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做河東獅吼,擺出她甯遠伯府太上伯爵的派頭,乖官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就道:“伯母,我方才吃的太多,正好和如楠活動活動。”說着,就站起身來,轉首對在後面伺候着的奧真奈美說道:“把小龍景光給我。”
奧真奈美遞上小龍景光,這把出自扶桑南北朝的名劍,備前長船派刀工景光的巅峰作品,刀脊上雕着俱利伽羅龍和梵文,故名小龍景光。
李如楠裝作沒聽到老娘的罵聲,大聲道:“大都督,單獨較技無趣,不如,咱們再加點兒彩頭……”他說着,眼神看了看菅谷梨沙和奧真奈美,終究還是挑了菅谷梨沙,奧真奈美年紀太小,還不能吃,菅谷梨沙卻是可以吃了,“就加你這個婢女,我拿跟五哥赢來的相柳兒跟你賭。”李夫人聽了兒子這話,卻是氣樂了,相柳兒是她養在身邊多年的丫鬟,看老五如梅年紀也快及冠了,便賜給他,不想這個混賬小子,居然打賭輸給自己的弟弟……她一時間氣惱得緊,忍不住就轉頭狠狠瞪了李如梅一眼,李如梅被母親眼光一掃,趕緊低下頭去,心裏頭卻是把八弟罵了個半死:老九啊!你這不是害人麽!~
還是李成梁淡淡對夫人道:“孩子們年紀大了,知好色則慕少艾,也是尋常的緊。”李夫人氣呼呼對他大聲喝道:“blackbob手打瞧你家這些好兒子。”這時候乖官卻笑了笑“這個卻不行,女人是拿來疼的,怎麽能拿來做賭注呢!我從不拿女人做籌碼。”菅谷梨沙和奧真奈美臉上神色頓時一松,菅谷梨沙甚至還狠狠沖站在校場中間的李如楠大聲說道:“哼!我家殿下才不會像小孩子那樣無聊呢!”十五六歲的騷年最怕的是神馬?最怕的就是被人說成小孩子,他們恨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展示自己,自己已經是大人了,當下氣得眉毛都豎起來,“好,不賭就不賭,輸了你可别哭,到時候母親還要說我欺負弟弟。”乖官比他小又是他二哥的結拜兄弟,說起來,還真算是他弟弟。
倒是佟雪月兒聽了乖官的話,頓時好奇起來,要知道,女直這時候還是超級落後的垃圾民族,處于奴隸制時代,像是雪月兒自小就是美人兒,可她也自小就明白,女直女人最終的命運是什麽,這時候聽到乖官的言論,當真是大吃一驚:天下還有這樣的男子?
她本來還認爲乖官不過是銀樣蠟槍頭,女直的女人,隻會嫁給強者,可乖官這番話,卻是讓女直的強者也要黯然失色,因爲女直的男人說不出這番話,女直男人隻會扒了衣裳猛幹……
對于這個冰天雪地中誕生的美人兒來說并不是沒有感覺到來自李如柏的愛意,雖然她是在建州衛長大,這幾年才進了李府的門,可是她不是普通女子更不是小孩子,自家母親和李成梁是什麽關系,那是心知肚明,也就是說,自己非但從名分上和李如柏是兄妹,從血統上也很可能是親兄妹。
所以她有時候很是瞧不起這個哥哥,整天喝酒裝着看不見,真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在李府,她可以說接觸的是遼東最優秀的那麽一批男人導緻她心氣兒越來越高,但也因此心中越來越恐慌悲傷,自己日後很可能還要嫁給女直部落或者瓦刺部落的某一位族長,從此身上一股子魚腥味,要麽就是一股子羊騷味,每天晚上被一個渾身魚腥味或者羊騷味的男人blackbob手打扒了猛幹……
這不是開玩笑,所謂女直建州衛指揮使,這時候也就是一個村長,而甯遠伯李成梁,那起碼得是省長,犄角旮旯出來的村長家的閨女,在省長家長大,她還願意回去嫁給村頭的李二狗麽?
她今年十七歲了,明年便十八歲,那就鐵定要嫁人了,能不恐慌麽! 。
這時候聽見乖官的話,當即眼前一亮,這騷年雖然年紀小點兒,身子骨還沒長大,但是聽他說話,似乎極爲疼女人,他是身份也高,若是這樣的話,倒不妨……
乖官自然感覺不到佟雪月兒的古怪眼神,誠然雪月兒是個極品美人兒,可是乖官身邊缺美人麽?他什麽樣兒的美人沒見過?當初在南京,薛素素名動公卿,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你用熱臉來貼我涼屁股, 那是可以的,但是想我用熱臉去貼你的涼屁股,做夢!
他笑着就道:“沒事沒事,兄弟之間切磋切磋嘛!”說着,就扭頭對李夫人一笑“伯母,放心,我有分寸的。”
乖官裝乖賣萌的本事,那是中老年婦女殺手,李夫人忍不住就沖自己兒子大聲嚷嚷“你要傷了弟弟,老娘blackbob手打把你屁股打開花。”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之下,李如楠氣得臉也紅了,感情我這親生兒子不是親生的,他才是您兒子,一時間,鼻翼翕張,熱熱的鼻息噴薄出來,頓成兩條濃霧,噌一聲,就從旁邊兵器架子上頭拿了一杆槍在手。
一寸長,一寸強,李如楠長槍在手,頓時雙臂一較勁兒,把槍頭顫出一朵槍花來,前手握在槍杆中間,後手握在槍杆末端,雙腿拉了一個開弓射箭的步子,大聲喝道:“來罷!”
施施然走到中間,乖官握着小龍景光的劍柄,微微一笑,氣定神閑,淵渟嶽峙。
他殺過扶桑第一槍前田慶次,又得劍廬諸多劍豪喂招,在劍法上頭的造詣真可說是一日千裏,而拳譜有雲【**怕少壯,棍怕老狼】徒手搏鬥,力氣大的,占據極大的優勢,可用器械家夥就不一樣了,更多的講究經驗、技巧、膽氣,徒手你依仗力氣大硬吃對方一拳一腳,大可無所謂,可手上有家夥,吃上一下,非死即傷,故此,兵刃上頭的高手能保持巅峰狀态到五十歲甚至六十歲的,這都不稀奇,憑借經驗,就能把那些愣頭青殺個幹淨。
乖官雖然年輕,可架不住他經驗豐富,技巧方面有無數劍豪喂招,膽氣上頭,更是孤身帶着數人就敢進入十數萬大軍中斬殺羽柴秀吉,李如楠以爲自己挑了個軟柿子,卻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硬核桃。
在場的都是将門,對切磋也不陌生,可到底兵刃不長眼,李夫人本來痛罵的時候還不覺得,可這時候瞧乖官和老九對峙着,卻是心跳加速,緊張起來,萬一有個好歹,那可怎麽好,忍不住就去瞧自家丈夫,李成梁微微閉目,其實餘光正看着兩人,似乎感覺到了夫人的目光,淡淡道:“無妨的,老九年輕氣盛,讓他吃個苦頭也好。”
李夫人聽丈夫這一說,忍不住有些吃驚,她注意是怕兒子傷到乖官,卻不想,丈夫居然說兒子吃些苦頭也好,難不成,乖官這孩子,還是劍術上頭的高手?
“那單赤霞當年号稱浙江兵劍法第一,浙江兵到了九邊,把咱們九邊将門就壓了下去,單赤霞更是打遍軍中無敵手,你以爲,這樣兒的狠人手把手教出來的弟子,會不是老九的對手?”李成梁臉上有些冷笑。
本朝有個特點,當初太祖皇帝朱元璋一統天下,是從南方往北方打,故此大明朝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将,兩百多年下來,幾乎都是南方的厲害,這個幾乎是不争的事實,故此李成梁有此一說。
“可是,”李夫人依然有些不相信,“這孩子才多大?”李成梁冷笑低聲道:“夫人,你要用年齡來看他,就大錯特錯了。”
正在這時候,場上僵持了一會兒的兩人中,李如楠率先耐不住,大喝一聲“拔你的……”
【刀】字還沒出口,乖官已經抽刀在手,用的是反手抽刀,也就是他殺段大官人的圓月斬,反手出刀快捷,更隐蔽,不過一眨眼,刀就抽了出來,順勢一蕩,叮一聲就砍在槍杆子上頭,李如楠手上一震,這時候便發現,對面乖官居然已經搶入了懷中,當下大駭。
刀對槍,最重要的是什麽?是距離,一旦搶入對方懷中,一寸長一寸強反倒是變成了弱點。 。
腳下正要往後狂退,江湖上有一句名言,一退破萬法,甭管你是什麽招式,往後一退,必然破得一幹二淨,可是,他退,乖官卻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身子居然逼進了中宮。
脖子上微微一涼,李如楠保持着微微後傾的姿勢不敢動了,乖官幾乎和他面對面,反手持刀,半截刀刃貼在小臂上,還有半截就橫在他脖子上頭。
涼意入骨,李如楠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輸了?怎麽會?
乖官呵呵一笑,緩緩後退了兩步。一挽刀花,納刀入鞘,轉身就往帷幔處走去。
愣在當中的李如楠瞧着哥哥們掃來的奇怪眼光,腦中突然翁的一聲,一時間,克制不住地,後手一用力,就把手上槍杆子往前頭捅去……
一直偷偷在瞧雪月兒的李如柏眼角掃到,頓時騰一下站了起來,與此同時,李成梁和李夫人也是一下就跳了起來,“住手!”
刷!拔劍出鞘。
小龍景光從鞘中奔流而出,乖官的身子順着捅過來的槍杆子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手上的小龍景光就閃過兩道劍影。
李如楠的脖子再次被小龍景光光顧,這一次,李如楠從乖官眼神中感覺到了一絲殺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背後汗毛倒數,炸出了一身的冷汗,手一抖,手上的槍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