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地上的奴兒哈赤,乖官内心有些糾結,這厮,命真硬……不過,有獎有罰,才能ji勵人心,不管怎麽說,這一次,奴兒哈赤是有功的,既然一時半會兒他死不掉,那就拘在身邊當狗養着。想到此處,就溫和地笑了起來,“佟大哥快快請起,你何罪之有,非但無罪,反倒有功。”說着,翻身下馬,就解下腰間佩劍小龍景光,把劍往奴兒哈赤跟前一橫,“這把劍随我多時,今日就送與佟大哥罷!”
奴兒哈赤感ji得涕淚橫流,哽咽道:“這……奴才怎麽敢當。”乖官大笑,心中也頗快活,讓滿清太祖跪在跟前自稱奴才,似乎,比一刀殺死他還來得爽些,沒事還可以欺負欺負他的老娘,欺負欺負他的老妹,嘿嘿!
他想到高興處,笑了數聲,覺得這時候笑有些不妥,當下就止了笑,轉身讓身後早合少女隊上去幫助檢查傷患,搬移戰車,這時候劉菊人在遠處很隐蔽地對國舅爺使了個眼se,暗暗退卻,乖官曉得此次劉菊人立功甚大,但是,這個功勞不好明着賞,隻好微微歉意一笑,打定主意,過些日子,提拔他做千戶,他的笑落在旁人眼中,也不突兀,想是以爲打了勝仗,心中得意。
那神機左營副将徐大磊這時候才明白,原來,這位就是名聲響徹九邊十三鎮的殺生茂才,看他模樣,不過一個俊俏的小相公,卻不曾想,以十萬計的鞑子,最終就死在他手上,真真好生厲害。
他趕緊就從車廂上頭跳了下來,腳一觸地,卻是雙tui一軟,差一點摔倒,乖官如今還是比較擅長收買人心的,看見了就趕緊快步走過去彎腰伸手扶他起來,和顔悅se道:“可是神機左營副将徐大磊将軍麽?将軍率一萬孤軍,無後勤無補給卻在大漠草原之上堅守了數日,爲朝廷大軍争取了最寶貴的時間,真乃英雄也,将軍請受國蕃一拜。”
這種做戲的手段,後世電影中演爛了,但在這個時代,卻絕對是頂級政治家的風度,這就好比蘋果落地的地心引力,在後世,幼兒園小朋友也知道,但在這時候,對不住,隻有他鄭乖官懂這個道理。
瞧着國舅大都督雙手一攏,彎腰深深一禮,徐大磊眼眶頓時就一澀,眼淚水止不住就下來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他一掀裙甲,跪倒在地,“末将……代神機營捐軀之同僚,謝過大都督了。”說着,深深就拜了三拜。
一萬神機營将士,固然裏頭有很多勳戚纨绔,可大多是還是大明的英勇将士,這一役,起碼有五千人長眠在此,這話就比較嚴重,乖官也不敢受他全禮,趕緊跪倒在地還禮,雙方又拜了三拜,這一拜,頓時就收買了那些尚存的神機營将士的心,衆目睽睽之下,朝廷又有哪位大佬給爲國捐軀的将士們行此大禮的?故此個個感動。
總有些人,生來就是爲了煞風景的,正在這時候,武清侯世子掙開攙扶着他的一個從家中帶在身邊的勇壯家丁,怒氣沖沖就到了乖官跟前。
先前他把奴兒哈赤給盧美美的水都喝掉了,差一點要喝自己的尿,這會子得救,不思量感恩,反而因爲自家的真面目暴lu在衆人面前,覺得丢了顔面,故此要找回臉面來,沖着乖官就厲聲道:“你就是鄭國蕃?好你個鄭國蕃,你方才說,一萬孤軍爲朝廷大軍争取了最寶貴的時間,原來,你是一心用我們做you餌……”
他隻是豬八戒倒打一耙,當然了,雖然是污蔑,可實際上卻說出了真相,可是,剛剛被乖官跪過的神機營将士又如何會相信他的話呢?要知道,這位武清侯世子的人品太差,早晨的時候,連新安縣主盧美美的一口清水都搶來喝了,這北京城誰不知道,新安縣主很可能日後嫁給武清侯世子,俗話說,人品決定一切,這樣品xing惡劣的人,說話能信麽?再則說了,人家國舅爺這麽說,是爲了襯托我們神機營血戰鞑子的英勇,你因此被救,居然好意思往人家頭上扣屎盆子,真真是下作龌龊到了極點。
故此,神機營那些将士們一個個就轉過臉去不看他,這個舉動,更是讓李啓明生氣,他下意識就大聲道:“我爹是武清侯爺李剛……”
撲哧,乖官忍不住就笑了出來,這真是沒法不笑,對方的智商大抵也就是豬猡的水準,你爹是李剛,卧槽泥馬勒戈壁,你爹到我跟前,瞧瞧他敢不敢這麽跟我說話,你算個什麽東西!敢這麽跟我說話!
故此乖官實實是被氣樂了。
海瑞有一句十分著名的名言,曰:[事在争産業,與其屈小民,甯屈鄉宦;事在争言貌,與其屈鄉宦,甯屈小民],用白話來講的話:老百姓和權貴打官司,若是爲了财産,不管對錯,我站在老百姓這一邊;老百姓和權貴打官司,若是爲了意氣和面子,不管對錯,我站在權貴這一邊。
後世這句話被分割的很厲害,有人說海瑞是腐朽封建王朝的衛道者,有人說海瑞是老百姓的青天大老爺,有人說海瑞無腦子,斷案跟包龍圖比起來差着老大一截,别的不說,連證據都不講,偏幫偏信,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官員。
乖官曾經也以爲,海瑞,不過如此。可如今看來,所謂平等公正,把特權階級和平常老百姓放在一起講平等公正,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正。
或許,海剛峰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悲哀地寫下上述的名言罷!并不是每一個小民都能如海瑞這般通過讀書成爲人上人的,既然如此,自尊面子什麽的,作爲小民,就放一放罷!但是,若你們的生命和财産受到侵犯,我海剛峰定然站在你們這邊,誓死捍衛你們的生命和财産。
這就如同後世房地産強拆百姓民居一般,其中有沒有刁民借機訛詐高價的?有沒有撒潑耍賴的?有,肯定有,但是,一方是權勢一方是草根,撒潑耍賴造成的不好的社會反應,肯定抵不上動用黑社會之流強拆房屋所造成的極其嚴重的社會反應,這時候闆子就必須打到權貴身上,沒有商量的餘地。
而現在,恬不知恥的武清侯世子,就叫嚣着[我爹是李剛]要跟乖官扳一扳手腕子,乖官是海瑞治下的小民麽?是可以[甯屈國舅,不屈武清侯世子]的弱勢一方麽?
不是,用後世的話說,乖官就是披着喜羊羊外皮的灰太狼,你若跟他裝羊,還好說些,你耍狠裝狼,對不住,那就讓你瞧瞧,什麽是狼。
一時間,乖官笑得古怪,“原來足下就是武清侯世子李啓明啊!嘿嘿……”
“大都督。”奴兒哈赤這時候趕緊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就把這位早晨搶了自己留給新安縣主的清水的事兒說了,乖官眼眉一挑,這草包,感情還做出這等無下限的事情。
他哈哈笑了兩聲,突然飛起一腳,直直就踹在李啓明的xiong前,頓時把他給踹飛了出去,嘭一聲摔在地上,頓時爬也爬不起來,他哼哼唧唧,幾個從家中帶出來的精銳家丁緊張起來,頓時齊齊一拔腰刀,這些人都是慈聖皇太後從宮裏頭撥給父親、當初的武清侯爺李偉的,都是宮來的精銳,以保護要人爲第一行爲準則,是合格的shi衛。
要說,當初慈聖皇太後爲何甯願外頭哄傳她跟張居正有不止一tui的男女關系?從這幾個shi衛就能分析一二,首先,皇太後娘家封侯的,這個曆來是有先例的,譬如說,孝宗皇帝時候的壽甯侯張家,這個張家在大明幾百年中都算得上是顯赫的外戚,可這等爵位是流爵,換個後世時髦說法,叫做榮譽終身爵位,不能世襲,人死了,爵位就沒了。
要知道,大明會典裏頭有嚴格的規定,外戚封爵的,不世襲,隻準蔭襲錦衣衛指揮,而慈聖皇太後的老爹這個武清侯爵位,卻是傳給了兒子李剛,日後還要傳給孫子李啓明,這其中,若沒張居正使了大力氣,根本辦不成。
萬曆六年的時候,朱翊鈞大婚,當時張四維就曾經建議萬曆給皇後王喜姐的老爹王偉封爵,可張居正不同意,這件事惹得萬曆非常不快,這倒不是萬曆就喜歡王喜姐兒,而是逐漸長大的皇帝,對老師張居正霸占自己的權力的一種不滿,你可以讓我父皇的皇後家封爵,又從流爵變成世襲,卻不許我這個皇帝的皇後家封爵,你張老師是什麽意思?張四維其實也就是看準了這個,故意挑撥。
總之,武清侯家很牛,但是牛不過文臣們,武清侯李偉被文臣們打臉打得噼裏啪啦的事情都出過,可乖官辦文臣還少了?說個嚣張點的話,三品封疆,一樣辦了你,如今一個曾經被文官階層狠狠打過臉的武清侯家,居然也跟我面前跳,我讓你跳,給你一腳。
“打的就是李剛的兒子。”乖官在衆人目瞪口呆中,姿态從容走到武清侯世子跟前,根本不去看那幾個武清侯家的家丁手上的刀,一擡腳,就踩在李啓明的臉上,“武清侯世子對罷!你算個什麽東西?不,你不是東西,你就是一坨屎,甭看你是我姐夫的嫡親表弟,你依然是一坨屎,連自己的女人一口救命的水都要搶,你說說你……抱歉,我說錯了,你不是屎,你是狗屎……”抱着郭美美的新安縣主盧美美方才還哭得眼睛紅腫,這時候突然就覺得很是解氣,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狠狠就拿靴子的底在對方臉上蹭着,“你怎麽不去死?我救的是神機營永烈的壯士們,不是你這坨狗屎。”被他踩在腳下的李啓明面紅耳赤,羞怒得眼珠子都鼓脹起來,一邊掙紮一邊嘶聲大喊,“給我砍他,砍他,砍死了我負責,我爹是武清侯李剛……”
乖官啐了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這厮,絕對智商有問題,拜托你睜大眼睛認清形勢,我剛剛滅了土蠻汗三萬大軍,這可是不世奇功,若不是年少,封爵都足夠了,你一個纨绔,屁都不是,也配跟我叫嚣?
周圍幾個精銳家丁互相看看,還真不敢動,甭說遠處那些用火铳指着他們的女親兵,光看看周圍,誰不在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咱們的世子爺啊!真是犯了衆怒了。
正在這時候,一支百來人的騎兵隊伍到了近前,爲首的正是大同總兵麻貴,跳下馬來的麻貴趕緊過來做和事佬,不過,乖官沒給他面子,而是看着新安縣主盧美美,“新安縣主,要不要我替你出這口氣,隻要你一句話,我替你宰了他。”
有時候,一些話當面說出來,反而效果很好,乖官說要宰了武清侯世子李啓明,可周圍卻沒人相信,隻認爲武清侯世子太不會做人,國舅爺這是要替新安縣主出氣來着。
女人總是虛榮且感xing的,新安縣主盧美美和閨閣好友郭美美這兩人明明聽到鄭國蕃罵李啓明是狗屎,可是,乖官千裏馳援,可說是她們的救命恩人,跪拜捐軀的神機營将士在前,爲她們出氣在後,故此忍不住就覺得這鄭國蕃真是翩翩有禮文質彬彬的正人君子,蝈蝈小姐就大聲道:“好鞋不踩狗屎……”她說了這句話,突然就覺得自己太也顯得粗魯了,不知道會不會吓着對方,忍不住臉頰就绯紅了起來,盧美美亦是臉頰一紅,微微垂首,低聲就道:“多謝鄭都督,不過還是算了罷!”
乖官自然就坡下驢,冷哼了一聲,提膝過腰,伸手一撣靴子,這個姿勢當真俊朗非凡,“髒了我的腳,給我滾。”旁邊大同總兵麻貴隻好苦笑,這位國舅大都督真是……嫉惡如仇。
正在這時候,手下來報,抓着一個meng元貴女,似乎是土蠻汗的女兒,乖官一聽,這可是奇貨可居啊!趕緊叫人押過來,沒一忽兒,聖湖公主被反剪着雙手押了過來,有衛兵奉上寶劍,乖官咦了一聲,伸手一拔,就瞧見刀簇上的刀銘,再看看眼前死死閉着眼睛的meng元貴女,忍不住就道:“我這把寶劍怎麽到你手上的?”
聖湖公主聽到這句話,原本緊緊逼着的雙眼頓時睜開,就瞧見了眼前一身狐裘,琳琅如珠玉的少年,至于周圍,頓時被她mi人的眼神給閃到了,包括盧郭二女在内,衆人忍不住暗歎,這少女好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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