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府這間花廳内,全是一堆男子,屠老爺身邊那女子就極爲顯眼,這女子是屠老爺六十八歲上頭納的妾,姓陸,閨名微微,嫁過來的時候不過十三歲,不過十數年下來,在屠府權柄日重,她身上穿着沉香色對襟短襖,翠綠的蘇錦裙門,外頭套着桃紅色的背子,頭上梳着一種婦人當中很流行的銅錢髻,又插着幾根發簪,發簪上一顆顆東珠渾圓如指肚兒大小,行走間東珠搖晃,實有一股子珠圓玉潤的婦人風情,當她站在屠老爺身邊的時候,屠老爺一身道袍,她桃紅柳綠,兩人就會形成一種奇妙的觀感來,就像是老樹發新芽,枯藤吐嫩枝,有文人清客會湊趣的,就說這位姨奶奶【有冷香】,那就是說她豔美如梅了,故此又有人稱之爲屠美人或者甯波一枝梅,至于一樹梨花壓海棠這種笑話,卻絕沒有人敢于說的。
陸微微給自家老爺燃了一杆煙,彎腰遞到屠老爺嘴邊,柔聲對皺眉的屠冉軒道:“老爺,抽口煙罷!緩緩急性……”屠老爺皺着的眉頭瞧見她圓潤的臉頰,頓時就舒展了眉頭,接過煙杆抽了兩口,煙霧缭繞,頓時把他的一張老臉給籠罩了進去。
此時煙草在大明已經廣爲種植,認爲是一種藥材,書中寫【此藥氣甚辛烈,得火燃取煙氣吸入喉中,大能禦霜露風雨之寒,避山蠱鬼邪之氣,小兒食此能殺疳積,婦人食此能消瘾瘩】,當然,時代所限,十九世紀末期的時候,英美等國還多有拿鴉片當萬應靈藥來用,大明萬曆年屠老爺吃煙,也就不稀奇了。
後頭有幾個男子瞧着陸微微圓潤的臀部忍不住暗暗吞口水,不過,屠老爺的美妾,也隻能看看,過一過眼瘾了。
就在尚書巷屠府内八望族齊聚的時候,乖官和陳繼儒也正說着這兩天的事兒。
乖官冷眼旁觀,縱容錦衣衛,陳繼儒有些看不懂,他從小就是天下知名的風雲麒麟兒不假,但這個政治上頭的手段還欠缺不小的火候,乖官就給他解釋,手下要用人,自然要用有能力的,王啓年能說動老瑞,那也是手段……說實話,這些上頭他不比陳繼儒強多少,這些話麽,最終還是從聞人奶奶那兒學來的,養來看家護院的狗,就是要兇悍一些,若是能狡猾一些,更好,隻是要記得手上的鏈子拴住,那便無礙。
這時候屠府内屠老爺抽完了一杆煙,随手遞給身邊的陸微微,輕咳了一聲,衆人當即做洗耳恭聽狀。
“派個人,去試試水。”屠老爺緩緩說道。
這話衆人明白,史家的族長當即站了起來,“軒翁,這事兒就交給我來辦罷!”衆人也連連點頭稱是,史家在八望族中排名最末,所謂小船好調頭,讓史家去試試水也好,何況甯波港那按中國控制皮肉買賣的,就是史家支脈的一個不孝子弟,如今不就被綁了麽!這麽一來,史家也算師出有名。
屠老爺搖了搖頭,“你不行……”緩緩掃了掃下面,伸手指了指,”小五,你去。”
下面屠義府一愣,“父親,我去?”
不怪他愣住,他屠義府好歹也是進土出身,做過鹽運使,雖然告病在家,可三吳地界上誰不知道他屠義府的大名,而且他還是名士,寫過很多地理方面的書,比起乖官來,或許沒【人生若隻如初見】那種一時天下皆知的名氣,可卻是成名逾二十載。說心裏話,别說他屠義府,就算在場的諸人,也覺得這不在一個檔次上頭啊!那鄭國舅才多大的毛孩子?鄭家,不過暴發戶而已,義府兄可是進士出身的大名土,書香門第家學淵源……“軒翁,這……是不是太擡舉對方了?”。
有人忍不住就開口詢問,屠老爺搖了搖頭,繼續把方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小五,你去。”
從這個上頭,就能看出屠老爺領袖八望族的氣度來,八望族有難,我老年得子的最親愛的兒子都派出去了,進士的功名也不在乎,其餘八望族各位族長和支脈的堂主長老之流互相看看,雖然不一定真的就贊同屠老爺這種做法,但是卻不得不佩服,冉軒公到底是冉軒公,提調過整個江南兵馬的,這個氣度,你我,比不過啊!
自家老爹親自發話,說了兩遍了,屠義府自然不敢怠慢,看了老爹兩限,心裏頭一尋恩,當下點頭,”兒子明白了,若他敢辦我,我八家暫時偃旗息鼓,不和他硬拼,若他容讓,咱們就寸步不讓。”
雖不中,亦不遠矣!屠老爺笑着點了點頭,屠義府當下就匆匆出了花廳而去。
“老爺。”看屠義府背影消失在門口,陸微微有些擔心,“小五氣性盛,又是大名土的做派,會不會…。,拽了拽下颌的胡須,屠老爺閉上眼睛,喃喃道:“若氣性不大,我派他去何用?大家都坐罷!微微,去吩咐下面,弄些早點來。”陸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過了半個時辰,鄭府,下面人匆匆來報,“大都督,城門那邊鬧起來了,有個看起來身份很高的讀書人帶着一幫人,說大明律哪條不許玩兔子的,要我們放了那位王指揮使……”
陳繼儒正在吃容賦煮的粥,用松江皮蛋加上好的裏脊碎肉配粳米熬煮出來,大明本無這個吃法,還是乖乖異想天開,把松江皮蛋切碎了和裏脊肉一起煮成粥,味道果真不錯。
聽了這消息,乖乖就微微笑,“想必八望坐不住了。”陳繼儒放下粥碗,忍不住就哼了一聲,“鳳璋,你啊!日後我瞧着會有個橫沖直撞的名頭,我名教聖人弟子,有這樣兒的名頭,好聽麽!”
“橫沖直撞就橫沖直撞了。”乖乖一笑,起身就往外走,陳繼儒搖了搖頭,匆匆起身跟了上去。
出了府邸,一個穿着陣羽織的少女遷來玉花骢,聲音糯糯,極爲好聽,“殿下,真奈美扶你上馬。”
旁邊陳繼儒拿白眼兒看他,他隻好苦笑,上次随口一說,營谷梨沙堅決認爲殿下喜歡年紀小的,結果跑去和蔺千代一說,就又派出個小蘿莉來,奧真奈美,比十三歲的營谷梨沙還小兩歲,才十一歲,當時把乖官氣得臉色發黑,狠狠罵了菅谷梨沙幾句。
**,難道戮長得很像是前田利家那禽獸?(前田利家和阿松結婚的時候,阿松十一歲)他罵哭營谷梨沙後又跑去和閏千代說這事兒,蔺千代微笑不語,聽他抱怨完了,最後柔聲就說,“殿下,臣妾經常不在你身邊服侍,讓她們代替臣妾服侍殿下,難道這也不行麽?”
瞧着築前白梅的眼神,乖官就愣了,想來又想去,直到夜裏睡覺,突然醒來,狠狠一拍大腿,明白了,這和聞人氏讓花家姐妹跪在足艮前服侍是一個道理。
他就有些沮喪,哎!女人啊!真心不懂你,連蔺千代姐姐都要固寵了麽?
故此他隻能把奧真奈美給放在身邊了,這年月,年紀小些的姑娘本就是文人所好,可奧真奈美臉生的嫩,本就十一歲,臉頰再一嫩,連陳繼儒這樣兒的文人都要唾棄乖官:鳳璋啊!你太……太禽獸了,這位姑娘怕是比若依若常還小罷?不是哥哥我說你,你也好意思?
真下得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