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黃梨木太師椅上,被妻妾婢女奶娘如同衆星拱月環繞着,一一點頭示意後,便大手一揮道:“先将孩兒抱過來看看!”
金姨娘身後的奶娘閃出來,抱着二尺來長的小女娃,但關姨娘卻伸手從奶娘手裏接過自家兒子,滿懷驕傲的親自抱到了夫君眼前。
李佑把兩個兒女全都攬過來,一手一個的左擁右抱。
左邊這個女嬰坐在他的大腿上,睜着圓溜溜的眼珠,粉嫩藕節般的小手臂不停揮舞,口中奶聲奶氣含糊不清的啊啊叫着,很歡快的樣子。右邊這個男嬰則比女嬰小了一号,全身裹在襁褓裏,露出的臉面還顯緊澀,正閉目酣睡,幾絲口水在嘴角若隐若現。
左顧右看,左看右顧,李佑胸中很有充實感。作爲一個穿越者,世間萬物都是他降臨之前已經存在的,隻有這兩個小東西,以前是無,現在是有,真正從無到有屬于他創造的,也是他兩世爲人血脈的延續。
李老爺邊逗弄小孩子,邊與妻妾們說着家常話。順便把程小娘子介紹一番,吩咐關姨娘拾掇房間安排程小娘子住下。自此程小娘子算是正式入了李家的門。
足足過了一刻鍾還多,才将一雙兒女重新交付于奶娘,便擡頭對大小夫人們笑道:“各回各房,各備各床!”
衆妻妾被老爺的葷話鬧得齊齊紅了臉,轉身散去。大房正妻劉娘子和婢女梅枝正要走,卻聽見夫君又叫道:“寶姐兒!先去你那裏,有樁要緊事與你說。”
忠心護主的好婢女梅枝無名火起,憤然冷哼一聲,氣呼呼的拿眼去剜沒良心的老爺。劉娘子神色一黯,心道夫君最喜歡的果然還是金姨娘麽?
關繡繡也詫異的回首注視夫君。她倒不是有什麽想法,自從生出了李家長子後,她争風吃醋的念頭就淡了許多。這個時候也沒抱什麽希望,心下知道肯定是大房優先的,卻沒想到丈夫居然先去找金寶兒。
啊,着急了!李佑拍額暗道。
金寶兒拉着小竹的手,委婉的說:“多時不見,奴家想與小竹好好談心,夫君先去劉姐姐那裏罷。”
李佑和妻子回到後院正房中,安撫道:“你不要多心,爲夫沒有冷落你的意思。因爲得知了金姨娘的一些身世線索,所以方才一時莽撞,”
聽說有這個緣故,又見夫君好言好語安慰,劉娘子才覺得好受一點。
她本不善于言辭,面對半年未見的夫君,又多了幾分生疏感,羞澀之下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
越沒話說越心急,憋悶半天隻好說出自己的最大願望給丈夫聽,“妾身想要兒女。”
李佑剛坐穩就聽見這句,微微一楞,要生兒育女就得那啥啊,好像寡言少語、向來對房事不熱忱的妻子主動勾引似的。他看了看窗外日頭,調戲道:“娘子想來個白晝宣婬?爲夫是不怕笑話,無所謂的…”
劉娘子羞赧的捂臉沖入内室,像是受驚的小鹿。瞧着她颀長高挑的背影,李佑不禁哈哈大笑,起了興叫道:“娘子莫急,兒女事包在爲夫身上!我在這方面還是很有本事的!”
一個時辰後,從正房出來,李佑又去了金姨娘房中。掀起簾子進門,卻見小竹哭哭啼啼抹眼淚,金寶兒在一旁哄着。
這又是哪一出戲?李老爺很莫名其妙。
金寶兒淺笑道:“小竹面子薄,奴家隻問了她一句,你獨自跟了老爺這麽久,怎的還是處子之身?她便開始急的掉眼淚,這都要怨老爺你。”
“這不年紀還小麽,不必着急。”李佑道。
金姨娘拍拍小竹肩膀,“她都十五了…”
原來已經十五了啊,李佑恍惚一下。這時間過得真快,似乎一眨眼兩年就過去了,當年六兩銀子買來的十三歲瘦弱小姑娘也漸漸長大了。
“小竹燒水倒茶去!老爺我肯定不會攆你走,哭個什麽。”李佑又對金寶兒說:“這次回來路過揚州,遇到一個鹽商,極有可能是你父親。”
當啷一聲響,金寶兒手裏的杯子摔在了桌面上,聲音發顫道:“夫君所言可是真的?”
李佑便将金百萬的事迹講了講,問道:“如果你确是他家女兒,你想不想去認親?”
“如果老爺允許,奴家還是想見一見的…”
李佑點點頭道:“此乃人之常情,到了揚州再說罷。”
離開金姨娘這裏,李老爺又鑽進了關姨娘房中。
此時關繡繡正抱着兒子和程小娘子說話,李佑湊過去,見兒子已經醒了,正咧着嘴笑。越看越喜愛,忍不住伸出手指頭彈了彈幼兒那圓滾滾的臉蛋,卻惹得小男嬰哇哇大哭。
關姨娘單手推了李老爺一把,嗔道:“夫君不要吓到他!有閑工夫想個好名字。”
李佑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道:“風塵仆仆的太累,等過兩天頭腦輕松了再想名字。還有,我李氏一族沒個輩分用字,故而爲夫要給我這一房想個順序,也是個操心事哪。”
又指了指兒子道:“就從他開始用上了。”
關繡繡當即有了主意道:“何不用老爺的詩句爲輩分用字?”
李佑大喜,贊道:“好想法!不愧是賢内助。待我仔細篩選,找個字眼好的句子。”
關姨娘将兒子轉交給奶娘,正色對丈夫道:“夫君去揚州,仍想單人上任還是帶着家人?”
“都去!揚州氣候差别不大,又離虛江不算太遠,還是都去好,以免兩地分居之苦!”
關繡繡便請求道:“聽說揚州地方生意好做,妾身到了揚州想在暗中做點經營。”
李佑微微皺眉,“我打聽過,擔一任知縣,有幾十項常例錢和陋規可進賬。就算較爲清廉的,每年也可收入千把兩。這足夠養活一家老小,你還做什麽生意?”
關繡繡指着重新在奶娘懷中沉沉入睡的兒子道:“夫君的是夫君的,不見得是他的,妾身總要想法子給他留一份家業。隻要夫君不反對,其他就不必讓夫君操心了,将來全挂在兒子名下。也請夫君放心,妾身隻打算用我關家之人,不會親自出面爲夫君招災。”
見關姨娘一門心思爲兒子打算,李佑有點吃味,“這次回來,感覺有了兒子後,你對爲夫就大不如從前了,進了門連問寒問暖都不問。”
“妾身又不指着夫君寫什麽圓圓曲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