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眼前姘頭這個意志堅定、野心勃勃、積極進取的樣子,與她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形象居然高度重合,下意識答道:“好!”
女千歲又帶幾分失落的默念出下一句,娶妻當得陰麗華,暗歎可惜了。
李佑緊盯着長公主圓潤的紅唇,當從這裏吐出一個好字時,便知道事情成了大半。前跨兩個大步,他狂喜的沖向那誘人的紅唇,一手勾住紅唇主人的脖頸,幾近粗暴的嘴對嘴貼了上去,強烈的興奮感從心髒向全身迸發出來。
在嘴唇與舌頭的摩擦作用下,**勃發不可自抑,李佑一邊嗅着直刺心脾的清香,一邊已經開始用手在女人身上遊弋。
“咚!咚!咚!”屋門被重重的捶了三下。
感到氣氛被破壞,李佑十分不滿的擡頭向屋門方向看了幾眼,一定是守在門外的王彥女動的手。
歸德長公主趁機用力推開了李佑,喘着氣道:“光天化日,人多口雜!”
她便迅速整理了略顯淩亂的鬓角和内襖領子。隻是身軀仍舊酸軟,心兒也飄蕩蕩的,隻好以藏在袖中的指甲狠狠掐住自己軟肉,直到陣陣疼痛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才松了手指。
李佑當然也知道,行宮裏往來人多,屋外時常有内監宮女路過。自然不是偷情的好地方,剛才自己太激動了。
“坐下說說話罷。”長公主有氣無力的說,飽含無限惆怅。
李佑無奈重新坐下。回想起約法三章,他總算明白,這種一百幾十個科道官打破頭搶的位置,爲什麽有可能落在他這個外人頭上了。涉及京師安定,朝廷需要的是切實能任事的人,而不是實務經驗普遍不足的“言”官。
既然千歲殿下已經答應幫忙,自己再給靠山們寫信表示一下渴望之情,又加上自身條件硬的不能再硬,應該有很大幾率拿下此職。
了卻自家事,李大人又想起一個很感興趣的話題,當即問道:“司禮監究竟花落誰家?”
司禮監裏設有掌印太監一員,秉筆、随堂太監若幹員,隻要能晉身其中,就已經是太監職業的頂峰了。但李佑所問的花落誰家,顯然問的是誰來當獨一無二的司禮監大頭目掌印太監。
歸德千歲歎道:“近年來宮中學業不興,人才凋零,也就那幾個人選而已。按道理說,當用天子身邊大伴,不過母後矚意麥承恩,我卻另有人選。”
“吳廣恩?”李佑猜道。
“吳廣恩固然不錯,但是我有個更好的人選,你也認識的,是王啓年。”
李佑吃驚道:“王啓年又想自閹入宮?這如何使得!”
“如何不行?王啓年絕了仕進之途,但又心有不甘,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誘惑豈是他可以抵擋的?此人熟悉政務,心機不差,正适合去掌管司禮監。想必你是不肯去的,不然我倒覺得你比他更合适…不如你考慮考慮?說不定可以成了另一個九千歲。”千歲殿下調戲李佑道。
“本官絕無此意,殿下千萬死心罷!”李佑先是确鑿的表明心迹,又勸道:“王啓年此人,心懷對朝廷的恨意,入了司禮監難保不偏激行事,到時必爲禍亂之源!待到朝綱紊亂時,悔之晚矣!”
歸德思索片刻,“言之有理,我觀宮中内監,凡成年後入宮的,都是心性偏狹憤激。而自小入宮,在宮中長大成人的,反而略顯寬宏。不過你以爲本公主看不出,你是害怕王啓年入宮于你不利麽,偏生滿口道理。”
難得又與千歲殿下可以盡情閑談,而且沒有宮門将要落鎖的限制,李佑便盡可能的去套各種珍貴的内幕,又發問道:“那天子大伴段知恩如何?按理他也該入司禮監的。”
歸德千歲并不拒絕李佑的詢問,一副有問必答樣子。“母後想叫麥承恩掌印,段知恩至多也就是個秉筆太監,所以他心裏很不滿。但來日方長,隻要聖上在位,他總有機會去坐上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寶座。但是我要提醒你,似乎段知恩與蕭皇後隐隐有勾結迹象,這兩人倒也各取所需,可以互相扶助。”
說起蕭皇後,雖然在選秀時,李佑幫了蕭家一個小小的忙,但那純屬交易,沒什麽情誼。現在通過這兩日的事情,再加上金賢妃的緣故,李佑感到自己與皇後很難和氣了。
其實以大明的傳統,皇後熬成太後之前相當弱勢,若不讨皇帝喜歡,導緻被得勢宮人欺淩的都有,大臣更不會畏懼皇後。但李大人出于謹慎,還是将警報級别調高了幾個檔次。
想句大不敬的話,萬一景和天子死得早,蕭皇後變成了蕭太後,那就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了。
不知這段知恩與蕭皇後勾結到了什麽地步…李佑猛然捶案,教唆道:“此二人似乎與殿下不是一條心,幹掉這兩人算了!”
隻聽得長公主嗤聲道:“你不要妄圖試探本宮!沒有蕭皇後,那也有金皇後,沒有段知恩,那也有李知恩!人心都是如此,換來換去對天子而言又有何不同?給本公主當好情夫就是,宮中事情不用你添亂!”
私情是私情,公事歸公事,歸德千歲也許會爲蕭皇後出醜而竊喜,但不會動别的念頭,更不會爲了李佑去胡亂折騰。不然也不會被京師官場評價爲帶有“明”字的剛強明斷了。
話說出口,又怕李佑惱火,千歲殿下随即安撫,“你今日禦前奏對很不錯,既沒有公然抗旨掃了天子臉面尊嚴,又給天子留了後路。這番苦心,我是看在眼裏的,叫我很是欣慰。”
李佑倒沒放在心上,隻是心裏感慨道,姐弟兩個差距怎麽如此大。姐姐輕易就能看出他的思路,而那個弟弟簡直呆的發指,完全意識不到他的暗助,配合更無從談起。
當時天子隻要随便指出身邊一個太監充當清君側的對象就行,之後就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一起熱熱鬧鬧的上演出君臣和好的形式。結果硬是被天子搞砸了。
雖然對他李佑而言,天子搞砸并洩了天機不是壞事,不然他還懵然不知蕭皇後的心思。可以作爲導演,李佑本能的痛恨一切不按理出牌的演員。
天子還是年輕曆練少,雖然受過良好的訓練,常規情況下應對還好,稱得上中規中矩。但遇到意外時,就顯得很不足了。
與各種職業官僚打慣交道的李大人忽然發現,猜測略顯稚嫩的天子會如何舉動,反而讓他捉摸不透了。
歸德長公主也知道這個症結,指點道:“你不用想太多,聖上總會逐漸成長的。不過眼前心術水準确實不太夠,你若用太高端的手法,聖上反而體會不到,堪爲對牛彈琴了。所以你君前奏對時,應當更粗淺直白,把話說透最好,不要搬出官場中雲山霧罩的路數。”
今日導演劇情險些撲街的李佑若有所得,頻頻點頭,這大概也是歸德千歲的經驗之談。
看了看窗外日頭,李佑準備告辭,心裏忍不住吐槽幾句——這像是離别一年的情人重逢麽,兩次都是促心長談。談政治談工作談理想談未來,純潔的像是一張白紙,也太不邪惡了。
“慢着!”歸德長公主突然想起了什麽,叫住李佑問道:“你們那個揚州瘦馬,真的如此之好?我聽說,揚州城著名土産就是瘦馬。”
什麽我們的揚州瘦馬?本官又不是養瘦馬的媽媽…李佑隻得回身答道:“是有這種說法,地方風物志裏将瘦馬列入土産一欄,總有她的長處。”
歸德長公主便吩咐道:“你去挑十個上好的,送到我這裏。”
李佑面色古怪,昨天天子找他索要瘦馬,今天長公主也來索要,這都是怎麽了?沒聽說過歸德千歲好女色啊。繼續詢問道:“揚州瘦馬種類很多,有彈琴唱曲的,有能讀善誦的,有能寫會算的,有善于廚技的,還有精于床事的。你要哪種?”
歸德長公主微微蹙起眉頭,“李大人似乎很了解這些?”
李佑很不怯場的坦然自若道:“是聽說的,這些情況是個揚州人都曉得。”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罷,畢竟要簪花擁妓神仙骨呢。”歸德千歲諷刺道,像是挑選貨物般再次吩咐:“善于廚技的就算了,其餘每樣來三個,要那最好的。你也别多想,我要帶回京師送人的。這個作爲禮物很不錯,你們男人不就喜愛這些麽。”
不愧是講政治的女人,這八成是拿來拉關系的,李佑了然。他建議道:“那就等到你回程路過揚州的時候再捎上,不然你帶着這麽多瘦馬下江南,也是累贅。”
長公主看着窗外,漫不經心的說:“誰說我要随駕下江南?我就留在這揚州養病了,養好了就直接返程北上回京。”
李佑口中不由得冒出一句:“揚州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