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西王府,深夜。
江南,睜開眼睛。
目光之中,盡是凝重之色。
“怎麽樣,江南?”
東娴臉上,原本略顯驚喜的神色,瞬間凝固。
先前,那股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氣息在虛無中回蕩的時候,她還以爲江南成功開辟出了新的道路,并爲此而感到欣喜。
然而,當江南睜開眼,從那虛無中收回念識的時候,他臉上那凝重的神色,讓東娴心頭一個咯噔。
情況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江南歎了口氣,愁眉苦臉,隻是搖頭。
良久後,才歎息道:“我的确,找到……或者說開創了超越超脫的那個境界——借青燈的力量,一窺那個不存在的無上領域。”
“但……無法踏足。”
“因爲這個虛無,容不下那樣的力量。”
“隻要誕生與這片虛無,存在于這片虛無,就不可能攀登得上去。”
話音落下,東娴亦長長歎息一聲,隻剩下沉默。
死結。
對這個虛無的本質無比了解的她,自然明白,這是一個難以結開的死結。
就像一個水塘,絕對無法容納得下比它本身還要大的魚兒那樣。
虛無,也無法容納超越超脫境界的存在。
但不一會兒,她眉頭一皺,問道:“既然如此,那豈不是說明,那災厄無論如何進化也好,也隻能達到超脫的境界?”
“不錯。”江南點頭,但臉上卻沒有任何輕松之色:“話雖如此,但就我從逆知未來的幻境和另一個我與祂的戰鬥中看到的而言,災厄的确仍在超脫之境,隻不過祂所掌控的那股力量……太邪門了。”
如今,無論是江南還是已經死去的另一個他還有世界意志,身爲超脫境界的他們,所掌控的都是世界的力量。
是這個虛無中超越了一切靈氣、仙力與大道規則的力量。
無法更進一步。
但災厄,不一樣。
江南也不曉得究竟是因爲什麽,但總之,在災厄的力量融合了初代乾主,又吞噬了仙土世界之後,祂的力量變成了另外一種完全不同于世界之力的力量。
那無盡的黑暗,就是這力量的具象化。
如江南所言,這股力量相當邪門。
吞噬一切,毀滅一切,絲毫不講道理。
哪怕是世界之力,亦難以與之對抗。
“倘若把世界的力量比作是火焰,那災厄的力量就仿若滾滾的岩漿,哪怕是同等的量,後者的破壞性也要強于前者。”江南歎了口氣,緩緩開口。
正因如此,江南才會想方設法,卻探求更加上一層的境界。
隻是,借助青燈的力量,他倒是真的做到了。
可惜……虛無容納不了這樣的境界。
“如此的話,豈不是……再無破局之法?”東娴眉頭緊緊皺起,喃喃自語。
“我再……想一想。”
江南深吸一口氣,搖頭開口,然後閉上雙眼,再度沉入青燈之中。
鎮西王府,也陷入了寂靜。
除了東娴以外,可兒,青蘿等無上大能,都已去了新世界邊疆,鎮守邊界。
畢竟,誰也不清楚,災厄究竟會在什麽時候襲來。
而那股恐怖的黑暗力量,又近乎讓世界壁壘毫無作用,便隻能依靠新世界本身的戰力進行防禦。
新世界邊界,荒蕪星空。
雖說新世界如今無比繁榮,本土生靈,下界星空,乾坤坎離仙土四道,都在一個世界裏繁衍生息。
但實際上,整個新世界的無盡星空中,仍有超過九成的星域,沒有任何生機與文明踏足。
靠近邊界的星空,更是如此。
這一日,距江南閉關,已經過去了數百年。
這數百年之間,新世界依舊平靜。
即将到來的戰火的氣息并沒有影響到整個世界的秩序,絕大多數存在仍平靜地生活。
但這其中,絕對不包括諸多仙境存在與無上之王。
或者說,正是因爲他們背負了所有的東西,整個新世界方才能無比平靜。
——整個邊疆,都被一位位無上之王與仙境存在帶領諸多大神通者所鎮守,不留一點兒痕迹。
盡管數百年來,一直相安無事。
但沒有一人,心頭敢放松一刻!
邊疆一處。
茫茫星空之中,一道道無比龐大的陰影,橫亘在宇宙的原暗裏。
通過隐約可見的輪廓,可以看見那是一艘艘難以形容其龐然的可怕鋼鐵造物。
它們的形狀呈海中的鲸魚造型,通體漆黑,斑駁的外殼仿佛古老的鐵水澆鑄,通體刻畫無數繁雜的紋路與道則。靈氣,仙力,規則之力,在其中循環往複,一刻不停。
恐怖的氣息,晦澀而隐約,若有若無。
在這些鋼鐵的造物前方,則是一片茫茫的混沌色澤。
——世界壁壘。
而在它們的後方,則是無盡的荒涼的星空。
爲首的龐大鋼鐵造物之上,面容冷肅的中年男人目光冰冷,直直望着前方毫無動靜的世界壁壘。
劍無雙一刻也不敢懈怠。
作爲曾經的坤道聖主,仙境存在,他被派遣來鎮守這一片邊疆之地。
而他的腳下,便是幾乎傾盡整個星空之力,打造的恐怖戰争兵器——黑鲸。
從當初江南察覺到可能存在的災難開始,耗時千百年,集整個星空文明的心血,無數天材地寶奇珍異鐵創造的足以匹敵仙境存在的可怕武裝。
這種以無定之形爲原型,用來抵禦侵犯的可怕兵器,終于在三年前遍布了整個邊疆。
成功讓非仙境的存在在操控它們的時候,能爆發出仙境的破壞力。
——盡管相比起真正的仙境,仍有相當多的不足之處,但……已經足夠了。
“呼……”劍聖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肅殺的臉上沒有任何一點兒松懈之色,“近千年了……也不知敵人何時還來襲?”
“誰知道呢?”一旁的魇夢聖主搖了搖頭,歎息道:“隻是,希望那天來的晚一些才好。”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身後的黑鲸戰艦上,一道道身影忙碌地穿梭,一枚枚龐大的陣法中,一位位大神通者好不吝啬地供給靈力,維持整個黑鲸的預熱狀态,保證能在任何時候,爆發出最大的威能。
要維持這種狀态,并不輕松。
但至少,在某些時候,能救命。
比如,下一刻。
萬籁俱寂的星空之中。
一點兒聲響,突然爆發。
就像是無比平靜的水面上,噗嗤一聲,水泡炸裂!
那一刻,一道道目光,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世界壁壘的方向!
劍無雙目光一凝,提起那黑黝黝的鐵劍,聲音冰冷。
“全軍,起咒,持兵!”
話音落下,他的口中,率先念念有詞。
一陣陣青光,從他身上萌發,仿若壁壘一般,将其環繞。
下一刻,他身後的諸多大神通者,同樣念咒,一道道光暈爆發,仿若星辰亮起!
這些光芒,沒有任何防禦力,也沒有任何攻擊力,更不會增幅神通之類的花裏花俏的作用。
它唯一的作用是,讓你時刻清醒地明白你究竟是誰。
——在這千百年間,因爲有上一個江南傳來的第三世界崩潰的畫面,所以江南等人很清楚,那屬于災厄的可怕的黑暗力量,除了擁有那毀滅與吞噬的力量以外,還能……同化。
當初,第三世界的無數生靈,正是被那黑暗力量所同化,變成了另一個江南的敵人。
知曉這一點的江南等人,不可能什麽也沒做。
這千百年間,這名爲“清心”的咒語,便是東娴創造出來的,抵禦這種恐怖的同化的法門。
它雖然可能無法喚醒已經被同化的生靈,但至少能保證新世界的軍隊不會像第三世界懵逼的生靈們那樣,一個照面的功夫就被變成敵人。
當清心咒的光芒一處又一處亮起的時候。
前方的混沌壁壘,也在發生着某種變化。
那平靜的混沌之中,仿若氣泡炸裂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越來越密!
轉瞬之間,就仿佛無數沙氣泡,同時崩碎!
緊接着,平靜的世界壁壘上,漆黑的光暈,滲透進來!
一瞬間,僅一瞬間!
便鋪天蓋地!
那一刻,讓劍無雙等人頭皮發麻的景象,呈現在眼前!
比一眨眼還要短暫的功夫,入目所及的整個世界壁壘,就已經被完全染成漆黑之色!
無比恐怖與不祥的可怕氣息,鋪天蓋地湧來!
“列陣!”
“防禦!”
劍無雙冰冷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星空!
與此同時,他手中長劍,高高舉起!
熾烈的恐怖劍光,仿若瀚海一般升騰而起,肆虐星空!
當頭斬落!
與此同時,魇夢聖主也未作壁上觀,深紫色的靈魂力量一瞬間爆發,将整個星空都染上紫意!
在這氤氲的茫茫之紫中,一道無比龐大的紫金色金身,拔地而起,橫亘星空,揮出雙拳!刹那之間,無盡紫金洪流噴湧而出!
在他倆身後,無比龐大的黑鲸戰争兵器也運轉起來!
那無比繁雜的陣紋爆發出恐怖的光芒,無盡浩蕩的靈氣在星空當中彙聚,化作奔湧的海潮,撕裂而去!
那一刻,兩位聖主的攻擊,加上一座座龐大的戰争兵器一同發威!
勢如破竹!
短暫地給那無盡的黑暗,撕裂一道口子!
但轉眼之間,又被世界壁壘之外湧入的洪流補上!
“繼續!”
“絕對不能停!”
劍無雙的聲音,回蕩整個星空!
一道道恐怖的劍光在他劍下釋放,斬斷黑暗!
那黑鲸戰争兵器亦仿若永不熄滅那般,瘋狂奔湧!
兩股力量一來一回之間,竟不相上下,短暫地維持住平衡!
“呼……”
劍無雙吐出一口濁氣,握劍的手不停揮舞,将奔湧而來的黑暗斬碎!
心頭,卻終于稍微安心了一些。
——先前,當江南那般慎重的模樣派遣他們鎮守邊疆的時候,讓這位無比古老的聖主擔憂的隻有一件事。
身爲陛下的江南都如此凝重,他們是否能抵擋住那即将到來的可怕沖擊?
但當真正交手以後,他才發現。
——擋得住!
憑借他與魇夢聖主的力量,在加上身後一艘艘龐大的黑鲸戰争兵器,不說能擊退黑暗,但至少守住邊疆,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甚至……挺進一步!
那一刻,劍無雙高舉長劍,轉守爲攻!
“——無雙。”
一聲輕喝。
于是,縱橫星宇的無雙劍意,瞬間爆發!
長驅直入!
仿若斬碎豆腐一般,撕裂黑暗!
獨屬于仙境的恐怖力量,在星空之中爆發!
魇夢聖主見狀,亦嬌喝一聲,無盡紫意爆發,化作茫茫軍隊,金戈鐵馬,厮殺而去!
與此同時,他們身後操控黑鲸的大神通者們,士氣大振,同樣全力運轉起那龐大的戰争兵器!
無比的靈氣潮汐仿若看不到盡頭的牆壁,向着世界壁壘的方向,推進!
仿若要将那黑暗,徹底趕出新世界!
形式,一片大好!
劍無雙自然,乘勝追擊!
一道道無雙劍意,混雜着魇夢聖主的靈魂洪流,再加上無數黑鲸戰争兵器的潮汐壁壘,一瞬間竟壓制住了那無盡黑暗!
“有戲!”
眼見這一幕,諸多大神通者心頭一喜!
但就在衆人的攻勢力量把那黑暗清除出世界壁壘的時候。
異變突生!
一道道恐怖的氣息,從那黑暗中,肆虐而來!
那并非那黑暗的氣息,而是……單獨的個體!
緊接着,漆黑的火焰,從黑暗中灼燒而來!
肆虐星空,化作無盡火海!
那将一切都焚燒的恐怖大道,傾軋而至!
劍聖主與魇夢聖主臉色立刻一變,眼見無雙劍光與靈魂之力在那火海中被消耗殆盡,無盡黑暗再度湧來!
緊接着,各種各樣的漆黑的神通,從那黑暗中肆虐而來!
天雷!
風暴!
鋼鐵洪流!
一應俱全!
一道道渾身漆黑的身影,從沉沉的黑暗中走出!
仿若黑暗的軍團,降臨星空!
那一時間,劍無雙與魇夢聖主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他們原以爲,這黑暗之潮便已是攻勢的全部,卻沒想到,這所謂的“災難”中,竟有無比強大的修士出手!
那一刻,仿若海潮一般,黑暗中,無數身影飛躍而出!
手中漆黑翻湧,道法肆虐!
進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