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在繡衣府外停駐。
大繡衣帶着江南一行人走下來。
銀狐等人也在其中。
他們三人,皆面露喜色。
原本他們隻是繡衣府駐洛陽道的地方暗探。
雖資曆老道,但若無意外,這輩子可能也就那樣了。
但經此一事,大繡衣卻帶他們一同回到京城。
雖還未表态,但其中之意以不言而喻。
這證明,他們三人大抵是不用再回洛陽道去了,好歹也能混個茶水間的執事當一當。
雖然繡衣府之人皆無官品,但無論是茶水間的文職,還是在外奔波的繡衣,皆俸祿豐厚,實權甚大。
毫無疑問,對于三人來說,這是升官兒了。
隻是,驚喜之餘,三人又想起那些葬在了小鎮的同僚。
不由心頭升起一絲苦澀。
自己等人升官了,他們卻永遠再見不到今年冬天的雪。
一行人下船之後,開船之人恭敬告退,于是巨大的神舟戰船緩緩升空,駛向黜陟使李寒衣的府邸。
這一幕,自然也被諸多耳聰目慧之人看在眼裏。
隕落的禁衛軍中,一将領模樣的男子見了這戰船上的徽記,結合前些日子大繡衣出城的傳言,很快便猜到了來龍去脈。
感歎一聲:“李大人可真是好運,這麽快便搭上了繡衣府的線,結下善緣。”
底下一略顯稚嫩的年輕軍士聽到這話,有些疑惑,“隊長,這不就是繡衣府的人順路搭船回來嗎?這也算結善緣?況且朝堂的大人們不是大部分都不待見繡衣府嗎?”
那隊長瞥了他一眼,“你懂什麽?”
“李寒衣李大人乃是黜陟使,雖明面上隸屬中書省,但實則卻是散官,但卻未入任何一系,他巴結繡衣府還裏來不及,又怎會敵視?”
“再說,若是繡衣府的人在城外便下了船,那确實隻是順路搭船而已;”
“但他們卻讓這李寒衣的航船停在繡衣府外,讓文武百官皆是看見,這其中便有深意了。”
年輕軍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隊長看着挂滿各色花燈的街巷之上,百姓熙攘,一片安甯盛世之景。
隻有對局勢有一定了解的人,才知曉這看似平靜的京城中,以周李二相爲首的兩大派系,随着兩位皇子奪嫡之争愈發激烈,早已經暗流湧動。
甚至伴着繡衣府第一位侯爺的出現,一向低調的大繡衣似乎也開始盤踞勢力。
風雨難測啊……
隊長心中暗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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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衣府,燈火通明。
在以處理公事爲中的繡衣府兩側,有兩大别院。
一曰正氣,一曰清風。
取自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之意。
其中正氣府爲諸多文職官員住所,而清風府則是諸多繡衣歇息之地。
隻是相比起文職官位,繡衣使場面在外奔波,所以清風府要顯得冷清許多。
銀狐三人被雜事郎帶去了正氣府,也正印證了他們心底的猜測——再過不久,他們大概便會在茶水間任職。
大繡衣回了府青閣,而江南則跟着簡浔一起前往清風府。
作爲外指繡衣,清風府中原本是沒有江南宅邸的,但萬事皆可變通。
有了大繡衣的首肯,這自然不是問題。
直指繡衣使從下至上分爲鐵繡衣,銀繡衣,金繡衣,金縷繡衣四個等級。
根據修爲,功績等各種考核而定。
而等級不同,俸祿不同,實權不同,住所自然也不同。
值得一提的是,若是天賦異禀的寒門子弟加入繡衣府,是要從鐵繡衣開始做起的。
但一些官宦嫡系,卻能從銀繡衣做起。
當初的王淳允便是如此。
如此來看,在大夏這個階級觀念固化的封建王朝,即便相對開明和公正的繡衣府,也是受了些影響到的。
走進清風府,大繡衣給江南分配的是一套金縷繡衣等級的院子,名爲羅绮院。
行至門口,簡浔停下腳步,道:“江南,羅绮院裏什麽都是提前布置好的。我所住就在相鄰的九花院,若是有任何問題,你直接來找我便是。”
她眨了眨眼:“當然,沒有問題也可以來,夜裏很冷,姐姐房裏床也很大。”
江南自動無視了後面那一句,拱手:“麻煩浔姐了。”
“客氣什麽?”
簡浔白了他一眼,神色認真起來,“江南,大繡衣跟你說的事……你真不考慮一下嗎?”
江南張了張嘴,許久才緩緩搖頭,“浔姐,我意已決,辜負您與大繡衣漢一番好意了。”
簡浔眼色一黯,但立刻又恢複過來,“無妨,那我便先回去了,洪州之變的卷宗還需要篡寫。”
江南點頭,望着簡浔離去的身影,歎了口氣。
當初在神州航船之上,大繡衣便與他提起過。
讓他正式成爲繡衣府直指繡衣,并允諾一旦加入,便以金縷繡衣待之。
要知道,金縷繡衣可是常規繡衣使裏最爲尊崇的存在了。
但江南卻隻能婉拒。
若是成了直指繡衣,便要接受朝廷調派,奔波各地。
而江南是注定要天南海北到處跑的。
所以,即便大繡衣誠心相邀,他也無法應允。
甚至封侯之事,他也是了解到這侯位無需上朝,無需聽其調令,才決定接受的。
畢竟他是劍廬劍首,即便拒絕等候,也說得過去。
推門而入,是一個綠意昂然的庭院,庭院之後是一棟卷寬闊的别院。
這羅绮院極爲寬闊,但卻略顯冷清。
據簡浔所說,因爲時間匆忙,雖派人打掃了院子,但服侍的侍女和管家都要過幾日才來。
走進别院,來到卧房之中,江南洗漱一番,盤膝坐在床上。
此次進京,他是有着明确的目的。
表面上,乃是受封鎮西候;
但暗裏,他還有一事要辦。
當初在旬陽時,他根據青燈中的幻象,列出了一些地方。
而後,王淳允根據他知曉的,将其中一些位置告知了江南。
而其中一處,就在京城之中。
想到這裏,江南就一陣頭疼。
因爲那個地方,叫宗人府,乃是大夏京城禁地中的禁地。
但隻要進入其中,沒有人再出來過。
連武道修爲臻至二品的大夏護國大将軍,亦不例外。
宗人府,同樣也是京城諸多恐怖傳聞的源頭。
二十三年前,當今那位端坐朝堂之上的陛下,就是在宗人府斬下了先帝的腦袋。
踩着父親的血,登上帝位。
這是一個滿城皆知,但無人敢提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