天,成了鮮明的對比。
賀芷萩沖了過去,一把就将賀秀梅從賀勝鵬身邊推開,自己扶住了賀勝鵬坐下,擔憂的看着他,努力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幫他順氣:“爸,您沒事吧?您别和他們這種不要臉的人置氣,氣壞了身子傷的可是自己,這大過年的,不值得,順順氣。”
被賀芷萩猛地推開的賀秀梅狠狠的踉跄了幾步,但依舊身形不穩,眼看着要倒下去的時候,還是她兒子張志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賀秀梅也被吓出了一聲冷汗,等看被自己兒子扶住之後,就怒氣滔天的上前指着賀芷萩大罵道:“賀芷萩,你個小白眼狼,有娘生沒娘教的丫頭片子,我好心給你找門合适的婚事,你居然還敢推我,我可是你長輩,你的親姑姑,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得起嗎?你有錢賠嗎?”
賀芷萩看着賀秀梅指上來的手,直接沒好氣的一把打開:“我是白眼狼?我賀芷萩長這麽大吃過你家一粒米,喝過你家一口水嗎?我有娘生沒娘教,賀秀梅,你可真有臉說出來這話,我媽當年爲什麽跳樓自殺,你心裏不應該和明鏡似的嗎?我爸還在呢!你就帶着一群人上來,明着說給我說門親事,誰知道你們背地裏做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啊!我之前就說了,長輩這兩個字,你不配。”
說着,賀芷萩往前走了兩步,逼近賀秀梅,手握拳頭,怒視着她,眼淚一顆顆從臉頰兩旁滑落,字字清晰的吼道:“你逼死我媽還不夠,現如今,還帶這麽多人在大年三十的這一天來逼我爸,我們父女倆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你們家的事,讓你們這麽欺負我們,賀秀梅,你做了這麽多喪盡人性的事情,你也不怕将來得到報應,也不怕哪天打雷把自己劈死,更或者……”說着,她指向那位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你帶着你懷了孕的兒媳婦來,是想讓老天爺把你做過的事全數報應到你孫子身上嗎?”
“你……”賀秀梅有多看重自己大兒媳肚子裏的孩子,旁人看都能看出來,現在賀芷萩拿那個孩子說事,可以說是觸到了賀秀梅的逆鱗,臉上的怒意讓她整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扭曲猙獰了起來。
賀芷萩也知道自己這樣說一個未出生的孩子不好,可看到賀秀梅那副得意洋洋,渾然不覺得疼在自己身上的樣子,她就恨極了。
不論是當初她母親秋晚的去世,還是如今賀勝鵬被他們氣得站都站不穩,她就想上去撕了賀秀梅這張惡心人的嘴臉。
既然她不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她和賀勝鵬的痛,那她就戳戳她的痛點,讓她也感受一下這滋味。
“好你個賀芷萩,你居然敢這樣咒我孫子,你個小毒婦。”賀秀梅被賀芷萩那番話氣得血壓飙升,他們可以說她不要臉什麽的,她都可以忍,畢竟眼下賀芷萩的婚事要緊,但看到自己寶貝孫子被人這樣一咒,她心裏有氣以外,還有就是惶恐不安。
她其實也知道自己做了多少造孽的事情,但這些年日子越來越好,兩個兒子也越來越有出息,從以前的一百平不到的商品房到現在的兩百平的别墅,她漸漸的也就變得心安理得了起來。
現在看自己大兒媳婦懷了孕,她心心念念的就想要一個孫子。
可現在挺賀芷萩這話,她内心還真有點惶恐,生怕自己做的惡真的會報應到自己的寶貝孫子身上。
賀秀梅那猙獰的嘴臉罵完這一句,就直接當衆擡手想去打賀芷萩,賀勝鵬被擋在賀芷萩的身後,也看不清形勢,遠處站着的程梓廷見狀倒是快速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攔着賀秀梅。
畢竟他是中意賀芷萩的,可舍不得她被打。
但他剛走出兩步的功夫,一道黑影突然閃到賀芷萩的身邊,穩穩的就抓住了賀秀梅即将落在賀芷萩清秀臉蛋上的手,随即,一道強大而又陰鸷駭人的氣場從周邊慢慢蔓延開來。
賀秀梅的手被緊緊抓住,動彈不得,就看向眼前這抹故意用半個肩膀将賀芷萩擋在身後的俊影,男子戴着眼鏡,五官立體,眉宇間夾雜着幾分明顯的怒意,那雙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也透着絲絲鷹隼,盯着賀秀梅,仿佛要将她整個人盯出幾個窟窿來一般。
賀秀梅被他這充滿危險意味的眼神給看得渾身一抖,氣焰都随之消下去了,但依舊扯着嗓子喊道:“你誰啊?你給我松手。”
她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掙脫出來,但奈何抓着她手腕的人用力十分大,将她手腕抓得生疼。
剛剛聽賀芷萩的那番話,楚楓也大概聽出了這是怎麽回事了,原來是他不在,有人想打他女朋友的主意。
還都已經上門逼婚了。
可笑!
楚楓冷着一張臉,處變不驚,端出他在娛樂圈專用的那副雷厲風行的态度,毫不客氣的把賀秀梅甩到到了一邊,還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一條灰色的帕子嫌棄的擦了擦手,丢到了已經被甩到地上的賀秀梅面前。
“我的人……豈是你這種無知婦人能動的?”楚楓微微昂着頭,帶着與生俱來的傲慢,斜睨着地上的賀秀梅,聲音中促着寒涼的威脅之意:“你剛剛那一巴掌下去,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家有多少錢可以賠。”
楚楓可以說是相當不客氣了,不論是把賀秀梅甩到了地上,還是把擦過手的帕子嫌棄的丢在她面前,都具有他跟在傅璟珩身邊行走商圈的派頭。
賀秀梅都愣了,看着楚楓這自傲輕慢的态度,氣不打一處來,就坐在地上開始哭喊了起來:“哎喲,不得了啊!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對我這個老婆子動手啊!”
賀芷萩也有些愣神,怔怔的看着他的側臉,楚楓這時候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轉過身,陰郁冷漠的眼這才浮上一抹柔和,擡手将她的眼淚擦拭,關心的問:“沒事吧?他們傷着你沒有?”
賀芷萩鼻子一酸,搖了搖頭,生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丫頭……”賀勝鵬對着突如其來的轉折,也是吓壞了,他側頭看着楚楓這一身沉穩内斂之氣,穿着看看似不凡,心裏頓時有些沒底了起來。
賀芷萩反應過來,努力穩住自己的哭腔,側開身子,對他道:“爸,這是楚楓,他是我……男朋友。”
賀勝鵬聽了,詫異的睜大眼睛,原本之前在聽到賀芷萩承認自己有男朋友的時候,他都沒怎麽放在心上,隻覺得是她的推托之詞,沒想到是真的。
而且,對方還是個……非富即貴之人。
“賀叔叔,今日來訪,冒昧打擾,實在抱歉,沒和您及時打招呼。”楚楓收斂起剛剛那一身戾氣的樣子,溫爾儒雅的颔首和賀勝鵬禮貌打招呼:“本來是想趁着年節,過來看望您,順帶想和您說下我和芷萩在一起的事情,沒成想……”說着,他鷹隼的眼眸掃向還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賀秀梅。
張志擎也看出楚楓身上穿的,手上戴的,以及腳上踩的都是大品牌,而且還不是他們身上這些小衆品牌能及的,也猜出楚楓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而且還是賀芷萩的男朋友……
看他對賀芷萩的态度,就不難猜出,他們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想到這裏,張志擎連忙上前去扶賀秀梅,很有眼力見的對賀秀梅搖了搖頭,賀秀梅雖然爲人潑辣,但極爲聽兩個兒子的,見兒子對她搖頭,她也知道,自己這樣胡攪蠻纏下去不是辦法。
賀勝鵬看着楚楓,倒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就是覺得現如今家裏這幅樣子被他看到,難免怕他因此看不起自己女兒,也怕他以後拿這個說嘴,畢竟從穿着上就難看出,他女兒和這位的差距了。
“讓你看到家裏如此不堪的一幕,實在……”賀勝鵬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抓着賀芷萩的手:“就是苦了這個孩子要陪我受這樣的罪和侮辱啊!”
“爸……”賀芷萩聽言,眼眶微紅,用力回握着賀勝鵬的手。
“賀叔叔放心,芷萩是我此生認定之人,我定然會護她周全,絕對不會讓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傷了她的。”說着,楚楓笑了笑,這笑有三分譏諷七分冷漠,眼底的芒聚在一起,促着冷意,一并迸發了出來,直射賀秀梅母子身上。
“我在繁華的洛城長大,倒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逼死過自己侄女母親的姑姑,還可以一手包辦侄女的婚事,就連她又沒有男朋友都不顧了。”楚楓語氣寒涼,不帶半點溫度:“這可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兒都有啊!”
“這位先生,請你說話注意點,你剛剛可是推了我母親的,我還沒和追究,你現在反倒……”張志霖自然是站在自己母親這一頭的,且在這個叫楚楓的一進來,他媳婦亮晶晶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個不停,讓他心裏好生不爽,所以這才義正言辭的站出來說話,可話才說到一半,楚楓一記寒涼的目光刺過來時,他莫名心肝一顫,噤了聲。
“楚楓……”立在一旁的程梓廷看着楚楓好久,呢喃着這個讓他覺得特别耳熟的名字,突然,渾身猛地一震,腦海裏劃過一縷思緒,睜大了眼睛,走上前去,試探性的問:“請問……你是那個洛城梵洛影視傳媒的楚總務嗎?”
楚楓聽言,這才将目光落在程梓廷身上,冷冷的扯動涼唇:“正是。”
程梓廷一聽,心肝莫名一顫,後背都沁出寒意來了,連忙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沒想到在這裏能遇到鼎鼎大名的楚總務,實在是有幸,有幸啊!”
看着程梓廷這一臉谄媚和讨好的樣子,楚楓面上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接過他那張名片看了一眼:“振海公司宣傳部經理程梓廷。”
“正是。”程梓廷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笑着點了點頭:“前段時間我們振海和梵洛影視是有過接觸的,不知楚總務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