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帶着端莊的微笑,聞人師師緩緩站了起來,“宋百戶請起。”說着,自顧轉身去用火折子點燃了三炷香,盈盈拜了三拜後一手挽着袖口,就把香給香爐。
拜祭完以後,聞人奶奶這才轉身,笑着就道:“宋百戶可知道這供奉的是什麽菩薩麽?”
香堂中間的神像丹鳳眼,卧蠶眉,一手持青龍偃月刀,一手攬住長髯,香煙缭繞中,熏得神像飄飄有神姿。
宋夏畢恭畢敬道:“禀聞人夫人,是單刀伏魔神威遠鎮天尊關聖帝君。”
拜關公的習俗到了大明朝,已經是極盛,史書說[今且南極嶺表,北極塞垣,凡兒童婦女,無有不震其威靈者。香火之盛,将與天地同不朽],甚至連東廠和錦衣衛這兩大天家鷹犬,特務機關,他們的衙門一進去,首先就是關公像,每一個錦衣衛也好,番子也罷,都是要拜關公的。
“噢!宋百戶也認得忠肝義膽武安王關雲長?”聞人師師不緊不慢就說道。
宋夏渾身汗毛一豎,正要說話,聞人師師眼神一斜,絕世容顔上就流露出赫赫的殺機,“百戶宋夏,今當斬之。”
那些宋夏的手下面面相觑,誰也不相信,這美豔的夫人居然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要知道,錦衣衛百戶可是堂堂天家鷹犬,萬歲的人,誰能斬之?即便是國舅大都督,也不能說斬就斬,大明朝是講律法的。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宋夏倒是豁出去了,當下站定,雙手一抱拳,朗聲就道:“敢問夫人,要斬下官,下官何罪?”
大明朝可是法治國家,你說有罪當斬,就有罪當斬了?
有看官看到此處,或許要笑,大明,影視作品裏頭最黑暗的朝代,居然還法治國家,你妹啊!
實際上呢!大明還真就是法治國家,即便是錦衣衛或者東廠拿人,也要駕帖,駕帖相當于皇帝的敕命,由司禮監簽發,但是,合格的駕帖還需要經過六科中的刑科,沒有刑科的簽署,等于後世所說的法律程序不完善,而大明的官紳是不認這個沒刑科簽署的駕帖的,也就是所謂[矯诏],他們便要抗旨。
所以有關大明的史書中,動不動什麽六科給事中,一個個眼高于頂很牛的樣子,能不牛麽,皇帝的敕命沒他們批準,就不具備法律程序,叫做矯诏。
《萬曆野獲編》中有這樣的描寫“祖制:錦衣衛拿人,有駕帖發下,須從刑科批定,方敢行事,若科中遏止,即主上亦無如之何。如正統王振、成化汪直,二豎用事,時缇騎遍及天下,然不敢違此制也……”
王振公公,汪直公公,這兩位都是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神通廣大的大公公,人家也有走法律程序的,并非一般人想象的那般,我想拿誰就拿誰,想殺誰就殺誰,真要那樣兒,那不叫神通廣大,那叫做神經病。
《明神宗實錄》記載了這麽一個事情,說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給皇帝上奏章抱屈:陛下,刑科給事中姚若水又挂冠而去了,整個刑科一個辦事的人都沒有,俺們錦衣衛要辦案子都沒法出示駕帖,内閣批評俺們錦衣衛屍位素餐,俺們冤屈呐!俺有心隻憑駕帖拿人,可又壞了律法規矩,俺要等科臣們上任辦公,又拖延了公務……萬歲,俺老駱求您了,您就讓候補給事曾汝召、韓繼思趕緊上任,俺們錦衣衛才好給萬歲爺辦差事哇!
駱思恭上了奏章之後沒多久,《明神宗實錄》萬曆四十七年八月乙醜:“大學士方從哲題:昨兵部接出聖谕,逮問遼東經略楊鎬。天威赫然,遠迩震詟。繼接吏科及錦衣衛揭帖,皆言奉旨提官,其駕帖名由刑科給事中佥名,官較赍捧前去,然後地方官有所憑據,今刑科缺官日久,見有候命曾汝召、韓繼思二員,伏望即賜允用。俾令署印,以完奉旨逮問之事。
說白了,刑科給事中若是皇帝或者司禮監的人,廠衛就厲害,若刑科給事中是内閣的人,文臣們就厲害,可你若說人家沒有依法辦事,這就是污蔑了,人家也是嚴格走法律程序的。
故此,宋夏宋百戶就問聞人師師,下官何罪之有,你憑什麽辦我?
這可是問到點子上頭了,你有證據麽?即便有證據,你有什麽資格辦我呢?要知道,宋夏可是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大明律雖然不說倒背如流,但也是嚴格掌握着朝廷章程的,或許,他此次背叛乖官,就因爲乖官在南直隸辦事的一些手段他有些看不慣罷!若不然,他爲何要深夜拜會獨孤老公公,還不是下意識中的一點念頭作祟。
可是,這句話若對上别人,譬如王啓年這般,還能管用,可他對上的是聞人奶奶,聞人奶奶何人?當初把二甲頭名進士出身的沈敦虞都駁得無話可說的厲害女人,更是給乖官灌輸[别人跟你講律法,你就跟他胡攪蠻纏,别人跟你胡攪蠻纏,你就跟他講律法]的妖孽智囊,哪裏又能難得倒聞人奶奶呢!
故此,聞人師師就冷笑,“何罪之有?哼!莫須有。”
這三個字一說,躲在屏風後頭的王啓年聽了就心中長歎,幸虧這位奶奶是個女人,若她是男人,那還了得,錦衣衛指揮使也能做一做的,甚至,說不好就是大明開國兩百多年來最厲害的那個錦衣衛指揮使。
莫須有,這三個字是何等威風赫赫,隐在屏風後以王啓年爲首的一幹錦衣衛官員們隻覺得兩股戰戰,這,才是錦衣衛的派頭啊!
凡事無論對錯,終究是看坐在哪一頭,從文臣們來說,錦衣衛和東廠的駕帖需要刑科簽署,這就是文臣們淩駕于皇權至上,才能實現他們[達則兼濟天下]的夙願,可是,縱觀曆史,是皇帝昏庸導緻朝代滅亡的多?還是吏治崩壞導緻朝代滅亡的多?
說個難聽的,即便是曆史上到了鞑清朝,極爲著名的冤案[楊乃武與小白菜],也是在慈禧太後的過問下最終才得以大白天下,雖然慈禧顯然不是好鳥,可指着那些官員?天下烏鴉一般黑,官官相護,又哪裏能還一個清白呢?
文人們沒發迹之前,都信誓旦旦認爲自己不會做貪官的,可一旦高中進士,簪花遊街,繼而外放爲官,又有幾個能逃得出這個怪圈子的,若沒有制衡他們的力量,那怎麽成?
聽了這莫須有三個字,宋夏覺得怒發沖冠,眼珠子瞪得銅鈴般大小,卻是失聲大笑起來,“哈哈哈!莫須有,好一個莫須有,大都督在南直隸行事那般肆無忌憚,想必便是從夫人處讨教來的手段罷!聞人夫人,我宋夏行得正,做的明,我倒要看看,您這位三品诰命夫人如何來處置我……哼哼!大明律是講證據的。”
這話是正理了,即便我有罪,你聞人師師又有什麽資格來辦我的罪呢?還要不要律法了?還走不走組織程序了?
聞人師師卻是冷笑,“我最讨厭你們這些人,死不認賬,還自覺冤屈的很,好像全天下都欠你的,至于證據,宋百戶,你好歹也是錦衣衛出身,當年劉瑾伏誅,還說他要謀反呢!太監要謀反做皇帝,這不是笑話麽……證據,我要什麽證據?殿下讓你保護花魁們和扶桑諸公主,你保護的好,都進了順天府衙了,還敢腆着臉問我要證據?”
這些話雖然霸道,可是,當真吏治敗壞的時候,真真就是要用重典,譬如說,你身爲一方牧守,存個幾百萬兩銀子在扶桑,妻子兒女又在佛郎機,你這樣兒的人,跟你講什麽證據,朝廷就應該規定,妻子兒女在海外的,就沒資格做官。
雖然偏頗,聞人師師的話還真就戳到了要害,你保護人保護得都進了衙門了,還要證據?
看着宋夏和他手下,聞人師師就慢條斯理道:“做人要懂得感激,你當初不過一個校尉,殿下把你提拔成了百戶,你說你老娘一生孤苦,殿下給你家老娘求了敕命,給了太安人的封号,你老娘說你被她拖累而無妻,殿下的結拜兄長鍾離總兵特意在扶桑給你尋了一個上等武士家的女兒,花容月貌,在扶桑也可稱之爲公主,不曾想,你如此狼心狗肺……”
宋夏臉上一抽,聞人師師不說還好,一說起這個,他未免就怒發如狂,“我宋夏堂堂大明人士,焉能娶番邦女子爲妻?那女子名字又賤,國舅大都督哪裏是提拔我,分明是折辱我。
大明市井間婚姻狀況不容樂觀,用萬曆十年進京的傳教士利瑪窦書中所說那般[大明有人奴役人的習慣,一個幼女的價錢還不如一隻豬],想想當初乖官在甯波買的容賦、慕顔,不過十兩銀子,這還是調教好的有姿色姑娘,其實普遍的行情是十歲左右的女童,家中負擔不起日後的嫁妝錢,幹脆賣掉,也不過三兩銀子左右,考慮到大明的肉價,還真就不如一隻豬。
嫁女兒那麽昂貴,那些娶妻的,自然也就被要求頗多,譬如說,家中要有祖産,有大屋,有存款,有大型牲口,家中最好沒有惡婆婆,換後世的說話,就叫做[有車有房,父母雙亡],被要求的一多,很多男人壓力也頗大,還不如買個姑娘回來,擡舉起來,人家還感恩戴德,感激涕零,這些廉價的姑娘讓婚嫁更加昂貴,就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的怪圈。
像是宋夏,以前就算是娶不起老婆的,他好歹也是錦衣校尉,又是被西甯侯養大的,不說眼高于頂,卻也心氣兒頗高,自然瞧不上普通人家的姑娘,可好人家的姑娘,又怎麽會瞧得上他呢?别忘了,他老娘以前是窯子裏頭的,就算有了太安人的封号,那還是窯子裏頭出來的。
而乖官,思想又陷入一個怪圈,他思想來自後世,娶扶桑女人無壓力,而且他也給五百甯波八衛軍漢們辦過龐大的婚禮,自以爲爲手下人說幾個扶桑公主,那就是把對方十分看重的意思,當然了,這個公主的含金量就不高,也就是扶桑那種地方豪族的公主,放大明也就是村長裏正家裏頭的閨女,可碰上像是宋夏這般人物,還真就看不上眼。
即便是五百年後花旗國,一個略有地位的主流社會男人,可能娶一個非洲來的姑娘麽,天底下的道理,大抵是相差仿佛的。
故此,宋夏覺得自己是被折辱了,尤其是,他家裏頭那個豪族公主名字叫庫代子,兩人名字一連,松下褲帶子……
處于乖官的角度,爲手下做到如此地步,那真是仁至義盡了,可有時候有些事情,卻并非做了事就可能能好,像是宋夏這般,你說他如何想!
升米恩鬥米仇,說的大約便是這個了。
聞人師師就冷笑,“既然你不喜歡,爲何又娶人家爲妻?說你是狼心狗肺,一絲兒也不過……”
“不消說了。”宋夏斷喝道:“聞人夫人,今日之事,便是我通禀了慈聖皇太後身邊的獨孤老公公,故意縱容順天府衙捉走了人,那又如何?大都督常說,真理不辨不明,大都督雖然才華橫溢,可他獨斷專行,一個人霸占了南北直隸所有的花魁行首,至禮部衙門與何地?以外戚之身卻統兵塞北,至我大明祖宗法度與何地?擅自結交邊關統兵大将,妄開殺戒大肆屠戮蒙人,讓我大明禮儀之邦名聲受損……”
他越說越慨然,若乖官在,肯定會恥笑,這分明就是一個微縮版的光宗泰昌皇帝,被文人洗了腦子,而且洗的很徹底。
宋夏也的确如此,他自小受良好教育,即便西甯侯得知真相後把他和他老娘趕去南京,他也不怨天尤人,從道德典範上來說,也足夠被人挑大拇指了,可是,社會就如此的現實,有時候,這種人越多,這社會越發糜爛不堪,就像晚明的盛世江南,幾乎一下就垮掉了。
“我宋夏今日就要如此,上不負皇恩,下不負……”他正在慨然之際,突然眼前烏光一閃,随即喉頭一痛,頓時說不出話來,雙手捂着脖頸,嗓子中發出咯咯咯地聲音,眼珠子也往外暴起,宛如被割了脖子的雞一般。
轟一下,他身後那些校尉力士們就退了數步,眼看着一身大紅色诰命夫人服飾的聞人奶奶殺氣騰騰就往前走來,站到了宋夏跟前,輕蔑地一瞥眼,伸出柔荑來輕輕一推,宋夏高大的身軀頓時仰面朝天轟然倒下,嘭一聲砸在地闆上,喉嚨上的袖箭頓時被震掉,傷口噴出血箭,血迹沿着地闆往樓梯處流淌,一幹校尉力士紛紛左右閃避,臉上全是驚駭。
宋夏雖然是百戶,手下那些人也是他親信,可是,這些人終究都是錦衣衛出身,眼瞧着聞人師師殺了宋夏宋百戶,卻沒一個人敢站出來。
聞人師師所用的袖箭正是乖官從黎寶兒那裏得來的,是開創了弩箭一派的大宗師程沖鬥所制,機刮力道強勁,袖箭更是打磨得寒光閃閃,在這等距離之下,暴起發難,以纖纖弱質之身,頓時就殺了宋夏宋百戶。
彎下腰來在血泊中撿起袖箭,聞人師師拿在手中,就拿宋夏身上的衣裳擦了擦,這時候,王啓年和幾個百戶就從屏風後面繞了出來,手扶着腰刀,頗爲恭敬就站在了聞人奶奶身後,聞人奶奶方才的手段太過吓人,這些老狐狸都被吓唬住了。
把袖箭收好後,聞人師師看着從樓梯湧了上來的大群校尉力士,又看看宋夏的這些原手下,當下就按了按手,“算了,算了,叫外人看了,恁丢了錦衣衛的臉面……”
她這話一說,那些原來宋夏的手下心中就長長舒了一口氣,能避免被清洗,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雖然說,過了今日,依然有可能被秋後算賬。
聞人奶奶這種隻抓首惡,脅從不究的态度俨然是得到了錦衣衛們的好感的,要知道,錦衣衛是特務機構,内部等級森嚴,像是一人倒台一幫人被清洗,這種事情甭說錦衣衛了,即便五百年後花旗國中情局,那也是免不了的,故此,聞人奶奶不追究,在這些人看來,那就是最大的恩典,誰叫他們倒黴,碰上宋夏這麽個上司呢!
“不過。”聞人師師頓了頓,把一幹錦衣衛的心又拎了起來,她看了看四周,緩緩道:“若不做出懲罰,日後誰都如此,還如何做事?王啓年……”
王啓年聽到聞人奶奶以這等命令的口吻,内心有些不滿,他可是錦衣衛千戶,而聞人師師不過一個不能曝光的诰命夫人,如今卻公然用這等命令的口吻說話,他自然就不舒服的,若是毫無芥蒂,那才是奇怪了呢!
不過,他這時候不願去觸這個黴頭,當下就應聲道:“在下在此。”這四個字就頗爲有技巧,不說下官,卻說在下。
不過,聞人師師恍若未察,繼續說道:“記得上一份奏章給駱思恭駱指揮使,這宋夏,家中的敕命要被追回,财産要被清查,他若有族人,三代不許科舉……”這一條條下來,條理是極爲清晰的,尤其是三代不許科舉,真是極嚴厲的懲罰,說個不好聽的,比什麽斬立決都要殘酷,可政治鬥争,不容許脈脈溫情,若是有人背叛了國舅大都督卻不受懲罰,日後誰還把國舅大都督當一回事?所謂恩威并施,便是這個道理。
當然了,聞人師師這番做派,未免就給一些人留下牝雞司晨的印象。
把對宋夏的懲罰說了,王啓年低聲應是,聞人師師這才看着跟前的這些錦衣衛校尉力士們,用極好聽的聲音就大聲道:“諸位,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是錦衣衛,監視朝廷不法的眼睛,天家鷹犬,萬歲手上的一把刀,刀,是不需要有思想的,若是被那些文臣或者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影響,這宋夏宋百戶,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國舅爺好不好,爲朝廷做出的貢獻大不大,這些不需要你們來評斷,你們隻需要想一想,沒碰着國舅大都督之前,你們是怎麽一個境況,如今,你們又是怎麽一個境況,如此而已。”
說到此處,聞人師師就伸手扶了扶頭上三钗冠,正色道:“你們可明白了?”
有個機靈的小旗當即就單膝跪倒在地,“國舅爺是萬歲爺的心腹,聽國舅爺的就是聽萬歲爺的,願爲國舅爺效死。”
其餘諸人互相看看,趕緊單膝跪地,雙手一抱拳,齊聲道:“願爲國舅爺效死。”他們跟前,宋夏仰面朝天,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聞人師師頗爲滿意就瞧着那小旗,“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旗受寵若驚,“小人名叫樸逸輝。”聞人師師嗯了一聲,當下就道:“倒是機靈,錦衣衛就要你這樣兒的人才,王千戶,你瞧他補一個代理百戶,可成麽!”
王啓年心中苦笑,這位聞人夫人,手段真是老辣,一個巴掌一個甜棗的手段使得是爐火純青,當下就道:“自然如此,我也瞧他機靈,樸百戶,本官希望你好生做事,能盡快把這代理二字給去掉。”
樸逸輝當真是驚喜若狂,心中暗道,這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當下翻身就雙膝跪倒在地,連連給聞人奶奶磕頭,“多謝夫人提拔,多謝夫人提拔……小人定然用心做事,絕不會給夫人這番提拔的恩典抹黑。”
聞人師師臉上帶笑,柔荑一擺,就讓他起來,樸逸輝小心翼翼起身,俨然就以心腹自居,腳下挪了挪,就往聞人奶奶身邊靠了一步,這是一小步,離聞人奶奶依然很有距離,可是,這也是他升官路上的一大步。
把宋夏的事情處理好了,聞人師師吩咐人把屍體擡走,這才道:“如今諸位花魁行首和兩位扶桑公主被困在順天府衙,王啓年,你往太常寺一行,尋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館問話,就問他,爲何出了如此大事,太常寺居然不聞不問,若逼反了扶桑和九州,這責任,算誰的?”<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