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華首先就破口大罵,“我說,你這不是故意惡心人麽,大除夕的,弄個死人茶,還讓不讓人吃飯了。”衆将也紛紛附和,但實際上,态度倒是顯得親近,跟你客氣那是拿你當外人,不客氣才是拿你當自己人,這些武将們一個個打仗或許不怎麽地,但腦子活,暗中做買賣本事不淺,不然偌大江南,物價騰高,靠祖上留下來的衛田,早就餓死了,他們其實有些像是後勤官,倒買倒賣上下其手很有些本事,至于打仗,自然得指望鍾遊擊。
伊能靜齋的眼力勁兒,自然曉得這些武将那是跟自己親近,笑着道歉,上頭鍾離就圓場子大聲說道:“大過年的,大家身在海外,無非求個财,都不容易,吃飯吃飯……”
乖官手在誾千代袖子裏面捏了捏,就讓立花玄賀退下,立花玄賀還有些想堅持,乖官就瞪了瞪眼,心說有完沒完了,殺人是一回事,可讓人跳蓑衣舞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要那麽幹了,豈不是跟那些九州的變态一個德性了,日後是不是還要把人放在鍋裏面一邊慢慢煮着一邊喝茶大喊着風雅。
看他瞪眼,立花玄賀暗中歎氣,深深匍匐下身子道歉,這才退回原位。
“諸位。”鍾離首先起身,然後乖官拽着誾千代也站了起來,“今兒除夕,我等爲國賣力,身在異國他鄉,雖然辛苦了些,總也對得起皇上……”然後笑了笑,接着又說:“也對得起銀子了。”聽見這句話,甯波八衛的武将們頓時哄笑,那李玉甫和何康安以及幾個海盜頭目也附和着笑,小野鎮幸和立花玄賀雖然聽不懂,卻也率領衆武士站了起來。
“來,滿飲此杯。”鍾離一舉杯,帶頭先就一飲而盡,衆将也紛紛昂首一口喝掉杯中酒,乖官嘗了一口,居然還是葡萄酒,想必是海閻王李玉甫不知道什麽時候搶來的。
他正在心裏頭念叨李玉甫,這時候,外頭突然一陣兒啪啪啪脆響,聽着像是鳥槍的聲音,衆人頓時頭皮一麻,甯波八衛這邊,那試百戶胡立濤首先一蹦而起,當先就沖了出去,到了外頭欄杆處往下看去,隻見四處火起,又有無數人倉惶奔跑呼喊。
這海閻王的老營自從修建起來,說實話也沒經曆過一次戰火,自來隻有海盜出去搶别人,何曾有被人搶的,何況這島周遭暗礁密布,一般船隻也進不來,像是甯波八衛的大船,運銀子的時候也隻好停在海上,然後有李玉甫這邊的資深海盜領着蜈蚣船進出,防守之嚴密可想而知。
不過,堡壘總是從内部攻破的,何況今日除夕,海盜們以明朝沿海居民居多,普通海盜大多呆在自己的屋子裏頭吃飯,外頭放哨的幾乎等于沒有,而且剛剛經曆了一番大變的海盜們也萬萬沒料到,中午的時候還有甯波八衛的鐵甲船在海上遊弋,晚上居然就有人偷襲。
一時間,營寨内亂作一團,像是牛德華這種腰大三圍的武将,聽起來也是個副千戶,實際上他就是個後勤官,一年加起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放上兩次鳥槍,頓時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倒是扶桑人那邊,畢竟這些人整天打仗,又是身處九州島,和南蠻人接觸多,這鳥槍響也就是他們說的鐵炮,早就聽習慣了,像是誾千代,手下更是有兩百早合少女隊,雖然聽見第一聲槍響的時候,也驚了一下,但随即就冷靜了下來,甚至還能頓時起身大聲指揮家臣。
反觀乖官,舉止自然就不能跟誾千代比,倒也不是說他吓得尿褲子,但他一驚之下,第一個反應卻是趕緊找大頭,想着尋個安全地方觀察形勢再說,畢竟不能拿誾千代來做乖官的參照物,這就好像要求後世的宅男和戰亂地區從小抱着步槍睡覺的小孩來比,即便後世傳說中能在敵人炮火中安然睡覺的毛太祖,第一次上戰場,未必就做的比現在的乖官強。
“少爺,我在這兒。”大頭頓時從客廳一角跑了過來,他雖然算是乖官的貼身書童,但這隆重的場合,到底要講些座次規矩,因此他是和試百戶胡立濤坐在離乖官蠻遠的地方,卻也在抱怨不能跟少爺坐在一起,好在胡立濤到底也和他算熟悉,就取笑他,你這小家夥,總不能時時刻刻跟在你家少爺屁股後頭。。
看見大頭,乖官松了口氣,趕緊把他拽到身邊。這時候,鍾遊擊大喝了一聲,聲音烈如炸雷一般,然後抽刀一刀就把面前的桌子給砍成兩半,“慌什麽慌,都給老子起來站好,這島上都是自己人,想必是有小股賊人趁大夥兒過除夕,都懈怠了,四處點火,這才亂作一團……”他到底老于戰事,幾乎一語中的。
那海盜的二當家何康安早早就奔到外頭,看了幾眼局勢,然後迅速跑回李玉甫身邊,咬着耳朵就低聲說:“大當家,我估摸着,這是三哥……”
李玉甫聞言先是一驚,接着臉色卻是頓時冷靜下來,肚裏頭卻是後悔,一時心軟,把老三放跑了,沒想到,老三居然做出這等大事。
他這時候也想明白了,路婁維搶了那侯小白和段夫人,肯定沒出島,就在島上躲藏了起來,這時候才趁天色黑暗,又是除夕,仗着地利跑出來,然後四處點火,趁機搶船逃生。
這就好像小偷在屋子裏頭偷東西,被人聽見動靜了,一把推開窗戶然後一骨碌卻是竄進了床底下,正常人的思維卻都是往窗戶外頭看,卻沒想到人就在床底下,李玉甫也是這時候才想明白,一時間當真懊悔不已,這連接兩回被路婁維破壞了好事,他如何不惱,當下就快步走到鍾離旁邊,卻不想,那位鄭茂才正在和鍾将軍說話。
“……一定是那個跑掉的三當家,我也是一時間糊塗,當時沒想到他們潛伏在島上。”乖官的腦子自然夠活絡,也想到了這一點,這時候那個後悔啊侯小白和聞人氏居然一直在島上,自己居然就沒反應過來,這分明就是影視作品裏頭的一把推開窗戶卻往床底下躲啊這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白天的時候甯波八衛的人和島上的海盜加上那些扶桑武士一起撒開,不用一個時辰,就能把整個島像是篾子梳頭一般篾一個遍,可是,卻沒一個人往這上頭想,都認爲是逃出海去了。
一個自诩比正常人多五百年見識的穿越者被當時代的土著給涮了一把,可想而知,乖官這時候有多惱火。
那二當家的何康安聽了乖官的話,先是一怔,接着,忍不住在心底裏頭佩服,一瞬間居然就能想明白來龍去脈,這鄭茂才真真是了不得,卻不知道乖官心裏頭多懊惱,正在暗暗罵自己是豬頭,居然被一個臉上紋着刺青的粗豪光頭漢子給涮了,卻不知道,這主意乃是出自聞人氏之手,當時路婁維救了侯小白和聞人氏,順帶拉攏了幾十個海盜,那時候路婁維是打算一口氣沖到外頭搶船逃生,就像綠林切口那般,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筆賬,日後總歸會慢慢算。
不過,聞人氏卻當即冷靜阻止了他,并且把情況給三當家分析了下,即便搶了船,那李玉甫要投靠浙江巡撫,外頭甯波八衛的戰船想必很快就會前來會合,搶了船到底能跑多遠,這實在不好說,倒不如在島上潛伏,想必那些人算不到我們會依然留在島上,肯定要派出船四處大索,這鐵甲船一散開,隻占着船堅炮利,速度卻不夠快,到時候海面上反而會松懈很多,等夜深了,再伺機出動,四處點火,趁機搶船,如果可能,順便把其餘的船給燒了,那些四處大索的鐵甲船回來搶救,咱們往外逃生,這一來一去,等他們把一切都搞清楚了,想必我們已經離開琉球起碼幾百裏了,再怎麽追,也追不上的。
不得不說,這個主意幾乎是讓人一聽就是首尾清晰,三當家路婁維也是有決斷的,當即就依了這位段夫人的意思,找個地方藏身,等天色夜了,這時候才偷偷出來。路婁維首先就帶人搶了武備庫,這當初也是他負責的,熟悉無比,又沒什麽防衛,很輕松就打開武備庫每人找了一件南蠻甲穿了起來,然後分出十幾個人四處放火,而自己帶着套了鐵甲的侯小白和眼神堅定的聞人氏,加上剩下的精銳海盜,直接就往海邊上沖去。。
不得不說,亂世出英豪,扶桑人當處亂世,一個個警惕心極重,而甯波八衛,雖然龐大,卻承平日久,當初戚繼光剿倭寇已經過去了将近二十年,最精銳的浙江兵也大多往北邊九邊調,所以甯波八衛的戰鬥力可想而知,讓他們仗着船堅炮利遠遠開炮,倒也使得,但是一貼身近戰,簡直就糟糕了。
大撒出去的鐵甲船雖然多,島上到底還是留了很多甯波八衛的軍衛的,這些人在海邊紮營,因爲是除夕,又剛剛招安了最著名的海盜海閻王,他們的松懈可想而知,點着篝火殺豬宰羊忙個不亦樂乎,一亂之下,幾乎毫無章法,穿甲的穿甲,找鳥槍的找鳥槍,當真是亂成一團。
這也是冷兵器時代夜襲的厲害之處,曆史上數百精銳夜襲數萬人的大營并且成功的也比比皆是,無非仗着甲堅,趁對手毫無防備,四處點火然後趁亂出擊。
路婁維帶着一票身穿南蠻甲的海盜揮舞着倭刀沖進甯波八衛聚集的營地,就好像十來匹惡狼沖進羊群,這些軍衛們這時候身上連甲都沒有,腰刀上說不準還串着豬肉,鳥铳這玩意兒,更是要遠離篝火,所以,當路婁維沖進營地,居然一槍都沒放響,還是路婁維這邊的海盜順手放了幾槍,當即就撂倒了幾個手上拿着腰刀腰刀上串着烤肉的甯波八衛軍衛。
這南蠻甲,也就是西洋闆甲,這時候的闆甲要求是能夠防禦火槍,驗貨的時候要對着闆甲放槍,闆甲上有彈痕,表示合格,海盜們最流行的是穿半身闆甲,相當于後世特種部隊的防彈衣,當然,這種半身闆甲也不是個個穿得起的,路婁維一群人個個穿甲,手上拿着倭刀,腰裏頭别着火铳,簡直武裝到了牙齒,對付正在烤肉的軍衛們,以有心偷襲無心,軍衛們當即大潰。
不說這邊厮殺,那邊乖官對鍾離分析了一番,鍾遊擊當機立斷,揮着腰刀就帶着衆人往外頭沖了下去,這時候群龍無首,鍾遊擊和李玉甫呐喊之下,這兩人到底都非同小可,是有真本事的,頓時就收拾了局面,蛇無頭不行,有了領導,營寨裏頭的甯波八衛的親兵們首先就聚集了起來,然後李玉甫何康安的精銳手下也望風而來,至于扶桑人,早就一個個按刀緊緊擁住誾千代,誾千代在大廳的時候就把外頭的數層華麗外套脫掉,隻剩下裏面的華麗小袖,拿一根布條一綁累贅的袖子,手上拿着她老爹傳下來的那把雷切刀,分明就是威風凜凜的姬武将形象。
這時候,衆人聚集在一起,頓時就把那些四處放火搗亂的給砍翻在地,然後乖官就指使李玉甫派手下海盜四處安撫,首先讓那些婦孺安定下來,李玉甫這時候哪兒敢不聽鄭國蕃的話,當即讓二當家的何康安帶着人四下大聲安撫那些受驚的婦孺,海盜的家眷到底心理素質強悍一點,倒也迅速被安定下來。
城寨一穩,衆人心中就安定了,鍾遊擊厲喝着讓手下接管四處的箭樓,又下令若有四處亂竄着,殺無赦,然後和乖官一起帶着衆人殺氣騰騰往海邊而去。
這時候大家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氣,不管是甯波八衛的武将也好,海盜也罷,甚至那些扶桑武士,除夕對于大家來說,都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本來大喜之日,又做成了買賣,說個不好聽的,都是各自遂了心願的,即便是誾千代,那也是終于擺脫了讨厭的熊宗茂,然後認識了可愛又體貼的明國小茂才,可以說這個除夕是她十數年來最特殊的一個除夕,可這個一個大好的日子,居然給人攪合了,誰不生氣?
到了海邊,鍾離一看,扶桑人的營地守得嚴嚴實實,反觀自己這邊,煙火四起,呼叫奔走,時不時有鳥铳聲響起,臉上那叫一個難看,這不是說自己的手下還不如那些扶桑人麽,等于狠狠在他臉上抽了一個耳光,當即漲紫了臉皮,還是鄭乖官眼尖,就低聲說:“鍾離哥哥,人家沖的就是咱們甯波八衛的營地,不是沖擊扶桑人的營地,何況這些扶桑人的地盤上亂了上百年了,每天都在打仗,警惕一些是正常的,咱們大明九邊的衛卒肯定會更加厲害些的。”。
聽了這話,鍾離臉色才好看些,不過卻也下定心思,這次回轉,一定要狠狠操練一番手下,不然船堅炮利,個個扛鳥槍穿甲胄,戰鬥力居然如此不堪,豈不是小孩鬧市袖金,圖讓人垂涎麽。
他的心思倒也沒錯,扶桑武士看見甯波八衛的營地一片狼藉,果然就有些交頭接耳,那話裏頭意思分明就是說這些明國武士看着風光,卻沒想到不經打。有些更是直接覺得,想必這些明國武士就跟當初右府大人信長公偷襲東海道遠江國今川家的手下武士差不多,都是公卿兵,看着華麗,卻早就被白米飯和米酒給掏空了身子。
吃白米飯喝米酒就叫做公卿兵,可想而知這時候扶桑武士的夥食,但冷兵器時代,條件艱苦幾乎就等于武力出衆,就好像曆史上的各個蠻族,哪個不是自身條件艱苦而垂涎中原花花江山,即便這些蠻族進了中原,也很快就變成了原先他們鄙視的那群人,然後被更加野蠻的民族欺負,東方如此,西方也如此。
要說這些武士一看甯波八衛的狼狽樣子就起了野心未免也不現實,但作爲此時的盟友,一方防守井然,另外一方卻狼奔豕突,這種對比自然叫人看了心生異樣。乖官看了伊能靜齋一眼,伊能靜齋這厮在察言觀色方面絕對是劍聖的水平,頓時心領神會,大聲呵斥道:“馬鹿野郎,我早就說過,這些隻是明國的農兵,他們的數十萬精銳武士在北邊對抗強悍且野蠻的鞑靼人,你們想一想,諸國大名誰家的農兵會如武士一般。”
他的确有資格呵斥這些人,本身他就是在扶桑小有名氣的劍豪,跟大友家重臣交好,何況此刻他已經仕官大友家,雖然隻是乖官的代理,但也是十萬格的大名了,可以說,此刻扶桑人當中除了誾千代倒是他的身份最高。
衆人聞言一凝,然後誾千代皺眉,也呵斥了兩句,意思是作爲武士,卻嘲笑盟友,這也太失禮了,丢了武士的身份,何況如果有人偷襲咱們的營地,你們就确信能守得住麽
這麽一說,這些武士家臣們才低下腦袋,誾千代不去看他們,轉臉對乖官低聲說:“不如讓我手下的鐵炮隊上去幫忙。”
乖官聽了,一來好奇這聞名已久的早合少女隊,二來,反正甯波八衛的面子也丢了,從哪兒丢的,以後從哪兒撿起來就是,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加讓人瞧不起,何況,剛才乍亂,這些武士們的表現也未必比八衛的親兵表現好,說白了,還是因爲過年,大家都太松懈了,讓對方鑽了空子,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又自責,緊緊攥起了拳頭。
看乖官和那位鍾将軍答應,她頓時拿了自己的手令派人去營寨,旁邊鍾離看了這位居然還講究一個調兵虎符,忍不住也詫異,心說難道自己這兄弟還真弄了一個番邦的女将軍?
那早合少女隊早早就在營地門口守着,得了誾千代的手令,端着鐵炮就快速往這邊奔來,在誾千代指揮下,迅速往前,然後從腰間摸出小小的竹筒,快速倒進鐵炮中,動作整齊劃一,乖官一看,這就是早合啊就是把火藥的分量早早的準備好,防止在戰場上因爲緊張而出錯,說白了就是彈藥包。
鍾離一看之下,卻也是一愣,沒想到扶桑人的鳥槍隊居然還有這招,這不就是佛郎機炮的子铳麽,先早早準備好子铳,打仗的時候直接把子铳放到母铳裏面,這樣射速就快很多,怎麽咱們大明就沒人想到把這招用在鳥槍上頭呢
這時候,三當家路婁維等人已經搶了快船,而那些用不上的船,一時間來不及燒,隻好拔出定錨讓船隻飄出海去。
誾千代此刻看着海面上,雖然是黑夜,由于篝火加上還是有幾條船被點燃,實際上海面上是能夠看到東西的,轉頭看手底下早合少女隊紛紛舉槍,頓時一揮手下令射擊。
砰砰砰砰砰一陣槍響,随即白煙飄起。
隻見海面那條快船上,身材最高大最顯眼的三當家頓時身形一晃,當即撲倒在地。。
這一瞬間,早合少女隊的侍大将波多野梨奈頓時跳了起來,大喊道:“敵将,讨ち取ったり”
而海閻王李玉甫以及二當家的何康安,卻暗中歎了口氣。
隻是,沒一會兒,路婁維居然又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揮手讓船上那幾十個海盜各就其位,快船頓時飛快地往黑暗的海面上駛去。
這時候,甯波八衛的營盤終究穩定下來,如果在一衆武将注目下依然沒從慌亂中恢複,那甯波八衛也未免比農民還不如了,有幾個平素鳥槍耍的好的,也一早開始裝填火藥鉛子,但明顯速度沒誾千代的早合少女隊快,等早合少女隊開完槍,波多野梨奈認爲擊中了頭目蹦起來大喊,三當家路婁維再搖搖晃晃站起來,這時候這些鳥铳手們才裝好彈藥,瞄着海上,砰砰也放了幾十槍。
不得不說,鳥槍的準确性比扶桑鐵炮要好,正像是戚繼光說的那般[射林中飛鳥十中**,故名鳥槍],這幾十槍當中,居然就打中了**個海盜,這種命中率,在當時已經了不得,看得後面那些扶桑武士忍不住眼角一抽,這才覺得剛才的确是小看了人家了。
可惜,這些鳥槍射中的海盜都是身穿鐵甲的,一槍射上去,也不過讓那些海盜搖搖晃晃,隻有兩個太倒黴,被射中了腦袋,當即斃命。
甯波八衛的武将們一看,頓時覺得找會了些面子,雖然都不說話,到底臉色好看了些,像是剛才,一個兩個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鍾離一看,士氣低落呀當即哈哈大笑,就問乖官,“兄弟,剛才那個姑娘大喊什麽敵羞我去脫了磨洗他,是啥意思?”
敵羞,我去脫了磨洗他
乖官差一點一個跟頭摔倒,自己這位哥哥,未免也太那個什麽了罷
而這種情況,怎麽能夠沒有伊能靜齋呢他頓時湊到鍾離身邊,笑着拍馬屁說:“将軍大人這句話,倒也有歪打正着之妙,在扶桑習俗,武士家的家眷們在戰争的時候要綁起袖子露出膀子負責清洗首級,因爲公卿等上等人要染牙齒,所以她們要挑出割下來的首級中比較合适的來染牙,然後把首級放在腿上仔細地把頭發梳成高級武士的發髻,這倒也合适将軍大人所說的,我去脫了磨洗他,這些首級能夠被女眷們捧在手上仔細磨洗,自然要害羞了……”
乖官聽了這番解釋,真真是哭笑不得,這個伊能靜齋啊狗腿的本事真是沒話說了,翻譯一句[敵将讨取]也能扯出這麽多花樣來,果然深得信、雅、達三字真訣的奧秘啊
當下衆人哄然大笑,這時候倒是把剛才低迷的士氣給挽回了,正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财,八衛雖然死了些人,但比起低迷的士氣來,鍾離更在意的是士氣,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着,但在戰争中起到的作用,卻是無可估量的,死幾十個人不要緊,但士氣卻千萬不能丢了。
正因爲八衛的鐵甲船大索四方,島上就剩下了些蜈蚣船和快船,還有幾百連甲都沒有的軍衛兵,這才被路婁維有機可趁偷襲了,鍾離這一打岔,這些軍衛的千戶副千戶們倒也恢複了信心,不然的話,一個個灰頭土臉的,還怎麽跟人合作,這島上的前海盜們又怎麽看。
爲将者,愛兵如子隻是一句口号,如果真把手下的兵當兒子,那這仗也别打了,回家洗洗睡罷有時候打得慘烈,就看誰的心更冷酷,拿人命往裏頭填,誰堅持不住崩潰了,誰就輸。
從這一點上來說,鍾離倒也不失爲一個合格的将軍,乖官也隻好笑笑,自己兩世爲人,也不過是個百姓,非要跟人家綠林大哥出身混到将軍的人比誰更會掌握人心,那未免是自找不痛快,如果自己這時候真的能英明神武領導甯波八衛縱橫睥睨,在被偷襲的情況下把對方全部搞定,那不用說,自己肯定又被某位将軍穿越了。
不過,眼睜睜看着那個三當家帶着聞人氏和侯小白就這麽跑了,當真是不甘心啊
如果是之前跑的,不管如何,還比較說的過去,可人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着,然後集精銳與一點,搶了快船揚長而去,雖然這裏頭有種種理由,但未嘗不能說明人家也是考慮到這些理由,這才在今晚動手。
他忍不住就想到那位在大興縣大堂上穿着五品诰命,責問大興縣令沈榜[故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禦。我還是想問,鄭家小官何來有妾]的聞人氏來。
看來,還是這娘們的首尾啊
乖官攥拳,旁邊鍾離看了他表情,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放心,他們搶了快船也逃不回大明的,真以爲我大明甯波八衛無人,哼這次一定要把這些人消滅在海上。”
ps:這幾天狀态真是低迷,明明做夢都在想劇情,可坐在電腦跟前,打字打出來了,味道卻不是自己想的那個味道,心裏面那個郁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