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容易了。
容易到三災厄感到……不知所措。
先前在那封鎖大陣的時候，災厄曾一萬次想過，等祂脫困後與江南一戰，究竟會是什麽樣子。
當然，雖然最後的結果肯定是祂會勝利。
但絕對沒有眼下這般來得……順遂。
作爲敵人，作爲交手了無數次的宿敵，作爲不死不休的仇人。
災厄可以說相當了解江南。
了解這個人類的的可怕與難纏。
當他還尚且弱小的時候，就能在乾道攪風攪雨，最後更是摘下了乾主的腦袋。
那麽沒有理由，會在超脫以後，如此輕易地就被打敗才對！
——就像當初的世界意志，都是被災厄百般算計，都險些翻車。
而那第三世界的另一個江南，也是因爲預知到了最後的結果，主動放棄了自己的青燈，并将一部分力量封印在畫卷裏，方才如此輕易地被災厄擊敗。
但即便如此，他死前的安排，也給災厄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超脫境，就是這樣。
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但眼前的江南，在災厄未曾成功阻止他的計劃的情況下，竟如此輕易地被殺死了，這當然讓災厄感到不可思議。
可事實，就是事實。
災厄能夠感受到，方才的江南，的确已經形神俱滅了，不留一絲痕迹。
“難不成……他真的就這樣死去了？”
災厄心頭嘀咕。
看向遠方新世界的生靈。
——他們，自然也目睹了這一戰的結果。
大多數生靈，無比悲痛，哭天搶地，涕淚橫流！
他們的王，他們的陛下，他們的世界的化作，敗了！
“陛下！！！”
歇斯底裏地哀怨怒吼，響徹星空！
一點兒都不像作假。
災厄眉頭皺起，一時間竟分不出真假來。
但突然之間，祂腦海裏靈光一閃！
不！
不對！
江南，還沒死！
因爲……新世界，還存在着！
盡管它已經枯萎得要死不活，但它此時此刻，的的确确還存在着！
既然江南是這個新世界的化身，那麽倘若他真的死了以後，新世界定然也會在第一時間崩塌才對！
所以……江南還沒死！
那一瞬間，災厄渾身緊繃起來！
“怎麽了？難不成你以爲我那麽容易就被你殺死了？”
突然之間，清亮的聲音回蕩在虛無裏，讓災厄渾身一震！
“不要那麽天真，災厄。”
就仿佛嘲諷一般，雖未見到江南身影，但他的聲音是卻無比清晰，
“未曾親手将你毀滅，我怎會這般輕易就去死呢？”
緊接着，在災厄無法理解的目光中，虛無裏，江南的身影，憑空出現。
——真的就是憑空出現。
沒有任何能量的波動，沒有任何預兆，就那樣，憑空出現。
就仿佛，他一直在那兒一樣。
那一刻，災厄的眉頭，死死皺起。
按理來說，他和江南都是超脫境，江南的所作所爲，祂能當能夠看懂才對。
但偏偏，祂對江南這般憑空無中生有的登場，一頭霧水。
甚至不曉得他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災厄，我來了。”
深吸一口氣，再度以虛無的一部分力量演化出自己的投影的江南，悍然出手！
那一刻，他的手上，無盡的神力爆發！
天罡·移星換鬥！
刹那之間，整個茫茫虛無，原本什麽都沒有的空寂當中！
星辰綻放！
和方才江南突然出現時那樣突兀，這些無盡的星辰，仿佛在一瞬間成型，遍布整個虛無，朝災厄碰撞而來！
一枚枚無法形容其龐大的可怕星辰，帶着超脫境的浩蕩偉力，傾洩而來！
災厄來不及再思考江南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變化，出手抵擋！
那一刻，祂雙臂揮動之間，無盡的沉沉黑暗肆虐而來，就像海潮一般浩蕩而起，化作萬萬丈高巍峨壁壘，阻擋那無盡的可怕星辰！
轟轟轟轟轟轟！
恐怖爆炸聲在整個虛無中回蕩，星辰混雜可怕的神力，碰撞在那黑暗壁壘之上，肆虐的風暴混雜餘波爆發，擴散開來！
黑暗之中，災厄臉色森寒，雙手一握！
刹那間，那無盡的黑暗壁壘一瞬間崩塌，就仿佛傾天高樓坍塌一般，向着周遭奔湧而去！将無盡星光，盡數吞沒！
然後，向着江南，傾軋而去！
“吾不知曉你究竟變成了什麽東西。”
災厄緩緩開口，很明顯，江南那種無中生有的登場方式，已經并非災厄以前知曉的那個江南的力量了。
“但沒有關系。”
災厄深吸一口氣：“無論你有幾條命，無論你能複活多少次，吾每一次，都将你殺死就是！”
話音看下，祂的雙手之中，無盡黑暗再度彙聚，化作那方才人頭大小的可怕黑球，一手推出！
兩枚渺小的漆黑球體仿若黑洞一般，吞噬和毀滅所過之處的一切存在！
混雜在無盡的黑暗裏，向着江南傾軋而去！
那一刻，江南深吸一口氣，雙手逆時針撥動，無法看見的可怕偉力在雙手之間迸發！
天罡·颠倒陰陽！
一瞬間，虛無翻轉！
災厄隻感覺眼前一花，便看見那無盡的黑暗與兩枚黑洞球體不知何時翻轉了一個方向，朝自己殺來！
“雕蟲小技，旁門左道！”
災厄不屑地冷哼一聲，那身軀之上，一隻隻漆黑的眼眸，再度睜開！
可怕的漆黑食死光，在那一瞬間迸發開來！
宛如一道道可怕的洪流，将那兩枚圓形黑洞與無盡黑暗湮滅，然後沖天而起，仿若雨點一般，傾瀉而下！
——虛無所有的可見的範圍，每一處，都是攻擊的目标！
既然江南的旁門左道能夠逆轉攻擊的對象，那麽，倘入目所及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攻擊的目标呢？
災厄身上，無數隻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南！
後者臉上，仍沒有絲毫驚慌之色，再度擡手，施展神通！
那一刻，江南雙手之間，無盡神雷煌煌升起，蒼白的雷光明滅不定，無比駭人！
然後，仿若滔天的海洋湧起一般，沖天而起，與那無盡的黑色死光碰撞在一起！
肆虐的可怕光焰，再度籠罩了整個虛無！
江南的庇護之下，新世界的生靈們望着這仿佛滅世一般的可怕景象，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他們驚喜于江南并沒有死去，但江南與災厄厮殺的恐怖威能倒映在他們眼裏，讓他們心神俱顫！
這就是超脫境的可怕偉力麽？
簡直……無法理解。
雖然無法估量那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偉力，但可以确定的是，這股力量，哪怕一丁點兒落在他們身上，都是足以讓他們形神俱滅再不存一絲痕迹的恐怖力量。
人潮之中，東娴望着這一幕，沉默不語。
她知曉，眼前的江南，并非真正的江南。
或者說，真正的江南，到處都是。
——在開始虛無化以後，江南就已經失去了一個具體的形體，一處不存，又無處不在。
如今與災厄進行戰鬥的，不過是江南依靠他已經能掌控的一部分虛無的力量，演化出來的一枚分身而已。
所以，他的出現，方才如憑空出現，無中生有那樣。
所以，他的神通才沒有任何道行與仙力的波動。
因爲，他此時此刻施展的一切威能，都是在虛無中憑空誕生的。
而除了東娴以外，其餘新世界的生靈，甚至包括正在與江南厮殺的災厄，都并不知曉這一點。
所以，哪怕直到現在，災厄也……信心滿滿。
在江南再度施展掌握五雷，将祂的黑暗死光盡數抵擋的時候，災厄再度出手！
隻見那無盡黑暗再度膨脹起來，于災厄手中彙聚，凝聚，壓縮，投射而出！
刹那之間，一道極細極長的漆黑光芒，貫通虛無，洞穿江南的胸口！
那一刻，無盡的黑暗在他身上轟然爆發，将其一瞬間吞沒！
再度擊殺！
災厄居高臨下地俯瞰着這一切，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祂知曉，江南很可能再度出現！
果不其然！
僅片刻之後，虛無的另一處，江南的身影再度浮現！
——仍是那種突兀無比的出現，沒有任何一絲征兆！
“吾說過了，你能複蘇多少次，吾便殺死你多少次，直到你再也不能複蘇爲止。”
冰冷的聲音回蕩虛無之間，災厄手中，再度爆發出無盡黑暗，凝聚化作一道黑暗死光，貫通而去！
但那一刻，江南擡起手來，神通綻放！
更加龐大的五行神力爆發，化作茫茫洪流，向災厄奔湧而去！
轟隆隆！
恐怖的爆炸聲再度響徹虛無！
黑暗死光與五行神力相互碰撞，相互湮滅，一絲不存！
“那又如何？”
災厄冷哼一聲，再度出手！
茫茫黑暗，洶湧而起，籠罩虛無，傾洩而去！
全力以赴！
刹那之間，那複活的江南甚至沒有出手，就被恐怖的黑暗完全吞沒！
然而，不出意外的。
當一個江南死去以後，虛無中，再度出現他的身影，依舊平靜，依舊完好無損。
“吾要看看，你究竟可以複活多少次！”
災厄的臉色，變得陰沉！
雙手之間，無盡黑暗纏繞，欺身而上！
僅一瞬間，就出現在江南身前，雙手探出！
轟隆隆！
洞穿！
江南的身軀，被再一次洞穿，無盡的黑暗仿若火焰一般熊熊燃燒，将他整個身軀都燃燒殆盡！
可就在這個江南死去的一瞬間，災厄背後，又一個江南站起來，渾身氣血翻湧，沖天而起，龍吟虎嘯之聲在虛無中爆發，無盡的巨力彙聚在他拳頭之上，轟然砸落而下！
災厄猝不及防之下，轉身抵擋！
茫茫黑暗力量化作屏障，擋在身前身前！
但大抵是因爲太過倉促，降龍伏虎的巨力打碎了那未完全凝聚的黑暗屏障，落在災厄身上！
轟！
災厄整個人被轟飛出無數距離，撞破混沌！
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
第一次。
這是他完全吞噬第三世界的殘骸，圓滿以後，第一次受到傷害！
“如蠅蚊之鳴一般，煩不勝煩！”這是災厄對于江南的評價。
同時，被江南傷到這一件事，也徹底讓祂憤怒了起來！
那一刻，災厄的眼裏，爆發出熊熊怒火！
按理來說，吞噬了仙土世界意志、第三世界和另一個江南的災厄，應當是超脫境中無敵的存在。
但卻因爲江南的“偷襲”而受傷，更加激發了祂的兇性！
那一刻，祂整個身軀，炸裂開來！
無盡黑暗，從那肉身中綻放，向周遭吞噬膨脹而去！
于是，轉眼之間，一團世界一般龐大的茫茫黑暗，橫亘虛無！
這才是災厄的真正形态！
是祂吞噬了世界意志和另一個江南以後，最本源的姿态！
——一個完全由黑暗的可怕力量所彙聚的、具備世界位格的莫名存在！
就像是擁有新世界的江南等人施展世界降臨時候那樣，這種狀态下的災厄，強大到讓人跑到絕望！
那無窮無盡的黑暗氣息，僅是肆虐紛飛之間，就爆發出絕頂的超脫境的可怕威能！
那江南的身軀，被一瞬間吞沒，湮滅！
然後，再一個江南，又在另一處重生！
但這種狀态下的災厄，不會給他任何偷襲的機會，黑暗湧動，一瞬間化作無數長矛，貫通了江南的身軀！
黑暗爆發，将其完全吞沒！
緊接着，又一個江南，再度出現！
災厄再度出手，黑暗淹沒而去！
江南複活！
災厄擊殺！
如此往複，持續了不知多少次，不知多少回合！
過去了不知多少時間！
這個時候，災厄已經開始懷疑，江南是否真的是永生不死了？
作爲生靈，哪怕是超脫境，也應當有所極限吧？
但江南，就仿佛能無窮無盡的複活那樣，殺不死，滅不掉！
終于，在第一萬次的時候。
當災厄第一萬次，機械一般殺死江南的時候，他終于……沒有在複活了。
那一刻，災厄眼裏，重新出現了光芒。
——有一說一，倘若一開始殺死江南，祂心頭是充滿快意的話，那麽第一萬次殺死江南的時候，它早已煩不勝煩！
看見江南，就想吐！
終于，終于徹底殺死他了！
這個時候，災厄也不想着怎麽折騰江南了，祂隻想他，從此徹底地消失就是了！
現在看來，當江南死了一萬次後，未曾複活。
虛無中，也不再有了他的氣息。
應當是……徹底死去了。
然而，當災厄長吐一口濁氣，看向新世界的時候，他的目光，凝固了。
——原本枯萎到極緻的新世界，不僅沒有随着江南的徹底死去而消亡，反而……仿佛得到了更大的生機一般，茁壯成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