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沒有新聞專業,李佑隻好親自上陣,用得自上輩子印象的半吊子概念,對進行衆報業新人進行忽悠。在報坊院落裏,彙集了人選後,李大人開始了一次課程。
面對黑壓壓一片的人頭,李佑并不怯場,在官場鍛煉許久,這點場面小意思,再說李佑也不是第一次與監生講報紙的事情了。
他咳嗽一聲,開始講課:“首先諸位要清楚,報紙是給誰看的?本官就要告訴你們,報紙是給蠢人看的!而你們主筆主編,就是教導蠢人如何明白道理的!這點你們自己必須堅信不疑,如果打算投身于教導蠢人事業,需要自己心志堅定!”
李佑這個說法,叫衆監生心中暗爽,誰不想自诩精英成爲人上人?
其實他們讀書這麽多年,心裏最想的還是做官,但如果做官機會不佳,萬般無奈之下去當這個報紙的主筆和主編也不錯。如果李大人描述的情況能夠成真,貌似也可以成爲把持輿論高高在上的人物。
“其實我們就是史家!報紙上車就舊的東西,而是發生在新近的事情!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拿筆記下新發生的事情,所謂執筆寫春秋、辣手著文章!歲月時候長了,這就會成爲史書的補充!”
“此外,我們這份報紙将呈送禦覽!諸位的文字,都有可能被天子看到!而且每一期報紙印出來後,一日之内将免費送至京城所有衙門、各鋪鋪長、所有有名号酒樓、所有旅店、以及棋盤街、鍾鼓樓、崇文門外等處所有店鋪!預計要有上萬份!你們在報紙上寫一個字,就至少有萬人看,幾萬人聽!”
李佑拼命拔高報紙地位、描述出美好的前景,爲的就是滿足所招來這些監生的虛榮心,讀書人總是吃捧殺的,文人名氣不靠互相吹捧怎麽起得來?放到報坊這裏,也别說吹捧報紙沒用,至少有利于在至關重要的開張初期鼓起衆人信心,保持人心滿足、隊伍穩定。
說完參加報業的重要意義和本報坊的前景展望,李佑開始詳細介紹技術性問題。“版面其一,主要是議論朝政,或者寫朝廷之事。主題或可自采,或者由報坊選定題目,以待諸位議論,稿子好便可以發在報紙上!
說是議論,其實是批評,萬般事務總能挑出錯來,挑出一個錯就要朝廷深思一刻鍾!”
便有人問道:“我等無權無勢,随意批評朝政,容易引起種種不測。”
李佑鼓掌道:“說得好!所以本官定下了約法三章,望諸君遵守。一是語不能涉及君上;二是不得辱罵诽謗三品以上大臣;不得宣揚大明律所禁之事。除此之外,應當無礙!
若爾等還不放心,批評之外仍可發一篇辯護的作爲襯托。有貶有褒,以此對照,顯得毫無偏私,從而叫别人說不出什麽!”
“版面其二,主要是京城百态,大抵是民間和權貴官宦之家的故事。要寫什麽東西,隻須記得重點圍繞兩個詞來辦!兇殺與**!”
“哪兩個詞?”衆監生嘩然,以爲自己聽錯了。
“爾等沒有聽錯!一是兇殺,二是**,百姓喜歡看這些!當然,本官之意并非是宣揚這二者,但是我們要搞批判式報道!
本官要通過兇殺和**案件向百姓普及法律常識,讓百姓知道其嚴重後果!所以寫完事件後,要加幾句議論批判之詞,讓讀者知道這是錯的!
大小案件往往都要通過兵馬司,所以本官打算依托五個兵馬司,設置五個報站,圖的就是消息便利。”
有悟性的人,仿佛在冥冥中已經領悟到了某種真谛。
“版面其三都是商家消息,這個不需爾等太過于專注,盡都包在本官身上!如果你們有興趣,本官亦不反對!”
“版面其四,專登九州趣聞,京城之外的新鮮事情。故而本官要在崇文門稅關也設置報站,與外地客商溝通便利。對了,京城有不少紅毛鬼罷?若有精通漢字的,也可叫他們寫幾篇文章發表!”
最後李佑道:“大體上京師五城各派駐主筆十人,負責各坊鋪的消息。崇文門稅關派駐十人,負責搜集素材!其餘人等作爲主編,留在報坊。”
這時候有個二十**歲的監生站出來,對李佑的說法質疑道:“聽李大人意思,大部分主筆都要分散在街頭巷尾,宛如三姑六婆般打聽消息?恕在下難爲,實在做不得此事。”
李佑講的口幹舌燥,一邊低頭喝茶,一邊分析自己的表現。猛然聽到有人這麽拆台,心裏不由得大怒!
本來他這非官方報坊想要招用大批監生就不容易,費盡周折的達成心願,卻在第一天就猛然到個如此敗壞氣氛的。
氣氛和心情是可以傳染的,如果任由他散布消極氣氛,隻怕整個報坊人心都要被帶壞。
必須給他一個教訓!李佑不動聲色的将茶杯放回案上,在名單上看到了該監生的姓名,沉吟片刻,輕描淡寫的動手将此人的姓名删去。
此後便在衆目睽睽之下對這個監生說:“好,你去吏部報道罷,雲南貴州的縣教谕随你挑。”
其餘七十九個監生嘩然,這才記起,李佑不但是報坊大東家,還是負責風氣的國子監督學,有一定權力調配監生。已經上了名單的監生想在他面前玩個性,無異于找死!
那站出來的監生慌了,他是放不下身段下基層,所以想走,但真不想去萬裏之外的雲南貴州當教書匠!
再去向李大人求饒,但李大人卻對他置之不理,隻顧對着衆人說話:“你們很快就會發現,報紙是一個奧妙無窮的東西!隻要你們肯聽我的,保證爾等感到給個小小官位用也不換!”
這個時候,七十九個主筆和主編們不相信也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