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薇狠狠啐了她一口,不過,卻真是意動了,可不是麽,卓文君不也夜奔司馬相如麽,太史公還不是爲其寫史。不過,卓文君夜奔之前,司馬相如也是彈了一曲鳳求凰的……
想到這兒,她下巴微翹,拽了拽袖口,道:“好罷!爲了你這個死妮子的終身,本小姐就……勉爲其難了。”小倩聞言,捂着小嘴咯咯咯笑,小姐真是,煮熟的鴨子煮不爛的嘴。
臉上微紅,顔清薇伸出削蔥管般的小手去擰她的嘴巴,“又笑,還笑,再笑……”
這主仆二人打鬧,外頭前甲闆上,乖官和大頭練刀,直練到熏熏然渾身微汗,乖官這才唰得一聲,納刀入鞘,深深吸了一口微帶腥鹹的海風,看着海上一輪紅豔豔的夕陽,隻覺得胸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吐不快。
可惜他擺出名士造型,醞釀許久,也沒吐出個什麽,頹然吐氣,隻好抱怨唐詩宋詞道盡美景,後人實在沒得混,要不然現如今的大名士何必去寫詞話唱本。
“少爺,你是不是秘結啊?”大頭看他臉色漲得通紅,好心問到,所謂秘結就是大便幹燥拉不出來,俗稱便秘,乖官頓時瞪了他一眼,“你才便秘呢!少爺我這是作詩。”
仔細想了想,隻好抄一首了。
酒未開樽句未裁,尋春問臘到蓬萊。
不求大士瓶中露,爲乞嫦娥檻外梅。
後面的,想不起來了,算了,半截就半截,想必大頭也不明白。乖官自我安慰,瞪了大頭一眼,“看見沒,作詩,不是便秘拉不出來。”大頭就低下頭嘀咕,“半天才作了四句,跟拉不出來也沒多大區别。”
“大頭。”乖官恨不得叉住他的脖子一陣搖晃他的大腦袋,“反了你了,把脅差還給我。”
單思南趕緊一捂腰間的脅差,“少爺,我錯了。”
好極了,他念詩的時候顔小姐和小倩正好出了船艙,[不求大士瓶中露,爲乞嫦娥檻外梅]恰好飄進顔小姐跟小倩的耳朵裏面,又恰好顔小姐名字裏頭的[薇]字古音發[梅]音,所以……
“小姐,你聽,爲乞嫦娥檻外薇。嘻嘻!小姐這麽漂亮,浙江第一名媛閨秀嘢!我就說嘛!即使鄭小相公年紀還小,也總要知道小姐長得漂亮的。”小倩壓低了嗓音在那兒取笑自家小姐。
一身白绫的顔小姐頓時羞紅了臉蛋,轉身就要回自己的船艙裏頭去,小倩一把拽住她,“小姐,說好夜奔的。”
顔清薇哪裏還好意思去,臉蛋漲得通紅,鮮豔欲滴,“要死了,再亂說話,我可不理你了。”小倩緊緊拽住她的袖子,“小姐……”
兩個人隻顧着在那兒拉拉扯扯,鄭國蕃帶着單思南回船艙,恰好撞到兩人,“顔小姐,見禮。”
這下可躲不過去了,小倩暗中松開自家小姐的袖子,抿着嘴隻是在心裏面偷笑,顔清薇隻覺得臉上火燒一般,玉腮紅得厲害,但不好失了禮數,微微福了一福,低聲道:“鄭相公,萬福。”
乖官隻以爲兩人問候寒暄下,顔小姐肯定讓開路,結果顔清薇紅着臉蛋站在過道,他也不好就這麽擠過去,這可不是後世擠公交,你擠一下,那可是大大的失禮。
大眼對小眼,雙方互相看來看去,站了好一會兒,也沒個動靜,小倩可急了,自家小姐臉皮薄,還是自己開口罷!
“少爺,你這是要用晚飯麽,小倩給你端到房裏面去好不好,小姐也沒用過晚飯,不如你們一起,小姐可喜歡少爺你寫的白素貞了……”她一開口,撮合之意昭然若揭,顔小姐愈發臉紅不好意思開口,乖官眉頭微挑,心說這是什麽意思?。
要知道他目前還暫時沒那個功能,小荷才露尖尖角,毛也沒長,所以想不到人家會夜奔,若是這具身體二十三歲,有生理功能,每天早晨有扯旗造反的迹象,不用暗示,自然就會想到那上面去,但目前他這身子的确叫人聯想不到那上頭去。
若是換一個個中老手,積年美婦,自然曉得主動挑逗美少年,事實上,少年第一次也最好找一個懂事的大姐姐爲妙,可惜顔小姐雖然算大姐姐,卻絕不懂事,而乖官雖然懂事,可身體迄今沒有過任何晨勃現象,根本想不到那兒去。
所以說,一切美好往往由誤會開始。
乖官心說請我吃飯就直說嘛!真是,我自然會賞你一個面子。他就點了點頭,“好罷!小倩,麻煩你了。”
小倩聞言歡喜,拽着自家小姐的袖子,“小姐……”顔小姐沒奈何,微微紅着臉被小倩拽到乖官船艙内,看船艙内逼仄,隻有一張榻,上面擺着矮幾,筆墨紙硯都還沒收掉,臉色愈發紅起來,心說這豈不是坐到一張床上去了?
乖官到底有一顆不羁的靈魂,一屁股坐在榻上,伸手請顔小姐坐,小倩極有眼色,趕緊幫着收拾矮幾上東西,這才扶着自家小姐在乖官對面坐下,顔小姐低着頭坐下來,看見跟前的矮幾,覺得這似乎就是舉案齊眉,玉腮又是一陣發熱燒紅。
大頭雖然機靈,但到底年紀太小,小倩看他站在旁邊,心裏頭恨恨罵,笨蛋大頭鬼。拽着他就出了船艙,随手把艙門拉上。
“你幹嘛拉俺?”大頭憤憤,這顔家的丫鬟太過分了,幹嘛老欺負人。小倩拼命拽他,拽得遠遠的,這才低聲說:“你個大頭鬼,你就不能機靈點兒,沒看我家小姐跟少爺有話說麽!”
“說話就說話呗!少爺說話從來不背着俺。”大頭一甩手掙脫她,小倩隻好再次伸手拽他,“天呐!你真夠笨的,我家小姐日後成了你的少奶奶,難道你還整天跟着?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大頭瞪起眼珠子,“亂說,誰說我家少爺要找你家小姐做少奶奶的。”小倩看他偏執,實在沒辦法,“難道非得告訴你不成?”
“少爺有事從來不瞞俺,我們小時候睡一張床長大的,你騙人。”大頭憤憤,覺得這個穿着翠色蜀錦撒花裙的女孩子是個撒謊精,“再說,你家小姐那麽老,比少爺大多了。”
小倩被大頭這句話氣得差點兒跳腳,鎖骨兩側崩起兩根美人筋來,“你懂什麽,女大三抱金磚,沒聽說過麽。”
大頭呸了一聲,“俺沒聽過這麽别扭的話。”心裏面對年紀大的女人極爲不爽,畫扇姐姐不就是欺負少爺年紀小跟人私通麽,哼!年紀大的就沒一個好東西,“俺隻聽過豬羊滿圈,妻妾成群。”
哎喲喂!小祖宗。
小倩被大頭大着嗓們嚷嚷的話吓了一跳,趕緊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巴,還妻妾成群,給小姐聽見了,非翻臉不可。
“好好好,姐姐我說錯話了,咱們去端來晚飯吃飯,行罷!”小倩覺得跟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實在沒法溝通講理,大頭哼了一聲,“臉上笑眯眯,不是好東西。”說着轉頭就走,這話又把小倩給氣着了,俏臉漲得通紅,差一點兒委屈得掉眼淚。
“這是我家少爺說的。”大頭甩過來一句話,把小倩扔下,到底艙廚房去了,船上的馬廚子見了他,笑眯眯招呼他,因爲得了顔老管家吩咐,鄭家的一切吃食都用最好的,所以每次大頭來,他都要把精心烹制的菜肴捧出來,事實上,整隻船上都隐隐約約的知道點兒自家老爺有意思招那位長得仙人下凡一般的小官人爲婿的事情。
“你家小姐也跟我家少爺一起吃飯。”大頭隻說了一句,馬廚子頓時心神一凝,趕緊揮手叫了三個仆從,讓他們用大托盤裝上菜肴跟着大頭,大頭又問了一句俺爹可來過麽,馬廚子笑着說單小官放心,你爹赤霞老爺剛剛還在我這兒熬了些參湯,我馬廚子精心侍弄了幾味清淡又滋補的湯菜,那是特地給你家鄭老員外準備的。
海上食物單調,但顔家富甲一方,尤其這一趟跑船老爺小姐都在船上,自然不在乎那點錢,艙底連豬也養得有幾頭,至于菜蔬,因甯波天津兩地也不是那種往來成年累月的,自然也有大量的準備,所以馬廚子材料豐富,能做出好吃的。
這些天來,顔家的水手們談論的最多的就是鄭家,單赤霞是戚少保帳下親兵更是被捅出來,真是人人敬畏,都稱赤霞老爺,單赤霞心知肚明,估計又是自家少爺故意洩露出去的,有立威之意,畢竟一家子人在别人船上,雖然曉得顔家是商人,但世事無絕對,做點手腳總比什麽都不做強,萬一有點兒什麽,那百來号水手也曉得畏懼。
所以,單赤霞不但不分辯,還借口給自家老爺弄點飛禽熬湯,在甲闆上拿村正連削九隻海燕,把一衆水手看得目眩神迷,真是驚爲天人,恨不得立時就拜在這位赤霞先生門下學了這門一劍落九燕的本事,想必那時候天下大可去得,隻可惜,人家赤霞老爺不可能随随便便收徒弟,浙江兵劍法第一,果然不是吹噓啊!這些水手都覺得與有榮焉!
ps: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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