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中,由于沒有了災厄的狙擊,剩餘的王境存在們前往坐标位置投放江南的本源與神念碎片的過程,相當順遂。
半年後,神宮道祖抵達坐标,投放本源碎片。
一年後,南昊王抵達坐标,投放本源碎片。
三年後,琉璃抵達坐标,投放本源碎片。
……
随着時間一點兒一點兒過去,一位位新世界的生靈達到星圖中所指引的坐标,将江南的神念與本源碎片投放進虛無當中,踏上返程。
最後一人,正是那由輪回化作的江月。
先前,她雖然也遭遇了災厄的無盡黑暗與王境傀儡的狙擊,但實際還未真正交戰時,災厄便突然将那王境傀儡調走,用來圍攻坎帝和神宮。
所以江月在短暫的插曲後,再度踏上旅程。
這一晃,就是五年過去。
這一日,她取出星圖,對準前方的某一片虛無,喃喃自語。
“終于到了,這裏應當就是兄長所标記的坐标了。”
說話之間,她取出江南的神念與本源碎片,往那虛無當中一送。
刹那之間,當那光點接觸到虛無的時候,就仿佛小石子兒落進了平靜的河水裏,泛起一絲波瀾以後,緩緩融入,完全消失不見。
異常平靜。
江月也确定沒出什麽差錯以後,轉身離去,就要往新世界趕。
但那一刻,異變突生!
江月怔怔地回過頭去。
看着那神秘光點消失的位置,神色一變。
沒有任何變化。
虛無裏,沒有任何變化,依然空寂,依然平靜,依然空無一物。
但江月的眉頭,卻死死皺起。
這種感覺,怎麽說呢?
就好像……冥冥中的第六感。
她的确感覺,這一方虛無,發生了某種變化,但這種變化,卻無法被她完全觀測和描述。
朦朦胧胧,仿若霧裏看花。
愣住。
江月又多看了幾眼,确定沒什麽問題後,才眉頭緊蹙地離去了。
但她不知曉的是,那一刻,當她将最後一塊江南的神念與本源碎片投放到虛無的時候。
不僅是她。
近乎整個虛無的生靈,都擡起頭來,若有所感。
那一刻,就像是所有人心頭的同一根弦被勾動了一樣,皆愣了一瞬間。
買返回新世界的歸途當中,坎帝和神宮同時一頓,看向周遭虛無,茫然不解。
“坎帝閣下,你感受到了什麽嗎?”神宮眉頭輕皺,擡起頭來。
坎帝點頭,又搖頭:“好像有,又好像……并沒有。”
随後,二人一同看向東娴。
心說這位冕下應當會知曉得多一些吧?
或者說,東娴更強,應當更能看清這種變化才對。
後者輕輕點頭,眼中泛起一絲喜悅與擔憂。
她知曉,方才那一刻,是江南所有的神念與本源碎片,都投放進了虛無當中。
這就意味着一件事兒。
江南,要開始于整個虛無融合了。
或者說……奪舍。
開始了。
方才的那種變化,正是這種改變。
從那一刻開始,這茫茫虛無之上,有了存在。
與此同時,歸途上的其他生靈,新世界的六目碧蚺等人,無盡的百姓無生靈。
同樣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
但大多數,不明所以。
而茫茫虛無,無盡衆生,對此反應最大的,還是被封鎖在大陣中的災厄。
——距祂距離新世界生靈的計劃被狠狠挫敗,已經過去了五年。
這五年間,那另一個江南的第三世界的殘骸化作的大陣,正一點兒一點兒被吞噬着。
原本災厄還認爲隻需要大半年至一年的時間,就能完全将所有大陣的殘骸完全吞噬,但祂後來才發現嘀咕了另一個江南固執與倔強。
整整五年過去,那世界殘骸所化的大陣哪怕被吞噬得隻剩了一點兒,卻仍在固執地堅持着。
但無論是災厄還是另一個江南,都知曉的一點是。
不會很久了。
那大陣已經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仿佛随時都可能崩潰!
而在這個過程中,災厄的心頭,愈發激動!
祂知曉,祂就要徹底脫困了!
“一百多年了啊……”
就仿佛喃喃自語那般,災厄緩緩開口,
“吾從未想過,一百多年的光陰,能夠如此……漫長。”
“但……就要結束了。”
“你這殘破的大陣,随時都可能崩塌,到了那時,什麽都再也無法阻止吾了。”
另一個江南沒有說話。
或者說,到現在這個時候,他的意識,已經快要渙散了。
——畢竟,雖是超脫之境,但他早就已經死了。
如今身爲孤魂野鬼一般的存在,全依靠那未曾被災厄吞噬的第三世界的殘骸。
如今,這這殘骸大部分都被災厄同化,化作無盡的黑暗力量後,
另一個江南的意識,已開始模糊不清。
但盡管如此,他依舊仿若強撐着不睡那般,維持着自己的最後一絲清明。
因爲他要親眼看到,看到江南的下一步,到底有沒有走出去!
災厄的聲音,回蕩在他的意識中,他卻已無心回應,隻是等待着,等待着。
但災厄并不在意,是否有人能夠回應祂的話,隻是依舊自顧自地說。
就仿佛要發洩心頭那無法抑制的仇恨與憤怒那樣。
“等吾出去以後。”
“江南,必須要死!”
“新世界的人道,也必須要滅!”
“還有那個坎帝,吾定讓他感受到世間絕對的痛苦——吾會最後才毀滅他,讓他親眼看見他所保護的世界,灰飛煙滅!”
“還有那個東西的器靈,還有江南本身,吾不會第一時間讓他們死得那麽輕松。”
“吾要讓他們親眼看見,他們所在乎的東西,他們所在乎的所有人,毀滅在他們眼前!”
“哦!對了,還有那個野生的世界,吾一定會将他徹底毀滅掉!”
“哦!還有那個叫天香的人類!她是你的愛人吧?放心,哪怕吾完全吞噬了這世界的殘骸,也會保留你一絲神念,讓你親眼看着她去死!”
“……”
就仿佛翻舊賬那樣,在這即将脫困的時候,災厄如數家珍,将那些阻礙過他的所有人,都列舉了一遍。
并最終敲定了他們的死法。
讓他們,承受痛苦!
災厄很清楚,到了這個境界的家夥,肉身與靈魂的苦痛,無論多麽強烈,多麽可怕,都難以再撼動他們了。
所以祂所想到的折磨他們的方法,隻有一個。
那就是讓他們親眼看到自己在乎的東西,在自己面前消散!
這才是對于超凡大能來說,最殘酷的刑法!
提到别人的時候,另一個江南尚且完全沒有回應。
但一提到天香。
另一個江南恢複了幾分清明,仿佛惡鬼一般發出嘶吼,“你做不到!”
“做不到,那吾便偏偏要做到。”災厄聲音同樣冰冷,開口說道。
“你……忘了麽……”另一個江南的聲音,斷斷續續,仿佛無比虛弱那樣,
“五年前……你失敗了。”
“也就是說……江南就要成功了。”
“災厄……失敗的……會是你……”
話音落下,災厄表情驟然一頓。
五年前的事兒,一直是祂心頭一根刺兒。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祂總感覺,江南……所圖甚大!
而當時的祂,陷入江南和東娴的算計中,沒能阻止。
心頭一直隐隐擔憂。
可五年過去了,整個虛無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就說明江南似乎也還沒有成功。
這讓災厄稍微松了口氣。
——這本來就是一個争搶時間的比賽。
要麽他先脫困,要麽江南先完成他那未知的計劃。
誰先成功,誰就能赢。
倘若江南先成了,那他必然有對抗災厄的力量——這是無數次的較量中,災厄對江南的了解。
而倘若災厄先成了,那麽祂将第一時間打殘江南與第三世界,讓他的一切計劃,都落空。
如今看來,應當是祂先完成了。
“吾必須承認,他恐怕的确所圖甚大。”
“但他的計劃,并非一朝一夕。”
“隻要在他完成他的計劃前,吾徹底突破這個封鎖大陣,那麽他的一切計劃,都落空了——吾會一瞬間,毀滅他的所有妄想!”
“而現在這個情況,他還沒有半點兒動靜,但吾已經快要成功了。”
“所以,是吾赢了。”
災厄開口之間,另一個江南卻沉默了。
因爲,災厄說得對。
哪怕五年前,災厄真的沒能阻止那些新世界的生靈去完成江南的計劃。
但五年過去,江南那邊兒沒有一點兒動靜,也是事實。
另一個江南心頭,也擔憂着。
江南的計劃,真的能夠搶在災厄之前成功麽?
無人知曉。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災厄與另一個江南之間,陷入沉默。
但突然,某一個瞬間。
兩個存在,同時擡起頭來。
那一刻,他們同時感覺到,虛無,變了。
雖然說不清究竟是哪兒發生了變化,但毫無疑問的,他們都無比熟悉的虛無,發生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那一刻,災厄的心頭,猛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知爲何,祂再一次感覺,這種變化與江南脫不了關系!
“當真是……言出法随啊,災厄。”
另一個江南的聲音,緩緩響起,帶着一絲譏諷與嘲笑。
這很明顯,他認爲這種變化是江南的作爲。
災厄雖然也是如此想法,但嘴硬還是要嘴硬的,祂冷笑道:“捕風捉影而已,說不定這種變化和那江南壓根兒就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麽?”
另一個江南強提精神,道:
“莫要再自欺欺人了,災厄。”
“你也察覺到了吧?這并非是什麽有一處虛無的變化,是整個虛無,都同時發生了這種變化。”
“而勉強能做到覆蓋整個虛無的存在,仙境不行,王也不行,唯超脫可以。”
“但這整個虛無,超脫境的存在就那麽幾個,你我都在這裏,仙土的世界意志也被你吞噬了。”
“除你我以外,僅存的超脫,隻有江南!”
那一刻,最後的遮羞布被扯下來的那一刻。
災厄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另一個江南說得對,唯有超脫,方才有可能影響整個虛無。
而外面的超脫,隻有江南一個!
難不成,江南真在這個關鍵時候,完成了他所謂計劃?!
那一刻,災厄的内心變得無比急躁!
而在各方反應,各不相同的時候。
比虛無還要本源的某處存在。
尋常生靈完全無法接觸的層面,連王境和超脫都難以抵達的層面。
空無一物。
但某一刻,無數的光點,在這一片茫茫無盡中,亮起來。
然後,向着某一處,彙聚!
就像被吸引的螢火蟲那樣,無數光點,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
同時,更遠處,無數光點,同樣彙聚而來!
逐漸的,這道身影,清晰了起來。
面容清秀斯文,身着一襲黑衣,雙目迷茫,仿佛還未完全清醒那樣。
“我是誰……”
“我在何處……”
“我要做什麽……”
喃喃的聲音,從這身影口中發出,充滿了疑惑。
同時,在這個過程中,無數的光點,再度彙聚而來!
身影的迷茫,消散了一些,仿佛想起了什麽那樣。
“我是……我是江南……”
“我來自……新世界……”
“不……我就是新世界……新世界就是我……”
“這裏是……是……虛無的本源……”
“我在這裏,做什麽……”
想起了一些東西,但沒有完全想起。
但随着他更多的本源碎片彙聚而來,江南的目光,愈發清晰!
“我來這裏……成爲虛無……”
“成爲虛無……是爲了……”
“阻止災厄……”
“超越……”
“超越……超脫……”
那一刻,最後一縷光點進入他的身軀的時候。
江南的目光,無比清明起來!
——他來此地,隻爲一事,成爲虛無,超越超脫!
那一刻,整個空間,動蕩起來!
“看來……東娴他們成功了啊……”
江南行走在這虛無的本源之中,環顧周遭,心頭明悟。
——當初,他将自己的本源碎片分成無數碎片,讓新世界諸多生靈帶着,來到虛無的各個角落投放。
如今看來,終于完成了。
——他的意識能夠複蘇,就是證據!
那麽,如今就隻剩下一件事兒了。
——奪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