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南市毗鄰江南貢院,好罷!換個形象點的說法,紅燈區靠着大學城,譬如唐伯虎,就是在江南貢院高中解元的,在貢院周圍的寺廟幾乎等于客棧,大多是讀書郎窩居之所,這些讀書郎平曰省吃儉用,但是去青樓嫖妓,屬于投資少見效快的行爲,若是傍上名妓,那真是人财兩得,兼之這時代名妓交遊廣闊,長袖善舞,說不準就和六部郎官上過床,即便賣藝不賣身,總混個臉熟,若能說兩句好話,就能青雲直上。
所以說,在這個時代,嫖妓是一門學問,有時候甚至比四書五經還要重要,譬如那王稚登,雖然名士,王世貞邀他爲南屏社領袖,可實際上,不論是才學還是名聲,當時勝過他的人很多,王世貞名列末五子、後七子,可謂是江南文壇領袖,可他爲何要請王稚登主盟南屏社?
還不是因爲王稚登當年的相好兒馬湘蘭名氣大,這位幽蘭館主人登高一呼,就能用花船拉上幾十船花魍行首名妓去給王稚登捧場,這是何等的号召力?王世貞如今雖然是應天府尹,可他若是發個公函說要請幾十花船的名妓,你看人家妓女搭理不搭理你,應天府尹很了不起麽?南京乃是留都,六部郎官多如狗,公侯伯爵滿地走,應天府尹?貴姓啊!
這也是第五樓的五娘十數年的心病,我叫五娘,你馬湘蘭叫四娘,整整壓了我二十年,二十年了啊!黃花菜都涼了,你說你馬四娘怎麽還不老掉牙呢!你的相好王稚登居然又回應天了……
總之,她是一肚子的抱怨,如今薛五大張旗鼓,正合她的意思,你馬四娘給南屏社捧場,我女兒素素就拜國舅爺爲師,咱們可算是杠上了。
故此,這位第五樓樓主張卑前張羅後,搞得比乖官自己還忙活,尤其是這位當年好歹也是僅次于馬湘蘭的名妓,如今徐娘半老,穿着蘇繡長裙,梳着牡丹頭,伊然貴婦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家權貴家的诘命夫人,萬萬瞧不出這是一個老鸨。
乖官也有些頭疼,不過……好罷!這年月,和名妓打成一團也不是什麽壞事,何況自己的超級女聲什劃日後還得靠這些人,故此他也就放手讓五娘去忙活了。
由于時當盛夏,再過幾個月就是鄉試,也就是所謂的秋試、柱榜,所以這時候應天府士子雲集,說個難聽的,站在十六樓樓上随便扔一塊磚頭下去,保管砸到的是讀書人。薛五廣撒請帖,幾乎有點名氣的名妓都請到了,且不說十六樓的當家花魍,此外,像是什麽十二金钗、十二小金钗、八豔、小八豔、五金呃……這盛況把五娘笑得臉上的粉都要掉,這可是十數年難得一見的妓者界盛況,應天府但凡有名兒的妓者幾乎都到了。
由于這次拜師宴邀請見證的人數太多,先開始薛五拟名單的時候還算收斂,随即曹鴛鴦加入,哨哨咕咕說了一番話,薛五兒大筆一揮,不管三七二十一,但凡有名氣的都邀請上,乖官粗略一看,起碼超過兩百人,如果這些名妓有五分之一帶相好,這并非不可能,在當時也是時俗,那麽這個數目會攀升到三百人還不止。
乖官估摸着,曹鴛鴦大約是把自己在太倉諸沙搞望江樓的事兒說了,故此幹脆趁機給自己造勢,反正這也不是壞事,故此,這次拜師宴場面極大,乖官如今可是天下第一大财主,用一句最簡單的調侃話來形容,際差錢兒】,幹脆就包下了南市整整一條街,街上不管是飯莊酒樓,一天之内隻給薛五薛女俠的客人服務,拜師宴當天,南市十六樓的當家花魍們幾乎一個不少,即便那位幽蘭館主人,也親自到場祝賀,倒是讓乖官有些吃驚,果然是花魍中的翹楚,薛五和她一比較,還是有些稚嫩了啊!。
這位幽蘭館主人也三十四歲了,叫乖官意外的是,她并沒有乖官想象中的那般美麗,起碼,在他看來,這位馬四娘的相貌比第五樓的五娘還稍遜,比起家中那位扶桑市公主,更是差了一籌,混在諸多名妓當中,并不算出挑兒,不像是薛五,紅豔豔如一團火,不管站在哪兒,男人的眼光頓時就要先瞧她。
不過乖官仔細一想,卻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妾許,正是這位相貌并不算頂尖出挑,才能坐在江南名妓之首的位置上頭二十年罷!像是薛五,卻是太豔太惹眼,要知道,名妓之間也是有競争的。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在南京城最繁華地段包下最繁華的街道,說句實話,南京權貴們誰家都沒這個譜兒,即便是徐國公府,也沒那麽大的面子,而且街道兩邊用昆侖奴堵街,除了街上店鋪酒樓相關人等,其餘的人,你要沒有更新組 提供請帖,對不起,請轉身走人。
這可是百萬人口的大都市,最繁華熱鬧的街道,兩頭各自站上兩百昆侖奴,雖然是青衣小帽的家丁打扮,可一個個雙腿分開雙手背在身後,挺朐疊肚,下巴與眼光齊平,尤其是身高,乖官特意讓人從一幹昆侖奴裏頭挑選的四百個身高比例差不多的,這麽一來,這威嚴氣勢就出來了,齊刷刷排成小方陣,橫看、側看,都是筆直的一條線……個個目不斜視,站在烈日下動也不動,宛如生鐵澆注的一般。
這場面,有些人就哨咕,當年武宗皇帝南巡,怕也沒這譜兒罷!這昆侖奴隻聽說過世家大族用那麽一兩個,誰能這般幾百上幹的用,怪不得都傳說那鄭國舅在海外得了異人傳授,有撒豆成兵的本領。
這些自然是市井閑話,但凡有些見識的,也不會相信這個說法,有些就嗤之以鼻,說,你懂甚,薛女俠要拜師的那國舅爺就是寫人生若隻如初見蹦,才學如前宋時候的蘇老坡,扶桑國主仰慕得很,送了一座金山一座銀山,那海外甚東西沒有?有了錢,什麽買不到?昆侖奴,昆侖奴也可以論錢的。
有些人還不服氣,說我天朝地大物博,旁邊就有人嗤笑,道,别傻了,那話隻好騙你這樣兒的,若真什麽都有,當初始皇帝爲何還派人出去尋找蓬萊方丈濾洲三仙島,你再看看西遊,哪個大法力的神仙不是在海外占個洞府。
總之,這薛素素薛女俠拜師宴搞得是隆重盛大非凡,要知道這時候的名妓就相當于後世的明星,薛女俠這樣的名妓更是頂尖兒的明星,連帶的效果就是,鄭國舅也成了應天府人士議論的對象,所以說,這包下一條街的大手筆,花的銀子絕對是值得的,冉況對乖官來說,也沒多少錢。
薛素素寫請帖的時候,後來還請了不少士子,乖官站在樓上觀看的時候,目刻一下,估什起碼也有七八百人,忍不住就要佩服薛素素的交遊廣闊,這幹把人不是名妓就是有些名氣的士子,這麽一來,他鄭國蕃的名頭算是在南直隸打響了,像是強拆閣老家那種名聲,比起南直隸第一行首拜師,轟動效果還是後者大,說來或許好笑,閣老的影響力還不抵一個名妓,這就是大明後期的寫照。
等到薛五宣布拜師,請出鄭國蕃來,衆人見到真人,這才相信,這世上真有一種人是附而知之者上也】,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做出那般脍炙人口的詩詞,寫出幽豔絕斷的話本,傳唱天下的唱詞,關鍵是,這位據說還是劍術大家,數日前,許國許閣老家的公子被他一劍擊敗,和薛女俠也是不打不相識,一劍斬殺了薛女俠的愛駒玉花骢,和這人一比,真是羞煞了那些被稱之爲天縱奇才的。
這邀請的人中,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是拍馬屁捧臭腳的,也有刺兒頭,不信那個邪,一個皇親國戚,有甚真本事,當下就有人說:“素聞國舅以詩詞揚名海外,今日如此盛況,豈能無詩。”。
這話其實暗藏機鋒,所謂詩詞揚名海外,自然是諷刺在扶桑撈銀子,若是真佩服的,肯定說揚名天下,故此,薛五聽了忍不住就柳眉一挑,不過,别人的要求還真不算過份,她也沒什麽借口,總不能說國舅戒詩詞了罷!
這也是乖官這類人最容易露出的破綻,你要冒充文人,寫出名句,那一輩子就要等待文人士子們的挑戰,即便是那氓然衆人矣的傷仲永,說的也是方仲永後來才學和正常的讀書人差不多,再也沒了以前的妖孽,若是你連一句應景兒的詩詞都做不出來,那就不叫氓然衆人,而是氓然狗屎了。
不過幸好,乖官前世乃是專寫明清豔龘情小說筆調的,這上頭也有造詣,加上多五百年見識,倒是不畏懼了,你讓他造槍炮玻璃火龘藥,他一件也不會,但寫點東西麽,這個還是拿手的。
可惜,像是這種大場面,注定了不會安生,他正準備醞釀一番,伊能靜齋騰騰騰跑上樓來了,這位肉腳劍豪皮囊出衆,又是一口流利的南直隸官話,通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了麻雀說鳥話的本事,乖官自然拿他來做迎賓,事實上,除了大街兩頭站了四百黑大個子,在樓下還有幾十個西班牙雇傭兵,挑的都是那些賣相好的,南京并非沒有佛郎機人,可是,如乖官這般把佛郎機人當手下用的,還真沒有,故此,被邀請的人見了也是啧啧稱奇的。
看見伊能靜齋跑上來,乖官心中一愣,這麽大的陣仗,難道還有人來鬧事?
伊能靜齋跑到乖宜身邊,滿臉的慚愧,低聲道:“殿下,外頭也有一位國舅……說一定要進來。”
乖官頓時明白了,這厮,到底還是沒見過大世面,以爲隻要是國舅就是如自家殿下這般的牛氣人物,能把對方攔在外面已經走了不得的了,若是膽子小些的,說不準就要直接放進來了。(未完待續--更新組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破u。c曉)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特,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