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風而來的付姨娘在邊上抹眼淚哭訴道:“求老爺要給妾身這苦命侄兒做主啊,哪有這樣霸道跋扈肆意打人的姑爺,當了巡檢又如何,又不是他家的,以後我姑侄是不是盡受着他的欺辱了。況且小兒尚幼遇到這樣跋扈的姐夫…”
若是别人看到自己“好心”派去的人被這樣送回來,早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李佑叫過來大罵了。但劉老巡檢是個愛琢磨的人,以謀定而後動自诩的,年老退居在家後更是有大把的時間去思考。
自己這個女婿或許有時沖動,但不是沒有頭腦的人,還有些小聰明,他這是有什麽深意呢?他真的不顧忌劉家人對他的觀感嗎?
經過劉老巡檢慎重考慮,得出幾點...應該是十幾點粗淺層面的結論:首先,這是李佑在表态,表達不滿;其次,故意借着沖突機會把這兩個派去的頭目趕回來,其餘便不足爲慮;第三,殺雞駭猴,嚴厲震懾劉家的其他奴婢;第四,試探自己的底線;第五,兵行詭道反将一軍,給自己出難題;第六,打擊小妾親戚示好嶽母王氏?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
好,李佑自己都想不出第四點以後的,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心機如此深。
劉老巡檢的深思熟慮長達半個時辰…那付姨娘看着丈夫仍在苦想,自家侄兒卻還在地上可憐巴巴候着甜棗,急的又擠出幾滴眼淚道:“老爺!妾身這侄兒的臉再不去救治就醫不好了!”
劉老巡檢不耐煩的揮揮手,打發了兩個傷員去醫治,爲什麽被打,打成什麽慘樣,不是他關心的重點,拿腳趾頭想想都猜得出一二。但讓他困擾了很長時間的問題是爲什麽一直以來李佑行事似乎并無太多忌憚之心?
如以今天此事爲例,換成别人能這樣毫無顧忌的下手麽。李佑靠着他得了巡檢,但爲何在劉家面前沒有一點兒瞻前顧後、唯唯諾諾的樣子?即便對他尊敬有加、有所顧忌那也似乎僅是表面功夫。
這個女婿明明知道巡檢隻能當十年的,十年後他還得繼續依賴于劉家,他有什麽憑仗敢不顧後路?那些詩才名聲固然有好處,但誰都知道這并不能讓他做官,又不是在唐朝。
看不透啊看不透,劉老巡檢搖搖頭。他心裏也很矛盾:既擔心女婿平庸無能成爲劉家的拖累,将來也幫不上自己兒子;又擔心李佑太過精明強幹超出自己掌控。
正想間,劉老巡檢聽見有人報:“小姐回門了!”
劉老巡檢便道:“叫李佑來這裏!”
“姑爺似乎沒跟着來…”
“那就出去找!”
話說李佑走出新宅子,隔壁就是李媚姐家,金寶兒估計就是去了那裏。李佑還沒八卦到女人家來往都要去進去湊熱鬧的地步,就對李四說:“你帶着轎子在門口等她,不必跟随我了。”
随後李佑獨自離開,到巷口時,卻發現不知道該去哪裏。這幾日一直忙忙碌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難得有這樣無所事事的時候。
看看日頭雖然偏西,但離下山還有段時間,他便放松了心情漫步街頭,順便尋找地方用飯,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前呼後擁的感覺固然不錯,但這樣獨自悠哉遊哉也是挺好。李佑暗暗想道,已經當了好幾天小官老爺了,該要找找文人的感覺,爲八月十六虎丘會的完美演出做好準備。
上了大街,沿着河邊走去,不知不覺到一座橋上。看兩岸店鋪樓肆林立,行人川流不息,李佑詩興大發,手扶欄杆面朝斜陽吟道:“千家笑語日遲遲,心閑還從心外知。悄立市橋人不識,輕舟流水看多時!”
無人喝彩,隻聽到撲哧一聲笑,李佑看去,是在橋頭下挑擔賣果子的小販,問道:“爲何發笑?”。
小販拱手道:“先生莫不是李探花麽,怎麽可能悄立市橋人不識,小人便爲此一笑。”
你這個沒文化的哪裏知道什麽叫意境,李佑心情好便與他閑扯道:“你也識得我麽?”
小販道:“怎麽不識得,本縣市井中有兩句美談道是,探花不用錢,姐兒樂颠颠。說的就是李先生罷?”
風流雅事到了你嘴裏怎麽就變了味,李佑忍住把他踹到河裏的沖動,斥道:“胡扯!我豈是這種人。”
忽然有一頂小轎停住了,小窗中露出一張清麗雅緻的美人臉,對李佑道:“李大人爲何獨自在此和小販閑談?”
李佑轉頭一看,原來是本縣花榜第一、名聲也不小的姚興兒,便點點頭道:“閑來無事,随意走走。”
小販在一邊嘀咕:“還說不是呢,念過書的人就是假惺惺。”
姚興兒下了轎,淺笑道:“相逢不如偶遇,若不嫌棄,奴家願陪先生散一散心。”
自己如今的氣場也太招蜂引蝶了…李佑促狹道:“要不要派人敲鑼打鼓的去告知樓心月?”
被說破心事的姚興兒臉色一紅,“先生若不願就罷了。”
原來最近縣内另一名妓樓心月聲名大起,姚興兒和她争名頭争得厲害,能公開和李佑逛一回街,顯然是個極大地籌碼。
李佑心生一念,意味深長道:“請。”
姚興兒暗喜,便随着李佑信步而行,好似跟班丫鬟一樣。
“八月十六日你可有空閑?”李佑信口問起。
姚興兒很快就答道:“自然是有的。”
“哦,若有空閑可否随我去虎丘賞月會友?”
“那奴家就和先生訂約了?”
李佑戲弄說:“那晚預計有不少富貴公子到場,可是很遂你的意,看有沒有緣分勾上一個欣賞的。”據他所知,姚興兒的确有此類心思。
姚興兒又臉紅了,“先生就愛拿話來作弄人。”
“不說笑了。”李佑正色道:“有一點要求,你必須照我說的去做,不然你也不用去了。”
姚興兒隻要能去,自然千肯萬肯的。
你今天借我的光,我給你方便,到那天我也借用一下本縣花榜榜首的名頭,也算是兩不相欠了,但願你别嫌受苦,李佑心道。
李佑和姚興兒在街頭閑逛了一會兒後,随口說:“廣告時間該結束了。”
姚興兒不明白什麽叫廣告,但也大概懂了意思,其實在鬧市中抛頭露面的步行,她也不太能适應的,聽了李佑的話,便屈膝拜别,上了轎走人。
姚興兒剛走,就有個穿粗布衣服的攔住李佑道:“姑爺,劉老爺請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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